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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雨茫茫,入胡天 ...

  •   烛火跳动,琼华皱眉,指着回辙位置说:“公子,蒙冲回辙到这里时,已经太远,我们陆上攻击便已无效,以往高昌丽来犯,我们也是只能将其驱逐,从未追击过。”
      “以前从未追击,并不代表现在也不会追击,示敌以弱,这次便让他们狠狠吃一回闷亏,让他们一败涂地。”
      “可是……”琼华仍旧一脸懵,看着纵横图上的红点,把眉皱成了个川字儿,顿了好一会儿才承认自己还是无法理解,小声道:“公子,边淮铁骑以前都是以全力回击高昌丽,好像并没有以弱示敌!!”
      沈即月眉尖跳了跳,浅浅叹气,不急不缓的道:“我小时候不善水性,有一次与师兄打赌看谁摸的茄鱼多,但茄鱼喜深水,并不会浮上水面,当时溪中有一暗坑,我不小心一脚便踩了下去,跌下去时,刚巧抓到了溪中漂浮的一节空心竹,我在慌乱中把竹口伸出了水面,发现得已呼吸,而且维持良久,我便就着空心竹沉到了溪底,用竹篓打了满满一篓茄鱼。”
      琼华凝眉思忖片刻,公子为何与他讲起了故事?
      营帐里寂了好一会儿,琼华突然回神般道:“臣明白了。”说着抱了拳急急退了出去。
      沈即月敛着目笑:“他明白了什么?”
      顾乔野也笑,垂眸继续看军务,说:“明白了如何示敌以弱,乘之以强,还明白了如何声东击西。”
      沈即月拿竹签挑了一下灯芯,帐中的烛火又亮了几分:“我只是突然想起在伴山寺的那些日子,顺口聊了聊天而已。”
      “待外海战事一平,我便带你回京都去见爷爷,顺路你也可以去伴山寺看看。”
      “你顾家一脉单传,就这样毁在了我手里,顾老丞相会不会拿扫帚把我打出家门?”
      “有媳妇已经很不错了,他不能再贪得无厌,要子嗣,我姐已经生了四五六个,不缺我这一个。”
      沈即月硬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都姓魏呀!”
      顾乔野狠狠叹了一口气,这只狐狸还真是,贼会捉弄人,“听闻太白山有位神医,可取人/精体在琉璃瓶中孕育生命,尧环意下如何?”
      沈即月怔了片刻,脸上绯红一片,忙道:“我困了,去睡了,你慢慢处理军务。”说完提了袍
      急急往内寝跑,身后却传来一阵低沉的闷笑,听得他硬是生出了想打人的冲动。
      边淮的夏季很短,冬季却很长,七月一过,天儿便一日比一日凉。
      顾乔野收到庄州常成的书柬,简氏得了简东南的死迅,加上晋州刺史府被人一夜灭了门,简东荀没了倚靠,没敢再与庄州硬碰硬。
      常成办事靠谱,不仅让后续流民井然有序的落户安家,边淮的军粮也凑了个七七八八,加上简东荀应允的一千石军粮,来年边淮再不用日日月月如乞丐般向朝廷讨要军资。
      自从沈即月从滕尾丘离开后,鸿余歌便每日都浑身不自在,甚至开始怂恿高苇湘陪他去边淮兜兜风。
      “鸿平乐,你清醒点吧!名花有主啦,你还指望个什么劲儿?”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鸿余歌嘁了声儿,负着手往前走,不时与街边暗送秋波的女子抛个媚眼:“小爷去边淮等着。”
      高苇湘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
      鸿余歌突然凑到高苇湘耳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是啊!被迷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望舒陪我去边淮看他一眼吧!可好?”
      “不好!”高苇湘严肃的皱着眉心沉声说:“你可知,阎王归门了。”
      “嗯?”鸿余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高苇湘看了他一眼,捏了捏眉心叹气说:“你的老主顾,婆罗门。”
      鸿余歌猛的收了一副吊儿啷当,正色道:“阎王这么多年都神出鬼没,连真面目都没几人见过,怎会突然归门?”
      “其中隐情不是我能探听到的,”高苇湘再把声音压低了一分说:“但婆罗门近日已把各地高手均招回门下,想必是有大动作了。”
      “婆罗门与北虞有勾结,我听码头上的工头来报,说外海有高昌丽的蒙冲舰专门择了大雾天驶入了边界海湾。说不定北虞与高昌丽这回也准备联手。”鸿余歌说:“婆罗门是不是做了太久的老鼠,也想当一回猫?”
      高苇湘与他并肩而行,小声道:“一条隐在黑暗里的臭虫,再蹦也只能是一条虫,永远不可能傲天为龙。”
      鸿余歌轻抹开手中玉扇,垂眸说:“他们最近要货的频率很高,顾乔野知道鸿泉山庄在与海寇做生意。我有意把供货时间往后拖延,婆罗门很是不满。而且老头子还特地来打了招呼,让我与海寇接洽,备足货源,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高苇湘看着人,狠狠叹了口气,眼中滑过担忧:“我陪你去一趟边淮。”鸿余歌眼睛一亮,高苇湘却适时的蹦了句:“不是陪你看美人去的,我也想知道这其中藏了什么猫腻。你身在其中,若是要变天,必是早些防患为好。”
      鸿余歌早就没听高苇湘后面半句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点头,激动道:“那我们明日便起程如何?”
      高苇湘只笑,负手往前走,“明日也可以,不过……”
      鸿余歌小跑追上去:“不过什么?”
      高苇湘意有所指,笑得绚烂,“不过,平乐要如何谢我呀?”
      “嘁!!”鸿余歌白眼翻上了天:“以身相许好不好啊!”
      “乐意之至。”
      “神经病。”
      时近八月,边淮已泛寒。
      湛蓝的天虽有阳光洒落,但风中已夹了雨星子,远处有乌云汇聚而来。
      这太阳雨来得突然,沈即月站在檐下看白雨跳珠,不一会儿,远处一辆行进得不快的马车驶入眼帘。边淮镇巡防森严,看样子,是有贵客来访呢。
      鸿余歌掀开锦帘,见着雨珠砸落,又缩了回来。
      “春漠?”沈即月敛目踢掉鞋,换了双干净的木屐才进了屋:“琢宁有说要来客人吗?”
      边淮外海沉了艘商船,顾乔野本来与沈即月回了镇子是准备小住上几日,这沉船却又让他马不停蹄赶去了外海。
      要说外海沉船也并非大事儿,每年海上都要沉上几艘,但这艘却是不同,船上扬的是高昌丽的旌旗,却沉在了大商境内。
      大商禁止与高昌丽流通外贸,是因为文臣们都认为高昌丽崇神,且是个以巫毒之术盛行的国家,从那里流通过来的货物,多半带毒,让人防不胜防。
      春漠趴着窗棂往外看,见着远处的马车颠颠簸簸而来,答非所问:“这太阳还挂在天上,怎么就下雨了?”
      这走神走得太离谱,沈即月张了张嘴,硬是不知如何打断他。
      “丹实,你拿把罗伞去门口接一下,”沈即月整理着小衣架上的衣服说:“这么大的雨,下车得淋成落汤鸡了。”
      丹实正在装新书架,手上没停,连眼都没抬,“公子,将军说了,不准闲杂人等进院儿。”现在顾乔野说的话,在院儿里就得奉为军令,丹实仿佛已经忘记了他到底是谁家的亲卫,反正不是沈即月的。
      沈即月从窗棂望出去,“我见着这马车有些眼熟。”
      丹实嘟哝:“那是相当眼熟,在滕尾丘时,这马车三天两头的往院子里跑,当然熟。”
      “他来边淮干什么?”沈即月坐在窗棂旁,托着腮看拢在雨雾里若隐若现的马车,“好好的销金少主不做,跑这穷乡僻壤来做土财主吗?”
      “什么穷乡僻壤,说得滕尾丘有多富裕似的。”丹实瘪着嘴:“我倒觉得边淮水碧山青,比那捞滕子丘好上几百倍。”
      马车停在院外,车夫穿着蓑衣下车撑了把伞,才扶了车上的翩翩公子鸿余歌下车,高苇湘跟着撩袍跃了下来,急忙躲进伞下,雨着实太大,两人稍显狼狈的躲在一把伞下,只须臾,袍底便溅湿了一片。
      车夫上前叩了叩院门,沈即月听着声音,又对丹实说:“鸿余歌,你不是认识吗?”
      “闲杂人等,不得入院儿。”丹实又重复了一遍,理也没理沈即月怔愣的眼神,允自起身去偏房刨木头。前几次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他可不想他家公子再犯险,这院门儿,除了顾将军,谁都别想进。
      院外的叩门声大了些,但掩在雨声里,也不甚清晰,沈即月打了个哈欠,无奈的看了眼院门,又看了眼还在一旁愣着数雨珠子的春漠,这是着了什么魔?
      “少主,没人开门。”说话的正是扶鸿余歌下车的车夫,也是他的随侍老者。
      “让我来,”老者侧身让到一旁,高苇湘也不管屋檐下滴落的积水,允自步上去,提高声音吼道:“沈尧环,这边淮是顾乔野的地方,你在怕什么?你不是想查净世果吗?你难道不想知道谁要杀你?”院里没动静,只有檐沟中的雨水潺潺而流,半晌,高苇湘又开口,只是声音明显小了一些:“你可知,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是你的顾大将军呀,他现在可是日日都身处险境,说不定明……”
      院门被人从里边“哗”一声拉开,溅了高苇湘一脸雨水,他抹了一把脸,就听丹实说:“公子让你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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