《人间何处问多情》笨蛋妖精

17、不许孤眠不断肠

　　虽然寒气稍稍退散一些，但蓝啸飏的被寒气创伤的肺腑以及小腹中撕裂般的疼痛却没有那么轻易放过他。他睡得很浅，稍稍有些什么动静，便会让他醒来。醒来之后，面对的，就是另一波让他难以承受的疼痛。
　　睁开眼，他看到琬儿依然守在他床边，强忍了剧痛，费力的扯出一抹笑容。他此刻是清醒的，看着琬儿靠在他床边，她累坏了吧，竟然坐着就睡了。想去拉她的手，怕把她弄醒。但是又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醒来，让她别再担心。是他太高估自己了吧，她的手近在咫尺，他竟然没有力气去够到。只是稍稍往前伸了下，便牵动了小腹还有肺腑的患处，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疼。疼的他死死的咬着唇，依然忍不住身体轻轻颤抖着，如被外面的风吹的乱颤却依然没有离开树枝的枯叶一般。
　　终是扛不过去了，从他再苍白不过的唇齿中溢出一丝若不可闻的呻吟。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自己从来没醒来过，醒来了便是要面对这样的痛。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他也隐约听了些落雪和琬儿的对话。虽然他们在外屋，他身体虽然不行了，但内力却依然在。他们竟然去找太爷爷来吗？他是蓝家最不孝的子孙了吧，自己的病，竟然要长辈来浪费自己的内力来医。
　　他这病，即使是解了毒，就这副破败的身子还能支撑多久？太爷爷的身子也不好，所以才会去世外桃源隐居。而今，若是太爷爷为他疗毒而出什么岔子，他即使活着又有什么脸面？
　　惨白的唇勾出一丝自嘲的冷笑，他已经是这样了，何苦要那么多人来为他苦心费力？要寰儿的血，还要一个甲子的内力。他们只是想让他活下去，怎么就不想，即使解了毒，活下去，他还能活多少日子。
　　“啸飏，你醒了？”琬儿打了个盹，再醒来就见蓝啸飏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的过于消瘦的身子轻颤着。她险些又湿了眼眶，她知道他疼，疼的不行。其实如果睡着能让他好受一些，她真的希望他就这样睡下去。只是，希望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不要再痛了。她环住他的身体，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不知道怎样解除他的疼痛，哪怕是帮他分担一些也好，但是她做不到。
　　“琬儿”蓝啸飏觉得身子稍稍暖了一些，是因为她抱着他的缘故吗？他刚想抬手，便被她握住。轻喟一声，倚靠在妻子怀中，他唇角带了笑“如今我便是连握你的手，都这般困难了么？”
　　“啸飏，别这样说，不要我难过就别这样说。”安琬只是拼命的摇头落泪，将头埋在他的肩。听他低低咳了，便连忙拭了泪，端过一边的药“把药喝了好吗？”
　　蓝啸飏不语，她喂他药到唇边，他就喝。只是一口药刚刚下咽，他整个人便开始痉挛，跟着刚刚喂下的药全数呕了出来，跟着呕出的还有些深色的液体。直到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呕了，他半个身子趴在床边，抖的更加厉害。看了看地上的秽物，他扬了抹苦笑，感觉无力至极的身子被琬儿扶起来，靠回她身上。蓝啸飏有些费力的喘息着“对不起。。。。。。糟蹋了那些药。。。。。”已经被疼痛和刚刚那阵呕吐折磨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们不喝药了，不喝了。”这样一口药喂下去，就几乎要了半条命，那么他要怎么撑到解毒的过程？即使太爷爷真来了，啸飏这样的身体，撑得到那个时候吗？安琬搂住他的身体，手覆上他的小腹，要帮他按揉。然而却被他阻止“别。。。。。。琬儿。。。。。。”他费力的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一双眉已经快拧到了一起“会。。。。。。会疼。”两个字出口。安琬再也忍不住，抱住蓝啸飏，眼泪像开了水闸一样，再也停不下来。她只是想帮他揉揉，想减轻他的痛。然而这样的动作也会让他难过吗？他终于喊疼了，到底什么样的痛苦，能让他这样一个人喊疼。她是不是错了？一厢情愿的想让他治好病，解了毒。看他现在这样，她为什么宁可他早些解脱。是她的心太狠了吗？
　　“啸飏，到底怎样才能不让你疼？你告诉我”现在，只要不让他疼，不让他难过，怎么样她都愿意做。“落雪，我去找落雪！”他现在这样，安琬觉得自己已经快崩溃了，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想要逃离，看着他痛成这样，她已经看不下去了。她扶他躺靠在高高堆起的锦被衾枕上，想要离开这让她几乎要呆不下去的逸轩居。
　　“琬儿。”蓝啸飏柔声唤她，恁是病容憔悴，他唇畔那抹笑容依然是那般的勾人心魄。
　　“我马上就回来。”天啊，别再让她面对他这个样子了。如果可以，将所有的病痛都转到她的身上吧。她这样的人，是死不足惜。如果不是她，是的，如果不是她，他不会这样。安琬转身冲了出去，最终只是倚在门框上，哭到不能自已。
　　听着里屋传来的阵阵咳嗽和他忍到不能忍才溢出的微弱呻吟，安琬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撕碎了。好在这时落雪走了进来看蓝啸飏的情况，安琬只是交代了一句“他疼的厉害，你帮帮他。”之后就闪到院子里，趴在他们曾经一起乘凉、晒太阳，一起赏月的个亭子里的石桌上，痛哭失声。
　　落雪看了眼安琬的背影，只是摇摇头。走进去看了蓝啸飏的情形，她终于理解了安琬，她也很想哭，也受不了。但是她不行，她必须忍住。现在只有她可以帮他减轻痛苦，这是她的责任她的义务。手微微的颤抖着打开针盒，拿出金针，深深吸了口气，仰了头，将险些掉落的眼泪生生的逼了回去。她才走到蓝啸飏的床边，在他的穴位上下了针。落雪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面对这个人，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还能这样稳的下针。
　　“义父。”落雪递给他一个东西，软软的，像个布包“疼的话，就掐着它，发泄出来会好受些。”语落，她终于也落下眼泪。
　　“傻丫头。”蓝啸飏因为她的金针渡穴，稍稍平复了些疼痛。只是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一丝一毫的不适了，又何况是那样仿佛凌迟一般的剧痛。他看向落雪，这个他从小看到大，亲手教她习字念书，长大后一直在尽力帮他分忧的绝色少女“你义母呢？”琬儿，他知道琬儿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怪自己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让她亲眼看着他痛苦，让她心碎。
　　“义父歇着吧，落雪这就让义母进来。”落雪收拾了针盒，出了逸轩居走到琬儿身边，轻叹了一声。“义母，义父请您进去。”，不等琬儿回话，落雪径自走了出去。 安琬已经哭到无力了，从石凳上站起身，眼前一黑竟险些晕倒。稳了稳心神，她重新走进去。那人不再颤的厉害的身子倚躺在床上，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清亮如昔。“琬儿。”他抬起那只似有千斤重的手臂，示意她走近些。
　　“啸飏。”安琬走到他身边，一下子握住了他冰凉凉的手。“落雪说你叫我？”
　　“琬儿。”他依然是带着清浅醉人的笑容，只是苍白的让人目不忍睹。“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安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的。
　　“今晚别走，陪我。”蓝啸飏的声音有些无力，不知怎么，他这样的一个人，竟也会怕寂寞了。是真的怕寂寞，还是怕，走了都没有人知道。
　　“我不走。”安琬落泪点头，他有多久不曾留她了？每次他疼，不舒服，他都不会让她看到。如今，他却要她留下来陪他。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关于那些让她害怕的那些，不好的话他一句都没有说，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心却已是再也承受不了的痛。
　　这一夜，她就躺在他身侧，不敢让他有什么过大的动作，她轻轻唤着他的腰腹，帮他护着，似乎觉得这样他就不会觉得凉，不会痛了。窗外一抹银色清辉洒进屋内，床上两人皆不语，只是相互依偎着。生怕一出声，就会破坏了什么，惊动了什么。琬儿怕，怕上苍收回她此刻的温存，她只求能每夜与他同他而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躺着都好。只求他，别再将她推开，她还是太脆弱吧，也太自私了。一方面看不得他痛苦的样子，另一方面又舍不得离开他。这一夜，她竟无眠了，身边的人很安静。转头望着他，见他阖着眼，应该是睡了吧，他太辛苦了。她也闭了眼，却不知蓝啸飏也没睡，他比安琬更珍惜此时此刻，不知道过了今夜，明天，他又是什么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我彻底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