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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山一程,水一程 ...

  •   城门彻底被撞烂,木屑飞溅。守军回撤,骑兵直冲而来。
      沈即月浅浅吸了口气,抽出长刀,熬红的双眼望着身后一纵重骑高喝:“随我迎敌!”
      重骑穿过夜色,长刀嗡鸣,霎时钉住贼子咽喉,在对方倒下马背时,血色飞溅而起。
      丹实提着刀,快马越过后方重骑军,见着雪翼飞霜嘶鸣仰啼,背上的沈即月白衫翻袂,长刀势如破天,经过北虞贼子的咽喉时干脆利落,如惊鸿一现。
      雪翼飞霜奔过城门,背后的重骑军席卷向北虞长刀,在凛风墨夜里撞出潋滟火花。
      沈即月甩掉长刀上的血珠,在战场中勒马,迎着腥风,看立在前方的格拉昔烈。他要赶在哈布力的后援军到时,不惜一切杀了格拉昔烈。
      格拉昔烈的先锋军被突然杀出来的重骑军斩了个措手不及,没敢贸然冲锋,双方对持。
      顾蛮扬刀厉喝:“誓死追随公子杀敌!”
      半轮朝阳刺破阴云,千重马蹄击起乱沙飞石,沈即月的锋刃抹过白衫,划破清寒玉盘,雪翼飞霜昂首嘶鸣。
      格拉昔烈没有料到,北野还有将领能统帅重骑军,他想等哈布力的援军到来后,再一举进攻,但沈即月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战鼓重擂,鼓声震耳欲聋,铁甲马刨蹄蓄势,他们不想给北虞任何机会。重骑军擦净刀锋,在格拉昔烈准备持久战时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春漠引导着百姓回撤,城门已经破了,没有足够的兵力修补城门,瓮城很快就会沦为战场,他担心着沈即月,但也不得不退。
      鸿余歌在城中乱起来的时候便急急御马进了城,顾乔野不在,沈即月定会披甲上战场,替他守住边淮辎重营。
      马蹄声如雷动,震得地面沙砾乱跳,日光破碎,灰尘顿时扑面袭来。顾蛮就立在沈即月侧后方,他拽紧马缰吼道:“杀敌!”
      下一刻,沈即月率先亮刀冲锋,在雪翼飞霜撞进北虞前锋时说:“杀敌!”
      杀敌!
      重骑军士气如虹如同击石狂涛,把北虞长刀凶狠的撞出瓮城。长刀铿锵交错,他们要守护中都,要守护这万千百姓,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敌,斩断北虞贼子的锐气,让他们再不敢来犯。
      沈即月冲在最前方,周围杀声震天,喷溅的血水浸湿了素白的袍,他挥刀砍翻身前的敌军。
      丹实转头看向顾蛮,两人左右为翼与沈即月并肩前突。
      瓮城狭窄,敌军在两次交锋里损失惨重,最终不得不先撤出甬道。阳光挤进来,映在沈即月脸上,他眼中透着不甘,但兵力悬殊之下,他们不能追击,只能守战。
      “后退。”
      守卫军见机行事,在沈即月回撤时,齐力拉动铁索,放下备用吊门,齿轮咬合的滚动声轰然而响,把瓮城再次堵死。城墙往下快速的装上了拒马枪。
      城墙上的守军喊:“抬重箭上来!”
      朝阳后迎来了一场小雨,雨水浇过的城墙如鲜血淋过般散发着腥味。
      沈即月勒马,长刀垂在侧旁,淌了一路的血。顾乔野还没回营,高昌丽这回怕是下了血本要拦住他,否则怎会让北虞攻城,而不走外海水路。
      格拉昔烈在等,等哈布力的援军,但他又有点坐不住,怕高昌丽拦不住顾乔野,所以才会选择了疾袭,但他没想到沈即月如此难缠,两次冲锋均吃了亏,他只好耐着性子按兵不动。
      顾蛮跨着长刀跑上城楼,抹了把脸上的血迹说:“公子,我们的重箭不多了,全都支援南野了。”
      格拉昔烈选择了两轮疾袭冲锋,显然是有顾虑,他在怕顾乔野会随时挣脱高昌丽的陷阱回营,他虽然没有带走多少兵,但格拉昔烈怕的不是边淮的重骑军,单单只是对顾乔野这个人有强烈的畏惧。当年,顾乔野才十九岁时,便像驱赶野狗般把北虞长刀从中都杀了出去,他眼中只有仇恨与杀戮,顾乔野手中的鬼头刀成了格拉昔烈永远的恶梦。
      沈即月握刀的手微颤,他的体力比不上边淮的战士,一轮撕杀,就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这个时候,他是边淮的主心骨:“望楼的狼烟燃了吗?”
      顾蛮说:“日出前就已点燃了,但北面的望楼被北虞骑兵占领,小队攻不进去,燃不了。”
      “下一轮冲锋,放他们进瓮城。”沈即月鬓边淌着汗,撑着墙头说:“箭不够就用火油烧。”
      瓮城内的守卫兵开始向城内撤,他们把清理出来的尸体拖到两旁,给重骑军让出道路,整个北野上空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
      战壕的水闸被放干,沈即月命人往闸道里灌进了火油,趁着北虞搭通行板的间隙,悄无声息的开了闸。
      烈阳下一片寂静,墙头上能听到守卫军汗水滴落的声音,城外马蹄哒哒,沈即月默默倒数。
      格拉昔烈扬了手中刀,北虞发起新一轮冲锋。在踏上通行板的一刹那。
      顾蛮喉结滚动,哑声喊:“放箭!”
      百支捆着絮布点燃火尾的箭矢毫无征兆的窜入壕沟,战壕里火光倏的大亮,轰然烧成一片,刚入了战壕的盾兵在火光中挣扎。传讯兵打马快速穿行于各个阵营传递战报,盾兵没再迎火冲锋,而是立盾挡住飞溅的火油,后方的攻城车被推了上来,捆在两翼上的沙袋随双翼侧开而撕裂,湿沙倾泻而出,须臾间便遏制住了战壕烧起来的焚天之火。
      沈即月垂眸说:“让他们进瓮城,再烧一次。”
      守卫兵大敞了城门,快速回撤,前锋军如蚁般冲进瓮城,格拉昔烈还没高兴得起来,便听前方瓦缸碎裂声轰然响起,瓮城顿时陷入一片火海,数不清的前锋兵在火海中翻腾挣扎。
      腥红火海映得仿佛天空都失了颜色,格拉昔烈急急勒住马缰,马儿仰蹄,猛的掉转了马头退出火海。
      “关门,关门。”守卫兵小心的从城头绳索上滑下去,齐力推动城门,把狼狈而逃的北虞骑兵再次关在了门外。
      格拉昔烈愤恨的看了眼城头上站着的沈即月,用北虞话说:“我要亲手砍下他的头,把他献给哈布力。”
      北虞三次冲锋折损了近一万前锋军,格拉昔烈没再贸然冲锋。
      沈即月看向北方阴沉的天际,那里的望楼寂静无声,北境与边淮守望相助,但望楼的狼烟燃不起来,魏暮白就得不到消息。
      他得想办法去北面的望楼把狼烟燃起来。
      城楼下一阵骚动,守兵小将快速窜上城头说:“公子,城楼下有人闯关。”
      “是百姓吗?”沈即月捏了捏眉心,准备往城楼下走。
      丹实跨刀上来说:“是鸿少主与高公子。”
      “他们来干什么?”沈即月顿了脚步,鸿泉山庄与北虞和高昌丽有勾结,鸿余歌这时候来,是有何目的吗?
      沈即月继续往前走,远远就看着被巡逻兵拦在栅栏外的鸿余歌和高苇湘。
      “尧环,”鸿余歌朝他招手:“尧环。”
      “鸿余歌,”沈即月脸颊上很脏,他站在栅栏另一头说:“你来干什么?”
      “公子,”守卫兵跑上来说:“轻骑死士已列队。”
      沈即月要去燃北方望楼狼烟,若没有援军,辎重营应该撑不过格拉昔烈下一轮冲锋。
      “尧环,我帮你,”鸿余歌着急的上前抓住巡逻兵的长戟喊道:“我愿与你共生死,尧环,你信我。”
      沈即月脚步微顿,低声说:“我信你,但,我不信鸿泉山庄,不信北虞贼子,更不信高昌丽。”
      净世果入边淮,整顿之后,边淮损失了三万余人马,现在还关在大帐内强行戒毒,能熬过去的士兵寥寥无几。他忘不了刚开始的那几日,大帐内每夜都会传出士兵毒发时那惨绝人寰的喊叫。长原山脉下已埋了不下两万冤魂,皆是被净世果毒发时折磨而死。当时若不是应对得当,现在整个边淮恐怕早已落入北虞手中,长刀再次入境,中都何以承受。
      高苇湘看了眼鸿余歌,下定决心般道:“沈尧环,平乐千里迢迢而来,一心护你平安,与鸿泉山庄无一丝瓜葛,与北虞和高昌丽更无任何牵扯。”
      沈即月翻身上马,雪翼飞霜开始向前踏步:“但我需要中都百姓的平安,需要……”他浅浅叹气:“琢宁平安。”
      高苇湘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但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我知道谢重英败逃内幕。”
      沈即月回首看他,抿唇未语,身影逐渐溶进暮色,轻骑死士在他身后成两列排开,在面对城门的片刻寂静里,沈即月说:“我与诸位共生死,与中都共进退。”
      轻骑拨刀扬声:“我等愿与公子共生死,与中都共进退。”
      “沈尧环,大捷啊!”鸿余歌红了眼眶,扒着交错的长戟,声嘶力竭吼道。
      沈即月:高苇湘知道谢重英败逃内幕,我定会大捷而归,为亡父沉冤昭雪。
      城门再次被打开,雪翼飞霜踏尘奔出,直奔北方望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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