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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琼楼宇,不胜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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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苍景宏在大殿外等了顾乔野好大一会儿,脖子伸得比鹅还长,不停往乾坤大殿里打量,总算是见着了抱着头盔着了身铠甲的顾乔野从殿中步了出来,他老远便高兴的与他挥手。
顾乔野上前,刚要行礼,苍景宏一把拉了他起来,说:“琢宁,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顾乔野笑,说:“太子不在东宫好好学习政务,整日在外浪什么?”
苍景宏重重拍了他的背,推着他往外走,压低声音说:“走走走,含烟楼来了批新姐儿,听说新到的小倌儿姿色也是一等一的好,晚些我在扶凤轩定了位置,咱们好好喝几杯。”
顾乔野挑眉,扬着嘴角说:“今儿个可不成,皇上在殿中备了家宴,我还得回府向爷爷请个平安,那姐儿,倌儿的还是太子留着自个儿享用呗。”
两人并肩走着,边走苍景宏边说:“等你散了宴也成,回了京,你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儿。”
顾乔野看了苍景宏一回,付在他耳边低语:“散了宴,我要去追美人。”
苍景宏一下来了兴趣,手中的折散啪的打在手心说:“哪儿来的美人?”
“沈即月。”
“沈即月?”苍景宏皱眉,一下没能想得起来,顾乔野提醒道:“伴山寺。”
苍景宏看他,思忖了好半响,提高声音说:“哦~~~”
顾乔野赶紧捂住他的嘴,说:“别吼!”
苍景宏一副做贼样,颔首用扇子档着两人的侧脸小声说:“九公子?”再皱眉片刻说:“我小时候倒是见过几次,生得可爱,即不知长大了是个美人?”
顾乔野说:“那就是你皇弟?皇上为何不让他以皇子相称?”
苍景宏再压低了声音说:“听闻是后宫嫔妃封妃前的私生子,父皇仁慈,便把他留了下来,不过近日封了庄南王,已出了京都,往庄州去了。”
两人边走边咬耳朵,临近斜阳,路上少有人走,否则若是被人看见,怕不是要误会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嗯,我今日回京时在寅州城门碰到了他离京的车辇。”
“寅州城门?”苍景宏不可思议的看了眼顾乔野,说:“你的雪翼飞霜莫不是长了翅膀!”
顾乔野笑道:“我一急,便刹不住,是跑得快了些!”
“有这么美?让你如此着急?”苍景宏说:“可有父皇后宫的容少使美?”
顾乔野用舌尖缓缓摩挲着齿尖,说:“人间妖孽!”
苍景宏愣了片刻,用扇尖敲着唇直摇头,说:“琢宁你莫哄我。”
“要不,太子亲自去验验?”
“嘁,待明年秋猎结束,我便寻个机会去庄州亲自辩上一辩。”
顾乔野远眺,再敛了目回来说:“我先回府了,太子要去含烟楼?”
“你可小声些,这才刚出宫呢!小心隔墙有耳。”
“还有你苍景宏怕的事?”
“你不知我宫中那只母老虎。”
孟光牵着马立在宫门外候着,顾乔野翻身上马,嘴角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又俯下身与苍景宏小声说:“太子可小心些,母老虎出巢了,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苍景宏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四处打量了片刻,见遥遥一抹粉红纤影正款步向他走来,顾乔野的雪翼飞霜已奔出了锦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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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乔野先回了国公府,顾荣已告老荣归,现今就巴望着顾乔野什么时候能带个孙媳妇回来与他解解闷。若是不行,先抱个曾孙子回来也成,只要是他顾家的种,怎么都成,总比他这孤老头子整日里跟些猫儿狗儿,花花草草打交道的好。
顾乔野刚一进门,就见着老爷子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瞅了半晌。
顾乔野不解的问:“爷爷,看什么呢?”
“看我的曾孙子哟!”顾荣失望的敛了目回来,一脸恨恨的说:“你个臭小子怎么又是一个人回来了。”
顾乔野脱了铠甲丢给一旁的家仆,家仆连忙又为他穿上了常袍,他才说:“爷爷还想要几个?不如改日我去趟北境,给你把曾外孙抱回来在府里养着。”
“那也成啊!”顾荣一听,还真高兴了起来,说道:“上次我给丫头去了信,让她带着曾孙儿回来给我看啊,不是说又怀上了,出行不方便。”
“嗯,又生了,还是龙凤胎!”顾乔野歪在椅子里嗟了口茶说:“皇上在宫中设了家宴,晚些我带着爷爷一块儿去吧。”
顾荣摆了摆手,摆弄着案几上的兰花说:“我不去,好不容易荣归了,不想再参和朝堂上的是是非非,皇家的家宴,谈的都是国事,现在都与我无关。”
“怎么谷先生近日没来府中与你唠嗑?”
顾荣又狠狠瞪了臭小子一眼说:“他在家里带曾孙儿,没空来陪我这孤老头子。”
顾乔野清了清喉咙,抬眸看着顾荣,唤了声:“爷爷。”
顾荣没理他。
顾乔野又说:“我今日回京时在路上见着个人。”
“女人还是男人啊?”顾荣什么都不关心,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孙媳妇,“只要是你喜欢的,什么都成!”
顾乔野呛了口茶,爷爷说的是浑话?什么都成?男人女人都成?阿猫阿狗也成!当他顾乔野是个什么了?
“爷爷,”顾乔野放下茶碗说:“我见着伴山寺那个人了。”
顾荣手上顿了一下,半晌后又继续低头摆弄着花,说:“他只是个孩子。”
“爷爷难道……”
顾荣打断他说:“小野,你父亲与母亲都是死在沙场上,与任何人都无关。他们既然选择了守护大商,那战死沙场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但是爷爷……”
“以前是爷爷老糊涂了,现在倒是想周全了,只要你与如莹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顾乔野蹙着眉心没说话。
顾荣抬头看了看臭小子,说:“边淮如何?”
“皇上说国库空虚,没钱重修中都粮马道。”
“中都的路还长啊,都得靠自己。”
顾乔野说起这事儿就烦燥,不想多说,只道:“爷爷真不进宫?”
“还能假的?”
“噢,”顾乔野不太开心,闷闷道:“我先去沐浴换衣了,一会儿还得去宫里。”
“记得去北境带我的曾孙儿回来。”顾荣不依不饶的在顾乔野身后吼道。
这执念啊!
*
宫里的家宴千篇一律,但昌顺帝即是开了金口,顾乔野不想去也得去,哪怕是走个过场,那也得人到了才行。
酒过半荀,歌舞起,皇家嘴上说着国库空虚,对宫宴却是从未吝啬,八十一道御宴菜,一道也没少。宫娥太监在大殿中来回穿梭,顾乔野领了众人上前寒暄的酒,喝了个半醉,苍景宏与人换了个位置,蹭在顾乔野身旁喝闷酒。
顾乔野小声问:“你不是去了含烟楼?怎么?倌儿不合意?”
苍景宏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样儿:“母老虎盯得紧,刚出了宫门便被逮回来了。”
太子妃袁浮笛是大商兵部尚书袁继言的掌上明珠,两年前太后为了给苍景宏选妃,可谓是览遍了大商众臣之女,足足折腾了三月有余,才择定了三人供太子挑选。
苍景宏不熟众女习性,只看袁浮笛长相甜美,身姿窈窕,便是一口就定了她,谁知入了东宫才知道这袁浮笛性格刁蛮任性。不仅如此,还心狠手辣,东宫的宫婢稍有姿色出众一点的,苍景宏哪怕是多看上一眼,这宫婢过不了几日便会横遭不测,不是死了就是疯了,让得苍景宏也不得不侧目。
顾乔野与他碰了杯笑道:“自己选的妃,再苦也得往肚里咽不是?”
苍景宏仰头干了酒说:“琢宁,你也别笑我,看你又能逍遥到几时。”
“水沉为骨玉为肌,含香体素欲倾城”顾乔野摩挲着手中的酒杯轻佻说:“这世上若是有此等美人,我便娶了,把他护在心尖上,一辈子也不离不弃。”
“顾琢宁,你喝多了吧!”苍景宏又闷闷灌了杯酒道:“你不知道,我真是巴不得明日就把她打入冷宫,但谁叫她是袁家人,老子还不敢动她,真是岂有此理。”苍景宏难得骂人,看来真是恨得不轻:“你认识我宫中那个小宫娥绫罗吧,上月,她不小心打翻了我的茶盏,只是给我擦了下衣袍,又刚好被太子妃给撞见了,没几日便发现她的尸体冰凉凉的躺在冷宫边的枯井里,若不是都发臭了,到现在还没人知晓。”
顾乔野微蹙着眉心说:“这般手段,的确狠辣。”
苍景宏喝得有点多,顾乔野捏着他的手腕,取掉了他的酒杯说:“少喝些,喝酒误事,你现在坐在东宫之位,凡事慎言慎行,你我之间倒可以不拘言行,但记得切勿与旁人提及,袁继言重权在握,你万不可莽撞。”
“琢宁说的,本宫都听!”
顾乔野酒喝得心不在焉,殿中的歌舞仿佛远在天边,舞姬的水袖都甩到他脸上了他也没感觉,他心中惦记着事,巴不得这家宴快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