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除妖手册[重生]》夏泽源

46、古塘（八）

　　“我们好心来救你，你却做出这等为虎作伥的事情！”

　　少女躲开他的视线，只是闭眼扬声说道：“不要忘了你答应我过什么，张村正。”

　　张村正笑道：“我自然是不会忘的。”

　　唐泽感到自己四肢无力、意识逐渐模糊，他担心地看了一眼江缨，落到这些人手里不知道会被怎样！从刚刚开始江缨就低着头一言不发。唐泽用尽最后的力气慢慢地往江缨身旁靠去，却看见她手上扣一颗珠子——那是贺岚给他们的神识珠，她看了一眼唐泽，他心领神会地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张村正的视线，江缨用最后的力气将手中扣着的神识珠向地面砸去。

　　神识珠应声而碎，珠子里白色的烟雾散了出来，接着幻化成了贺岚的模样。

　　贺岚的神识一脸嫌弃地看着摊在地上的他们，“怎么搞的，虽说是第一次出任务，你们也搞得太狼狈了吧？最后还是要我给你们擦屁股，真是不让我省心。”

　　“心”字的话音还没落，贺岚一个箭步上前，一手夺了张村正的匕首，一手将张村正打到在地，接住了被张村正劫持的女孩，笑着道：“虽然是不成器的弟子，但到底是我的人，可不是让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欺负了去。”

　　接着抱着女孩走到了他们旁边，把女孩往她们身边一放，又伸手捡起了江缨掉落在地上的佩剑，回头冲唐泽江缨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腕，刷了个剑花，笑着对院子里手持这各式武器的家丁说：“金吾府有规定，对人不能用符咒，我作为金吾府首席除妖师，自然不能坏了这规矩。”

　　“所以呢，”他举剑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我就用这把剑让你们知道，欺负我贺岚的弟子，可是你们今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贺岚的熟悉的语调让唐泽江缨两人安下心，他们终于抵不住麻沸散的效力昏了过去。

　　唐泽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村□□的客房，贺岚、江缨还有一个做武将打扮的女子坐在一旁的桌旁。听见他这边的动静，贺岚闻声看了过来：“你可算醒了，耐药性还是太差。”

　　唐泽刚醒，意识还有些不清晰，记忆还停留在之前贺岚神识救人的情形：“师父，这是你的神识吗？”

　　贺岚一个瓜子蹦到他脑门上：“说什么胡话，神识珠碎我就知道你们出事了，禀报了之后即刻连夜赶了过来。还不快来和红玉将军见礼。”

　　“不必多礼。”武装打扮的叶红玉冲他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对古塘村的拐带事件十分重视，接到贺岚大人的禀报后，另派我前来调查。”

　　叶红玉又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和忙碌的红玉不一样，贺岚显得十分悠闲，他甚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招呼江缨一起喝。唐泽头还是有些晕，但是想到贺岚说他的耐药性太差，还是忍着头晕起身坐到了他们旁边。唐泽顿了顿，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连太子护卫首领都来了，想必张村正和其他参与这件事的同伙都能被正法吧，那些受害的少女……”

　　唐泽突然顿住了，他想到了那天给他们配合张村正给他们下麻沸散的少女，心情有些不是滋味，不由顿住了。

　　贺岚看了他一眼，道：“那个受伤的少女已经被送到医馆安置，而那个给你们下麻沸散的少女，红玉将军和手下的已经控制住了她还有张村正、以及其他一干涉事村民在审问，应该能挖出不少东西。”

　　唐泽道：“……是吗，那就好。”他语气复杂。贺岚注意到他的反常：“你怎么了，唐泽？”

　　唐泽皱了皱眉头，半晌才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去救她，她还这样反咬我们一口，如果不是……”他顿了顿，看一眼江缨，“你打碎了神识珠，师父的神识保护了我们，我们会被他们怎样还说不定呢。”

　　贺岚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看向江缨，“江缨，你怎么想的呢？”

　　江缨眨了眨眼睛，“怎么想的……？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人在绝境下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本来我就没有相信过这个姑娘。毕竟作恶的不一定都是妖，心善的不一定都是人。”江缨泰然自若地咽下一口茶，“所以我一进那姑娘的房间就把神识珠藏在袖中了，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想就去救她吗？”

　　唐泽皱起眉头：“尽说些歪理！你如今说的冠冕堂皇，那我且问你，若是你知道这个姑娘会背叛你，要是再来一次，你还会救她吗？”

　　江缨歪了歪头，思考了一番：“会。”

　　贺岚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接话道：“为什么呢？这个姑娘明明是想伤害你吧？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什么苦衷，恩将仇报确实是事实，这样的人你也就救吗？”

　　江缨道，“因为我救她并不是我本人对这个姑娘有什么期待，而是我作为除妖师，除魔卫道、保护弱小就是除妖师的行事准则。这个姑娘在拐卖事件里，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我自然是要救她的。至于之后的事情，那自有他应得的下场。我只是完成我作为一个除妖师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贺岚不说话了，唐泽冷哼了一声道：“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难道没听说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蛇就是蛇，你小心总有一天被反咬一口。”

　　江缨耸了耸肩：“在农夫救这条蛇之前也不知道这条蛇到底是好是坏啊？况且如果是我要救这条蛇的话，我可不会把他放进怀里，我会把它放到笼子里放在火边，离它远远的，等它醒了。要是无害的蛇就放它自由；要是四处咬人的毒蛇就，”江缨歪了歪头，想了想“把它的毒牙拔了。”

　　唐泽道：“你能拔一条，难道你能拔所有毒蛇的牙吗？你真的以为你有这么厉害吗？”

　　江缨坦然道：“我就是很厉害啊！我会凝神咒，你会吗？”

　　唐泽一句话被堵了回去，哑口无言，只能憋红了脸暗自生着闷气。贺岚看了看两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好了，你们就少吵两句。这里全权由红玉将军接管了，她会在这里一段时间彻查这些事情。现在唐泽也醒了，我们们明日便动身会长宁吧。太子殿下对你们这次的表现十分满意，已经嘱咐了要你们回去就要进宫觐见他呢。”

　　提到太子殿下，江缨脸上的笑影也多了：“是吗？太子殿下要给我们赏赐吗？每次见到太子殿下都很开心呢。”

　　唐泽在一边撇了撇嘴。

　　江缨又道：“既然明天就要离开了，我下午想去拜访一户人家。”

　　贺岚问道：“哦？谁啊？”

　　江缨道：“是村里的一对母女，多亏了她们的帮忙，我们才能确定妖怪的真身，后面才能发现了隐藏的真相。”

　　贺岚点点头：“如此，那确实要好好谢谢她们了。”又回头看着满脸变扭的唐泽一眼：“既然如此，那你也一起去吧，唐泽，毕竟礼节不能少。”

　　唐泽看了一眼江缨，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便也没有二话。下午两人便一起去了阿芹母女家。只有阿芹一个人在家，她认出了她们，过来给他们开了门：“我记得你们，你们是除妖师，对不对？你来找我娘吗？她去做工了，要在过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呢。”

　　唐泽道：“那我们……”他正准备说过后再来，毕竟古塘村发生的种种太过于沉重，不是和一个小姑娘应该知道的。

　　但是江缨却打断了他的话，从怀中掏出一包点心，笑眯眯道：“我们带来了一些点心，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一些等着你娘回来？”

　　阿芹笑了起来：“好啊！我一个人在家待着可无聊了，娘这几天也不让我出去玩，正好你们一起来陪我玩吧。”

　　江缨无视了满脸不情愿的唐泽径直进了门，唐泽无法只好跟上，三人坐在桌前，阿芹给他们倒了些水，唐泽就干瞪着眼睛看江缨和阿芹说说笑笑。

　　阿芹正和江缨抱怨着这几日的关在家里的无聊，她看起来对村子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江缨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也是，我父母就只生了我一个孩子，小时候我也总是一个人，这种时候总是希望有个兄弟姐妹陪着我呢。”

　　唐泽注意到江缨极快地瞥了一眼屋内的香炉。

　　阿芹摇摇头，细声细气道：“不是，我有个姐姐。但是我娘说，她和我爹一样，她在我出生之前就不在了。”

　　“是这样吗。”江缨点了点头，脸色如常地换了个话题。唐泽却不由把阿芹死去的姐姐和最近的传闻结合起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又坐了一会，阿芹的母亲回来了。阿芹蹦蹦跳跳地迎了过去，妇人摸了摸阿芹的头，抬眼看见院子中的俩人，皱了皱眉头：“你们来干什么？”

　　还没等俩人回话，阿芹就说：“除妖师姐姐和哥哥说有事要找娘，还给我们带了好吃的点心。”

　　妇人道：“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乱拿，阿芹，我和你说过多少遍？”

　　阿芹撇撇嘴，眼看母女又要不愉快，江缨赶忙说道：“夫人，是我们考虑不周，希望您不要责怪阿芹。”

　　妇人盯了他们一眼，到底没有继续计较，将手上的菜交给阿芹，叫她去厨房洗菜。见阿芹不情不愿地离开了院子，妇人才开口道：“你们来干什么？”

　　江缨笑了笑：“来和您道谢，夫人。也许您已经听说了，张村正的恶行已经被揭露，太子殿下十分重视这件事情，特意派了他的护卫将军红玉大人接管这件事情，一定会给那些可怜少女该有的交代的。这都要感谢您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我们才得以知晓姑获鸟的真相，才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

　　妇人淡淡道：“是吗？”她看着屋内的那两枚香炉，又看一眼正在水槽边洗菜的阿芹：“我只希望阿芹能好好地活下去，别的并无所求。你们不用向我道谢。”

　　唐泽到底是忍不住，还是说道：“夫人，容我冒犯，您的大女儿，是不是也被老村正……”他声音顿了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再去红玉将军那里禀报，让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所有罪行大白于天下，不能让您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妇人看了一眼两人，又转回头看着屋内的两个香炉，良久，慢慢露出了笑意：“不用。伤害我女儿的人，他们都已经死了，想必她泉下有知，定会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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