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戏田螺》类转蓬

21、第 21 章

　　西岳华山自古以险峻著称于世，老头硬是提气狂奔半日，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华山山麓回心石。至此平缓的峪道已经走完，抬眼便是势如刀削的陡壁，上山的路也就是前人在近乎垂直的石壁上凿下的点点小坑，如此攀爬，需要过人的胆量与体力。或许刻下回心石三字的人，就是此意。此时放弃登山，只是空留遗憾，若是执意往上，恐怕有性命之虞。老头放下她俩，便在一旁打坐，调整内息。青辰找了块平整的大石，让小白躺下，心疼地替小白拭去额头的细汗。暮色中的山谷寂静幽冷，偶尔有一只晚归的鸟落上枝头，发出稍许声响，青辰举目望着斗大的回字，微微发愣，伴着那倦鸟归林的振翅声，一股乡愁油然而起。只是家的感觉，如果少了身边的这个人便变得不再完整。远处的西峰如利刃直插云霄，在人的心中徒增压迫之感，搭上小白的额头似乎烧的更加厉害些，而气息也变得十分的微弱。看老头在一旁调息，也不敢贸然打扰，只是紧紧握住小白的手，也像是紧紧按住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小白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突地咳嗽起来，一股腥红迫不及待地小白口中喷出，染在衣服上，却是触目惊心的黑色。“小白，小白！”青辰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哆哆嗦嗦地抱着昏迷不醒的人，想用拥抱唤醒她，也想从拥抱中汲取支持下去的力量。决堤般的泪水，混着血水，在小白的胸前晕染开，像索命的无常，露出狰狞的面目。
　　“好厉害的毒性。”老头被惊动，睁开了眼，“丫头不要太着急，山路崎岖，我要养足精神，方能带你二人上去，若是贸然上山，只怕三人都要命丧于此。这小丫头长得灵气可人，想是有福之人，定能熬过这一关。你且多与她说说话，一定要把她拖住，别让她傻乎乎地去了鬼门关。”老头说完又收敛心神，继续打坐。
　　青辰闻言，强打起精神，担心小白再咳血呛进气管里，便让小白半靠在自己怀里，拥着她，缓缓说道：“你答应了姨妈一路护送，岂能失信。你将我的咳喘医好，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生受这等折磨。你说塞外苦寒，要给我们做毛领，如今皮毛都快晒干了，莫非你想半途而废。你说上次不辞而别，是因着相形见绌，可你说走就走，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你既然走便走了，又为何要回来招惹我。你今次若真狠得下心就这么去了，我断然不会怎地，只是我今后绝不会再看你一眼，绝不会在跟你讲一个字。” 青辰自打娘胎出来，都是温婉含蓄的，是父亲先生这么教的，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虽也暗赞泼辣女子快意恩仇，敢爱敢恨，但从未想过自己也能如此大胆直白，如此直抒胸臆。是的，自从她闯入了自己的生活，自己就像着了魔怔一般，眼光常常被她牵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让自己莞尔或是品味。自己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那份在意，一切或许只是懵懂，但她的离开，后又折回，她不辞辛劳地陪自己千里奔波，自己早就想过要和她一辈子的呀，莫非这些只能停留在幻想中吗。
　　“丫头不必忧心了。快将这汗巾子将你二人捆牢，我们要上山了。”老头的话，让无措的青辰眼睛一亮。赶紧接过汗巾将二人捆在一处。老头一手抓起二人，一手覆上石壁暗暗运气，如壁虎一般向上攀爬。
　　好在今晚月光皎洁，在山石上洒下了一路的白光，老头攀几丈就要停下了，细细考虑落脚之处，才继续往上。青辰眼见着刚刚歇脚的回心石已成黑黒的一团，鬓角的青丝也随着山风飘舞，也知道三人已身在半空，既不敢多言，也不敢乱动，分散了老头的精力，只用双手紧紧抱着小白，心里不住祷告，只求快些寻到医生，为小白解毒。
　　老头一路掠过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终于登上北峰。山风阵阵扑面而来，环顾四周静默的山峰，老头轻轻放在青辰二人，从腰间解下葫芦，狂饮一口，长啸一声。
　　“哈哈，今日真是痛快，我们来了也要知会主人一声。”
　　不多时，就见几点星火在远处出现，两快一慢，最快的那个，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青辰他们面前。
　　“师父说深夜造访，必是急诊，多半是知道她规矩的知交故人。但规矩既然立了，就破不得，要想师父问诊，就得先过了我们师兄弟这三关。”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蓝衫的少年，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面色温和，语气平稳，一手拿着灯笼，立在一个石门前。说是石门，其实就是三条青石架起的一个石门框。青辰借着烛光，看着门楣上刻着三个字：擦耳崖。借着烛光，青辰亦见着少年脖子上竟缠着一条碗口粗的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