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戏田螺》类转蓬

7、第 7 章

　　小满过后，生命的表达不再是些微细小的惊喜，而是浓墨重彩的张力。注视着镜中如花的女子，小白不想考虑来时路上横亘在脑中的问题：病终归是要治好的，自己何时离开。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像一团烈火，炙烤着自己，想和青辰待在一起，一辈子待在一起。但向前看，应该或是能够怎么做。
　　栉齿在青丝间滑过，像极了不经意逝去的时光，太美好又太匆匆。那缎面的光泽刺得人心发慌。
　　“青辰。”小白清了清嗓子，“从今日起，我想让你每日加服一剂汤药。”
　　看出青辰眼中的探寻，不待发问，小白接着说：“连日的泡脚与静养已将你的身子调理得差不多了。但想断了先天不足的病根，还是得靠汤药辅以治疗。”
　　青辰望着小白，眼中浮起一丝情愫，俄顷又恢复了平静。
　　“那我去准备了。今天武少爷有事找我，可能会出去，吃饭就不用等我了。”
　　习惯了小白成天围在左右的日子，一时不在，主仆二人都觉得不习惯。珠儿按小白配好的药，伺候青辰服下第二次后，小白还是没有回来。
　　“这小白，也太贪玩了。一天不见人影。给小姐加了药，也不来问问小姐服了可好。不行，小姐，我要去找找看，说不定是躲在哪里睡觉都忘了时辰。”
　　青辰倚着软塌看书，轻轻翻了一页，也不做声。
　　“小姐！”不大一会儿，珠儿慌忙火急地冲进了房，“小白太不成体统了，她跟着大少爷到流烟居去了。”
　　“流烟居,是新开张的馆子吗？”这名字从来没听过，却是不成体统的人去的，莫非……
　　“什么馆子啊，是窑子！”珠儿跺脚回道：“四处都寻不到那个家伙，正好碰到大少爷房里的小红，告诉我的，说小白跟大少爷一块去的。老爷一不在家大少爷就无法无天了。他去也就罢了，小白那家伙居然也跟着去，我看她真是中邪了。”

　　王翊武虽然已经知道小白是女儿身，但小白平日的男子装束和大大咧咧的行事风格，还是让王翊武没把她当寻常女子看。听说流烟居新来了一位绝世花魁，心里痒痒地早就想去一探究竟，但一直畏于父亲的管束，可喜父亲昨日领旨，协同钦差大人前往寿州治理水患，本想邀翰文一道，可惜翰文外出会友了。把周围的朋友想了一遍，邀个机灵的去，怕抢了自己的风采，邀个夯笨的去，又拖了自己的后腿，不如邀小白，安全可靠。小白一听要去风月之所，极力推脱，可王翊武打好的算盘怎容她翻过来，连拉带拽，一通混乱间，前脚已迈进了流烟居的大门。
　　老鸨一见是王翊武这个草包财神来了，哪会轻易放过，呼啦一下，小白就陷入胭脂香粉之中，攀肩钩臂，簇拥着，哪里还由得了她。刚落座就有那热情的姑娘，毫不耽搁地坐在小白的腿上，更不等小白开口，就一杯花酒灌下，小白风月之旅清醒部分就此打住。至于后来怎么被人架回王府，怎么扔到床上，一概不知。第二日清早，也是在劈头盖脸的一盆凉水中，小白才清醒过来。
　　“快给我滚起来！你用的什么药，怎么小姐吃了昨晚还咳嗽起来？”
　　小白揉揉迷迷瞪瞪的双眼，听到青辰咳嗽，立马弹了起来，顾不得换衣裳，就朝青辰屋里奔去。
　　“青辰，咳得厉害吗？”可惜语气中充盈的关切被刚翻过的书页淡淡扫于无形。执书之人的脸和手一样，冰凉。
　　小白心里挂着青辰的病情，只是握着冰凉的手，细细把起了脉。屋子里一时间很静，静得只听见水滴从小白发梢滴落的声音。
　　“药应该是对症的。是不是昨天看书看得太久了，有些伤神，衣裳好像也单薄了些，手好凉。”
　　青辰施施然收回手，淡淡地又翻了一页书。
　　“亏你还知道让我们伤神啊”，珠儿接过话茬，“你混出息了，还去喝花酒。小姐一直在等你，等到你被架回来，知道你没事才躺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武少爷硬拉着我。我什么都没做，就喝了杯酒，就不省人事了。”
　　“啧啧啧，就喝了杯酒，那你襟口的又是什么？”珠儿蓦地发现小白襟口的一抹鲜红，声调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青辰又翻了一页书，不经意一瞥，又将目光收回到书上，只是嘴唇抿得更紧。
　　小白低头，也发现了那触目惊心的艳红。慌得跳了起来，“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们一见我就围了上来，我根本挣脱不掉，她们往我身上靠，还往我腿上坐，我……”
　　啪，青辰合上书，对珠儿说：“珠儿，我倦了，扶我回房。”
　　小白的解释随着书页的合上戛然而止。至始至终未被正视一眼，答应一句。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被晾在了一边，就像一片虚空，就像一粒微尘，没有一丝的存在感。
　　“药还请接着吃吧。我掌灯时再过来。”小白朝着里屋轻声说道，依然没有人搭理，只好悻悻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