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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 ...

  •   凯尔婷放下手裡已被捏得皱巴巴且几撇绣线歪七扭八的手帕,打了个呵欠,另一手则支着下巴,姿势绝对与妈妈要求的体态毫无相似,但此刻她就窝在自己闺房,没人会看见。

      「凯尔婷!」

      除了布丽加。

      凯尔婷的妈妈抱着一条长裙进房,瞪眼向她那摊在椅子上如市井无赖状的女儿。

      凯尔婷赶紧坐直身子摀住嘴,灵动的大眼心虚转了几个圈,无辜迎向妈妈的怒火,彷彿自己被苛待一般。

      布丽加见状大半怒火也消了,由惩罚和怒骂改为不轻不重的口头训斥,「说了几次了,坐着要挺直嵴背。」

      得一步一步来,布丽加在内心一再提醒自己,稍早前她连要凯尔婷在闺房多待上一个时辰拿起针线都会要了凯尔婷的命,女儿假小子一般的性格源于丈夫亚丹诺的溺爱,凯尔婷会在泥地裡像头莽撞的小猪打滚将自个弄成泥人,也会在打铁铺跟亚丹诺捣鼓些布丽加不懂的东西顺带弄得满身大汗与灰烬,捉弄街坊邻居年龄相近的男孩女孩,甚至领着堂哥罗伊与大一些的男孩打起来后鼻青脸肿回家且理直气壮。

      总而言之,在布丽加忙于贵族小姐们的品德教育时,诸神开了个玩笑,高雅的布丽加女士唯一的女儿已成了她最头疼的履历,女儿既不会织布绣花、写字歪歪扭扭、性格急躁好动,满脑子奇思妙想,总要自己灰头土脸一身伤不说还爱拉上罗伊和领主的孙子迪卢木多下水。布丽加现下都不愿回顾她是花了多大力气才纠正女儿那些不经意吐出的粗话和不正统的口音。

      最起码,凯尔婷最近半个月安静的时间变多,也不会总找出古怪的方法熘出房了。

      布丽加将之归因于女孩的成长,也为此庆幸,将宝贝女儿培养成高贵小姐的梦想成为泡影,再加上凯尔婷的未来他们也早有了打算,她便不再用那麽严苛的规矩看待了。

      可布丽加意识到凯尔婷的成长,却没想过凯尔婷的成长超乎了她的意料。

      这一边凯尔婷则很有眼色,一眼看出妈妈没有真正生气,点头应是后笑嘻嘻凑到妈妈身边撒娇起来,「妈妈,这朵花我绣了一上午,眼睛好酸。」

      手帕上那几条不明绣线要是罗伊看了可能会大笑说像蚯蚓。

      「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懒,都一个下午了为什麽只多了一道、一道线。」布丽加也尝试着要了解女儿在绣什麽,最后摇头放弃了。

      「我如果想要漂亮的手帕让贝妮绣就好啦,她手最巧了。」贝妮是他们家的奴隶,家裡所有衣物针线活都由她负责。

      「不是你亲手绣的帕子怎麽可以拿来送人。」

      「送人?我为什麽要送手帕?」

      布丽加看桌上那摊布料,显然也送不出手,索性不管了,「站好让我看看。」她抖开长裙往凯尔婷身上比划。

      「诸神啊!」凯尔婷却被长裙吸引力目光。

      「别扭来扭去,」布丽加扶着女儿的肩膀要她打直手臂然后比对着腰身,感叹,「你像亚丹诺一样高个子,这条只要改短一小截就非常适合了,不,说不定明年还会太短呢。」

      凯尔婷兴奋摸着领口处的绣花,「我从没看过这麽美的裙子!」这是一条水蓝色渐层礼裙,下摆、领口袖口都绣上了繁琐的花纹,绣线以金属染製,光影交错时会闪烁金属特殊光泽,就像神话传说中女神才能穿上的衣装。

      凯尔婷也到了爱美的年纪,她手笨连一条线都能绣歪,但美丽的绣花真叫她喜欢。

      「我17岁时正是穿着这条长裙进宫参加了安萳与先王的大婚礼。」布丽加回想年轻时的光景,露出怀念笑容。

      凯尔婷越看越喜欢,央求,「我可以试穿吗?」

      「那怎麽行?」布丽加皱眉,「你弄破的裙子十根手指头都算不完。」

      「那、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我会更加小心的。」

      「还有一件,花了大钱买来的粉色长裙,上面沾了奇怪的汙渍怎麽也洗不掉。」

      「我这次就穿着在房裡走几圈!」

      布丽加犹豫一下,「不行,仪式上要穿的,你要又出个任何差错我绝对要把你锁在家裡一年。」

      仪式?

      凯尔婷不解什麽仪式,不过她猜是国王的登基式又或者又有个国王要结婚了,就像他们伟大的领主迪布一样,几乎是每年就会娶妻。她赶紧拉住布丽加收拾长裙的手,「妈妈,我就只穿给你看呢,而且我现在穿在身上不是更好看穿哪裡需要修改吗?」

      布丽加好不容易被说服了,「你动作得轻点。」一面协助凯尔婷换上长裙。

      凯尔婷确实长大了,身高抽长,往日的稚气圆润两颊消瘦几分也有了女性化的柔和轮廓,胸口、大腿腰身都有了曲度,她不再是那个套上长裙外衫就能佯装男孩的小鬼了。

      布丽加左看看右瞧瞧,嗯,她这不省心的女儿若是笑起来嘴角不咧那麽开、眼睛不眯成一道线,穿着这条长裙笔直站着倒也能与王都宫廷裡那些贵族女士们打成一片了。「你总算也是个大姑娘了。」

      「好看吗?」凯尔婷得意地转圈。美丽的裙摆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如鲜花层层绽放。

      「我的宝贝女儿自然迷人可爱,给你戴上一条宝石项鍊你就像一位公主了。」

      「真的吗!?」凯尔婷笑。

      「你啊,虽然长大成熟了一些,但要能再更懂事点就好了。」布丽加叹气,忍不住说:「满脑子只有玩,往后嫁人怎麽办?」

      「嫁人?我为什麽要嫁人?」凯尔婷思绪反应不及,顺口反问。

      「胡说八道什麽?为什麽你不嫁人?」

      布丽加严肃的神情要凯尔婷忘了放才喜悦,一股古怪的情绪泛上心头,「妈妈,我要嫁人了?」

      「时候也差不多了,告诉你无妨,没错,明年春季前你和菲格斯要结婚了。」

      凯尔婷嘴巴开了又阖上开了又阖上,显然在消化这个惊雷一般的消息。

      「菲格斯!!!???」

      「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大吼大叫。」布丽加训斥。

      「我为什麽要嫁给菲格斯!?」

      布丽加皱眉,不解为什麽凯尔婷会有这种反应,两家将会联姻已经是很多年来心照不宣的事,菲格斯是凯尔婷的堂哥,总包容她的臭脾气和闯下的祸,赖兰德作为叔叔也疼爱姪女未来不会为难儿媳,布丽加和亚丹诺对于此番安排再满意不过了。

      「可是、」

      「别兜圈子了,快过来把裙子脱了。」

      「可是、」凯尔婷还在震惊之中而语无伦次,布丽加直接将她抓了过去剥掉长裙。

      ※※※

      罗伊远远就看见凯尔婷失魂落魄的坐在庭院朝栅栏裡的家禽扔石子。

      「哇你这是在做什麽,你要把他们都给吓死吗?」罗伊一面擦着汗抹去脸颊上的煤灰一面坐到她身边,「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喂喂别踩。」罗伊闪躲着,不让脾气暴躁的堂妹踩自己脚背。

      「迪——」

      「什麽?」

      凯尔婷迅速摇头,「不对,菲格斯!」

      「我大哥哪裡惹到你了?」

      「妈妈说、」凯尔婷扭捏了下,可她也不解自己有什麽好犹豫难为情的,一咬牙就说狠狠说道:「我不知道!反正她说我明年春季庆典前就要结婚了啦!」

      「啊。」

      「啊?只有啊?」

      「不然呢?想不到时间这麽快,算起来也剩不到几个月了。」

      「你、你都不好奇我爸妈给我找了个什麽样的丈夫吗?」

      「不就是菲格斯,我大哥吗。」

      「你知道!」

      「我知道。」罗伊点头。

      「为什麽!?」

      坐得离凯尔婷最近,罗伊忍不住捂了下耳朵,他们俩不远处清扫家畜粪便的奴隶也吓了跳。

      「一直都知道,有什麽好问原因的。」

      「你这傢伙都知道,菲格斯肯定也知道了。」凯尔婷焦躁的抓了抓头发,「为什麽就我最后一位知情?我是当事人啊。」

      罗伊也懒得纠正凯尔婷嘴裡控制不住迸出的乡野俚语,那是布丽加婶婶的工作。「别生气啦,你想想,起码、喔,起码你比迪卢早知情对吧。」

      凯尔婷脸色一僵,罗伊也没注意到,自顾自说:「说到这个,我们是不是要写信提醒他到时候跟骑士团请假来参加你的婚礼——喂很痛你干嘛!」

      凯尔婷恨恨的收起脚,「你给我闭嘴。」

      「知道了,不开你玩笑啦。」罗伊耸肩,难得捉弄到凯尔婷这程度他也心满意足了。「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这麽生气,我还以为你会很害怕,你不一直怕我哥哥吗。」

      凯尔婷抿嘴,菲格斯对她总绷着脸,便是不发一语眼底审视目光似是早把她批判了成千上百遍,气势比妈妈要强,又是个拿着真刀真枪可以独当一面的骑士,她哪裡不怕。

      「这反应才正常点。」罗伊憋笑。

      「你够了!」凯尔婷深吸一口气,「菲格斯对这个荒谬的决定都没表示反对吗?还有,都没人问我愿不愿意。」

      「也没人问过我的意见啊。」罗伊拍了拍堂妹的肩膀,「否则你以为当初我们为什麽回到艾敦尼?要我说,塔拉比这有趣多了。」

      「啊?」

      「凯尔婷啊,你知道我比起一位工匠更想当一名骑士,当然我也知道我在这方面天赋远不如我哥,但进入费奥纳骑士团一直是我的梦想。可梦想和现实是两回事,我们父母老早安排好一切,你嫁给我哥哥做一位贵夫人,我则继承你父亲的作坊当一位工匠继续为迪布大人和他日后的继承者效力。」

      「你就没和叔叔谈过吗?」

      罗伊不解,「你知道他们为我们做了最好的打算。你想想,我大哥的妻子,未来的拜提恩大领主骑士团长的伴侣,多威风啊。」

      凯尔婷沉默了。

      理所当然,野丫头凯尔婷嫁给深受领主宠爱前途一片光明的菲格斯骑士,会遭多少姑娘的忌恨啊。

      但她还是抗拒,盲目的抗拒,又不知怎麽的想到了自己半个月前犯下的错,心情不由得更鬱闷。

      ※※※

      「我代替骑士大人过来。」

      凯尔婷茫然的接过洛肯送来的一只略大于掌心的木盒,后者是菲格斯的僕人,负责替他打理护具和武器,此番前来是替自己雇主跑腿为她送来了礼物。

      「谢谢你,洛肯,」亚丹诺和蔼地招呼了男孩,往他手裡塞了一袋炸蜂蜜燕麦球,洛肯高高兴兴地抓着食物跑了,每回来工匠家亚丹诺都会笑咪咪的塞给他零食。

      「爸爸,我都还没吃呢。」凯尔婷望着洛肯欢快的背影,心情更加鬱闷了。

      「喔,你只顾着瞪着餐桌我以为你都吃饱了。」亚丹诺催促,「你不好奇菲格斯给你送了什麽礼物吗?听说他特别请人买来的。」

      凯尔婷打开礼物盒。

      一条纯金项鍊,上头镶了一颗水蓝色宝石。

      挺漂亮的,她这麽想着。当然她也只有这个想法了,因为她刚拿到手裡还没看仔细就被爸爸一把拿走了。

      「喔,塔拉最流行的款式。」亚丹诺兴致比凯尔婷高,拿在手裡上下翻看研究,他是整个拜提恩技艺最高超的匠人,放眼整个伦斯特国度也是排得上号的,迪布大人找他锻造武器、攻城器械与安排防御工事,迪布大人的女儿妻妾们则会找他製作昂贵精巧的首饰,但他为年轻女士的品味而犯难,「你们姑娘都喜欢这样子的链条吗?接口处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断裂呢。」

      凯尔婷忍不住打断爸爸自言自语,「爸爸,其实是你请人买来做样品,然后顺便找个藉口要菲格斯说是他自己送我的吧。」她也才不相信她那寡言无趣的堂哥会忽然开窍讨人开心。

      还是讨她开心。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你这误会大囉。打开盒子前我根本不知道菲格斯准备了什麽。」亚丹诺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原来釦鍊可以倒置,确实比较方便呢。凯尔婷,项鍊我研究几天再还你。」

      「你拿去吧。」凯尔婷有气无力的挥手。

      亚丹诺拿着首饰兴致匆匆离开,凯尔婷则发起了呆,她没猜错的话晚点妈妈回家又会逼她写封感谢信给菲格斯,可到底要写什麽她毫无想法,她连鹅毛笔杆握着都觉得彆扭,一笔一画要她写字其麻烦程度就比绣工容易些,如此一来,她写出的字也就比手帕上那扭曲的绣花漂亮些。

      马里恩出现打断了她的苦恼,「外面有三位骑士在找主人。」马里恩出生在南方芒斯特某个小王国,两年前迪布大人一场胜仗后得到了成堆丰厚战利品与战俘中就有这不足十岁的小伙子,领主大人在庆功宴上一如既往的慷慨,大手一挥将奴隶们分给了几名功臣,从那以后马里恩便为他们家所有了。

      「你去工坊找。」凯尔婷挥了挥手。

      「工坊没有任何人,罗伊小主人也不在。」

      妈妈进城指导领主大人的几个女儿女红了,凯尔婷只得承担起接待工作,她指挥马里恩给骑士们准备醃肉、切片麵包和一些啤酒,并引导他们到小客厅等候。

      「你们想必是来找工匠亚丹诺,」凯尔婷只匆匆扫过他们三人的装束,一眼便知道他们是属于费奥纳的骑士们,三人胸前那枚雄鹰别针光洁如新呢。「我是亚丹诺的女儿凯尔婷,各位先请坐吧,我父亲目前不在家。」迪布大人年轻时也是费奥纳的一员——他的嫡子栋恩和嫡孙迪卢木多也先后继承了家族的义务,迪卢木多现在也正为费奥纳效力,且是骑士团长麾下最得力的骑士——凯尔婷赶忙摒除胡思乱想,总之,因着这个缘故,爸爸的顾客有不少都是费奥纳的骑士。

      「美丽的小姐感谢你的招待,」为首的那一位是高个子红棕色头发的青年骑士,他热情友善,笑容让人一下摆脱了疏离感,「我叫法沙,后面两位是我的同伴,奥斯卡、奈杰。」随着他的介绍,金发的奥斯卡冷淡的点头,三人中年纪最小的杰奈露出微笑算作招呼。「我来找亚丹诺修復我的佩剑,他大概什麽时候回来?」

      「不清楚,但不会要你们等太久的。」

      「那真是太好了。」法沙坐不住,另两名骑士安静的坐着用餐,他则起身开始观察小客厅的摆设一面与凯尔婷攀谈,「我以为大名鼎鼎的亚丹诺的客厅会摆满长.枪、刀剑做展示呢,想不到更温馨,这幅挂毯是小姐做的吗?上头的马编织得可真像。」

      「我母亲做的,我的双手一点也不灵巧。」

      「可别谦虚了。啊,这幅该不会就是莫伊图拉战争吧,银臂之王努雅达和他的关係伴侣黑翼的茉莉根女神。」

      「没错。」

      「说到图德南族的神王,小姐知道我们费奥纳的首领是神王的后裔吧。」

      「当然,我从小就爱听着图德南和你们费奥纳的冒险故事长大呢。」

      法沙得意,「哈,想必小姐也听说我不少事蹟了。」

      在法沙期待的目光下,凯尔婷只能诚实说:「你们的名号都有些熟悉,但要马上跟成千上百的故事产生联繫太难了。」

      法沙得意扬扬去解开自己随身扛在背后用蛇皮套固定的物件,蛇皮套下是一柄长剑,「我的佩剑自从与洪流之岛的战士们交战过后就不太对劲。」

      「洪流之岛。」凯尔婷听到了关键字眼,不禁一呆。

      「那可是北方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士团啊,小姐竟然没听说过我与他们战斗的故事吗?」

      「得了吧,」法沙的同伴之一,那个浅金色短发的英俊骑士奥斯卡粗鲁打断他,「你的故事到底要说几遍才够啊?我耳朵都要被磨破了。」

      「可没人要你听啊。」

      「也没人要你说啊。」

      「凯尔婷小姐没听过,她又喜欢听我们的冒险见闻,不为她解开好奇心是无礼的行为。」

      「不,其实——」我听说过,而且也不想再听了。可两位骑士你一言我一语把她和奈杰骑士排除在外。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奇吧。」奥斯卡说:「是吧。」

      「我——」

      「小姐不用感到难为情,我非常乐意为你解答所有疑问。」法沙拍胸保证。

      「你别逼着人听你唠叨。」

      法沙无奈摇头,「奥斯卡啊奥斯卡,你大错特错,你要读懂女士们眼中含蓄的想法。也难怪你总惹恼格兰妮公主。」

      「你有完没完?」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再不改进,格兰妮公主只会越来越讨厌你,这不,你年年森庆节都住在塔拉,结果凯尔帖只去待了一週,公主反倒更喜欢黏着他。」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赢下这一局的法沙得意非凡,转而继续向凯尔婷分享,「小姐久等了吧,我这就跟你说。话说科根之子米达,这可耻的叛徒本是我们的一员,也是首领芬恩的养子,芬恩有恩于他,视他如亲生骨血,还应了他贪婪要求赐给他香浓河以南诸岛和河畔大片林地,那可是芬恩手中最丰饶的领地之一。结果米达竟然生出二心,假借招待我们骑士团打猎的名义,在骑士们休憩时将大家骗进佈满了恶意魔法的宫殿裡困住了,还联繫北海强盗准备将所有被抽取了活力的骑士们一一杀害,幸亏我反应够快,老早发现他不对劲躲过一劫,可领主等人可得遭殃了——」

      奥斯卡中重搁下酒杯,「你不是前一晚喝多了睡过头所以掉队吗?」

      「咳咳、」法沙暗瞪他这毫无眼色的伙伴,打从一开始就在美丽姑娘面前拆自己的台,惹他生气的是格兰妮公主又不是我法沙。「我那是、那是託辞罢了。再说,前一晚也是为了将迪卢木多从那群如饥似渴的女人手中解救出来——抱歉啦小姐,无意冒犯你们高贵的品格,但总有些寂寞可怜的女士对迪卢木多身上的祝福毫无抵抗力而干出惊人之举,总之,我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不愿迪卢木多为难才替他挡了好几杯糟糕的饮品,可不是贪杯啊。」

      「哈,科南说第二天某个人非要在地上打滚,还夸口芬恩本人来扛自己也绝对要睡到中午。」

      「哈哈哈哈哈哈——」奈杰再也忍不住,吞下食物哈哈大笑。

      「奥斯卡你欠揍吧,」法沙咬牙切齿,「你这小子先躲在艾伦山后来有逃去塔拉养伤,知道些什麽?」

      「我可不是逃跑!要不是我带伤赶回塔拉,至高王哪裡会派援军?」

      「我怎麽听说他是被丽芙公主说服的?」

      「那也是我说服丽芙这麽做的。你既然不在现场就不要胡说八道!」

      「这句话我还给你,奥斯卡骑士。」

      「好吧,你们和北方人战斗的时候我确实不在,可我听了那麽多版本就属你的最离谱。」

      两名骑士互不相让,隔着一张桌子在街坊寻常顽童一般眼看就要扭打起来了,他们的同伴又在一旁看戏,若今天招待主人是布丽加可要为此头疼了,但偏偏是性格迥异的凯尔婷,面对客厅的乱局,凯尔婷顾不上妈妈一再叮嘱的待客规矩,咧嘴大笑起来。

      这一笑,不只要骑士们愣住,也浇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凯尔婷笑够了,这才支着身子气喘吁吁说:「我不是要嘲笑,但你们可真有趣,平时想必感情很好。」

      「一点也不。」奥斯卡坐回位置上。

      法沙眼睛一亮,「让小姐见笑了,也别听奥斯卡胡说,他什麽都好,就是情绪一上来特别喜欢破坏气氛,非要大家一起不高兴。」说罢还作势眨了眨眼,「他若不是芬恩的孙子,怕是三天两头都要挨揍。」

      「我胡说啊。」奥斯卡可丝毫不管凯尔婷好奇的目光,继续和同僚斗嘴,「好吧,我不知道实际情况,不过我们骑士团有位公认的老实人从不吹牛。让他讲述这段故事我们就知道法沙到底有多少虚言了。」

      「我其实更想听其他的冒险故事,让我们忘了魔法宫殿和北方战士吧。」凯尔婷可不想再听关于迪卢木多的故事了。

      可惜奥斯卡此刻也卯上了劲,「不用为难,恰好故事的另一位当事人要与我们会合,迪卢木多,想必小姐久闻大名,他恰好还是你们领主迪布的孙子。他晚点过来就由他亲口讲讲那段故事吧。」

      「我——」凯尔婷还在思考如何绕开话题后开熘,爸爸的声音从屋外有远至近传来,「凯尔婷,瞧瞧我遇见了谁?是小少爷,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亚丹诺领着迪卢木多和勾着迪卢木多肩膀的罗伊走进客厅,「远远就听见你们的说话声,什麽事这麽热闹。」

      「在说我们骑士团在香浓河畔与北海强盗的战斗呢,小姐很好奇。」法沙说。

      「凯尔婷对诸位的事蹟一直充满了好奇心。」亚丹诺只是随口说,但听在凯尔婷耳裡彆扭古怪,她红了脸面色僵硬,更不敢去多看半个月不见的好友一眼。

      「三位就是迪卢木多小少爷的同伴吧,」亚丹诺忙着招呼客人,没怎麽注意女儿的古怪反应,「我听小少爷说有需要修復的武器,让我看看吧。」

      「要麻烦你检查一下。」法沙将佩剑交给了亚丹诺,视线隐晦的在迪卢木多和凯尔婷身上徘徊,他眼神利得很,活泼可爱的工匠女儿他虽然不太熟,但对方闪躲心虚的眼神很不对劲,还有,平日裡对陌生异性能避则避的迪卢木多每隔三五秒就要偷眼观察凯尔婷更是怪上加怪。

      怎麽看都有戏。

      迪卢木多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向他推介了工匠亚丹诺吧。法沙默默思索着。

      这一边亚丹诺仔细端详长剑,「这可不是一般损害,上面缠满了异族的诅咒。」

      「果然如此啊,那可难办了。」法沙继续一心二用。

      「我再去拿些酒食。」凯尔婷受够了法沙的目光和与迪卢木多共处一室的尴尬,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离开。迪卢木多欲言又止,亚丹诺则无所谓:「快去快回吧,待会漏听了什麽有趣的故事可别怪我。」

      凯尔婷可没心思斗嘴,落荒而逃。

      凯尔婷刚刚离开客厅没有不过多久,罗伊也找了藉口熘出来,一路寻着她到厨房。凯尔婷如女主人般有模有样的指挥奴僕干杂活,知道是他也没回头去看,「你觉得骑士们会留下来吃晚饭吗?」

      「会吧。他们在裡头聊得很开心。」罗伊抱着手臂靠在门框。

      「那得提早准备晚饭了。」凯尔婷想了下,「你出来做什麽?你不是一直很崇拜费奥纳骑士吗?他们可都在客厅裡啊。」

      「再说吧。话说回来,你和迪卢是怎麽回事?你们吵架了吗?」

      「我、也不是,」凯尔婷头痛不已,「我应该是惹他生气了。」

      罗伊瞪大眼,「生气?迪卢?你捉弄他那麽多回我从没见过他发脾气。」

      「人总有脾气。总之,我犯了个错。」

      「不对,你确定他真的在生你的气吗?他这阵子信裡都在问我你的近况。」

      凯尔婷挑拣菜叶的动作一顿,但还是不发一语。

      「我还奇怪他为什麽不直接写信给你。说吧,你们俩到底怎麽了?是你在跟他闹彆扭吧。」

      凯尔婷把叶子扔回篮子,「唉,别问了。」

      罗伊见她闷闷不乐,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三个是好朋友,但我们认识更久还是亲族,我当然站在你这一边,说吧,他要真的欺负你了我会追究到底的。」

      「你都说了,一直以来都是我捉弄他也没见他计较。他真的没做错什麽。是我错了。」凯尔婷摀住脸哀嚎一声。

      「真的?但为什麽你表情这麽委屈?」

      凯尔婷一愣,放下双手,「你说我很委屈?」

      「对啊,比你被布丽加婶婶训的时候还要可怜兮兮。」罗伊耐心引导,「我认识的凯尔婷要是真意识到自己犯错,会二话不说去道歉。扭扭捏捏可一点也不像你。」

      「那是因为——我怕因为我犯的错让他讨厌我了。」

      罗伊摇头,「我毫无头绪。不过你真的不愿意说了就算了。」

      「当然,你要是再问,我就往你今晚的炖汤裡加蚯蚓。」

      罗伊作势呕吐,还尽可能的夸张,总算要凯尔婷挤出笑容。

      奇怪。

      她可以和最亲近的罗伊讨论那稀裡煳涂就被安排的婚事,可关于她和迪卢木多,她是怎麽也开不了口。

      也没什麽啊!

      不过就是、

      就是、

      就是自己强吻了迪卢木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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