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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流年羇恨两相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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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府风阁逸轩居之内,床榻上躺着的男子满头的汗,唇色几乎白到透明,透着隐隐的青色,面容灰败。俊美的五官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其他不适,如果不仔细看他轻锁的眉心。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不停有人帮他换着热毛巾敷在他额头,不然他额头的汗随时可能会结成冰。
不止额头的汗,他的四肢都是冰冷的,那俊挺飞扬的剑眉上都是薄薄的一层霜。寒毒马上要攻心了,所有人都知道。落雪将蓝血枫给她的药倒出一粒喂到口中,竟然看到他眉上的霜真的渐渐化了,眉心也舒展了一些。所有人看到这个状况都讶异了,这是什么灵药?但只有落雪知晓,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琬儿。。。。。。”躺在床上半昏迷的蓝啸飏呓语般的唤着妻子的名字。跟着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啸飏,我在这儿。”安琬握着他的手劲紧了,使劲的帮他搓着手,焐着,生怕那双手就那么冷了去,就再也没有了温度。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早带你离开。。。。。。”他无色的唇不住的颤抖,费力开口“不然。。。。。。不然你哥他不会。。。。。。”腹间的剧痛让他每说一个字都倍觉艰辛。
“啸飏,别这么说,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安琬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那个结,而且那个心结是她造成的。她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她一直觉得对他有歉疚,而他也是一样,觉得他欠了她很多。
“我们。。。。。。我们这就回去。。。。。。”蓝啸飏迷迷糊糊的想坐起身,但是高热、晕眩以及腹间的那挥之不去的撕扯般的疼痛让他险些跌下床去,好在被安琬扶住了“叫马车。。。。。。琬儿我们回去。。。。。。咳咳”急促的喘息,不住的咳嗽,他明明是高热,但因为体内寒气的关系,额头依然是冰凉一片。
“啸飏,你要回哪儿去?”安琬按下他,扶蓝啸飏躺回去,他的身子一直不住的抖,看他这样,几乎要将她的心都揉碎了。
“回哪儿去。。。。。。我要回哪儿去。。。。。。”蓝啸飏险些又要晕过去,突然眼睛再度睁开“回去。。。。。。去看大哥。。。。。。”他眼睛定定的看着安琬“他在等着咱们。”
“啸飏,你听我说,我哥已经死了。”安琬搂着丈夫消瘦轻颤的身子,忍不住哭了出来。造孽啊,她为什么要把他折磨成这样?当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她,他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你说什么。。。。。”蓝啸飏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你说大哥他怎么了?”
“大哥他已经死,啸飏,你病糊涂了。”看着他那样子,让安琬心如刀割,他到这个时候,心里依然放不下那件事儿。
“死了。。。。。。他死了。。。。。。”蓝啸飏看着安琬的眼神有些失焦,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有人告诉他安宸死了,想到安琬一个人躲在屋里无声的哭泣。想到安琬说如果不是他,安宸不会死,想到琬儿要他还她哥哥,他去哪里还?拿什么还?“咳咳——咳——咳咳”不知是寒气伤了肺腑还是怎么的,他突然咳的厉害,怎么都止不住,安琬哭着拿过雪白的罗帕掩住他的唇,就见上面不停的出现点点血迹,她不知道怎么帮他,只能看他咳的惊天动地,看帕子上的血越来越多,看他手抖着捂住嘴,呕了一口,那帕子基本上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像被血洗过一样。
“啸飏,你不许这样离开我,他们去想办法了,你会好起来的。”安琬重新拿过一块帕子帮他擦着唇边不断溢出的血。谁来帮帮她?“落雪,你帮帮他,帮帮啸飏。”安琬一手扶着蓝啸飏因为疼痛而痉挛的身子,一手抓住身边的落雪。
“蝶起,扶夫人去一边坐会儿,我要帮主子施针。”不管怎么样,要止住他的出血,他再这样下去,寒毒尚未攻心,会先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
“不,我要在这里守着他。”安琬握着蓝啸飏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让我守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她一松手,就可能永远失去他。
落雪不再说什么,从自己那套针盒里取出一支金针,蘸了一些药物便要往蓝啸飏的穴道上下针。就是这个时候,一贯冷静自持的落雪,拿着针的手,却在抖。她看着蓝啸飏虽然已经极力在忍痛,却依然控制不住痉挛的身子,看着他紧紧抿着苍白的唇,极力的不让自己呻吟出声,那针,却怎么都下不去。
“落雪。。。。。。”蓝啸飏像是看出了什么,刚刚那口血呕出来之后,他整个人似乎神智清明了些。落雪抬头,对上他温和却有些无神的眼波“主子?”蓝啸飏勉强扯了抹笑“怕了吗?”最坏不过是一死的结果,这丫头怎么堪不透呢?他现在这样,和死,有什么分别?
“怕了。”落雪说了实话,眼泪顺着剔透白皙的脸庞就滑了下来。是的,她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
“傻孩子。。。。。。”蓝啸飏看着落雪还想说什么,只是被之后的一串咳嗽给盖了过去。安琬落着泪帮他擦拭着唇角溢出的血,怎么都擦不干净。他也是看到了,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是这样,却始终不想让琬儿为他伤心。还有眼前这个女孩儿“没关系。”
落雪自己擦了去眼泪,稳了稳心神,捏住手里的针向蓝啸飏身上的穴道刺去,却听他隐隐的呻吟了一声“主子!”落雪惊呼出声,那人虚弱的笑看着她“没事”只是话音刚落,便昏沉睡去。安琬从落雪眼中得到信息他只是睡了,才小心翼翼的扶他躺好。几个人安琬和落雪她们走出里间屋,留下蝶起和绯妩在屋里伺候着。
“不能解毒吗?”安琬看着落雪,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要崩溃了。
“夫人,主子的状况必须稳定下来才行,如果这个时候解毒,他的情况夫人也看到了,根本撑不下来过血的那个过程。”落雪无力的摇头,她也不想这样,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替他受这样的罪。
“那人呢?”安琬已经知道落雪去找蓝血枫的事。“他不肯来?”
“夫人请恕罪,是落雪办事不利。”落雪蹲下身要行大礼,被安琬扶住了“不怪你,他老人家已经隐居,本就不该去打扰的。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落雪,你已经尽力了。”
“他只留给我一瓶丹药,说是能减轻主子的痛苦。”落雪看着手里的那只白玉瓶。看来还是管用的,虽然刚刚蓝啸飏呕血呕的厉害,但至少他身子稍微暖些,寒气不再那么猛烈了。
过后,落雪一直和苏绮幻、安霁寰一起研究过血解毒的事宜,安琬回到里屋,坐在蓝啸飏的床边。她看着他昏睡中依然轻蹙的眉心,知道他一定还是难受的。偶尔也能听他嘴唇翕动着,似乎说着些什么。凑近他唇边听了,安琬的泪再次落了下来。他说“琬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安琬轻握住他的手,依然凉的过分,却比之前稍稍好些。
都是她的错,明明当年他是为了保护哥哥,保护她才受的伤。明明哥哥的身体早已经支持不住了,是她不肯面对。明明他是不忍心她看着哥哥死去才将她带来这里,想给她幸福,给她最好的一切,她为什么要那样伤他?她为什么那么残忍?她怎么会不知道,啸飏是伤心了,否则不会呕血,是她伤了他。可到现在他依然说是他对不起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只要他这次能好,她再也不会提以前的事了,再也不去理会过往的那些。等他好起来,她要和他离开这里,离开那些会让他想起不开心的过去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只要他能好起来。
若是他真的这样离开她,那么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不知该怎么独活下去。是不是啸飏现在这样,都是老天在惩罚她?惩罚她对他的伤害,惩罚她之前的不懂事,可为什么不惩罚到她的身上?真的要将她的心撕碎了才算干净吗?安琬心里念道“哥哥,若是你在天有灵,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