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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六十三章 ...

  •   大殿内,子彤和嬴政面对面地坐着,品着香茗。
      嬴政道:“太傅已经班师回朝,且以少胜多屡建奇功,寡人曾说过,寡人可以圆太傅的一个梦。”
      子彤微微一笑道:“请大王放我和她离开王宫,归隐山林。”
      嬴政的目光微微一跳,道:“这就是太傅的梦想吗?”
      子彤微微一笑,不语。
      嬴政眯着眼睛瞅着子彤缓缓道:“难道太傅不想复国吗?寡人可封太傅为洞庭王,设洞庭郡,”他停顿了一下,思量着道:“如果太傅愿意,也可以将洞庭君改之为——宋国。”说“宋国”两个字时嬴政加重了语气。
      子彤淡淡一笑,垂下目光,拿起茶觞细细品着。
      嬴政按住几案,探身向前,压低声音道:“太傅可以提出任何一个条件,除了和她有关的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子彤拿着茶觞,微微一笑道:“我只要大王放我和她归隐山林。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条件。”
      嬴政阴沉着脸,半晌道:“太傅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吗,洞庭郡管辖云梦泽整个水域,另有良田万顷。”
      子彤面带微笑,看着嬴政摇了一下头,坚定地道:“我不要洞庭王,我只要她!请大王履行诺言。”
      嬴政盯着子彤,深邃的目光变得灼热,似乎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子彤面色沉静,细细品着茶,似有不觉。
      寒芳站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不由捏了把汗。
      这时,胡亥和嬴思手拉着手跑了进来。
      嬴思一进殿门就喊道:“姐姐,你回来了?胡亥哥哥告诉我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他骗我呢。姐姐回来了,为何不去找我呢?”她嘟起了小嘴。
      寒芳见嬴政和子彤都转过头望着自己,不由尴尬地笑笑,蹲下身对嬴思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嬴思仰起小脸甜甜地笑道,“我不生气,你回来了就好。”
      胡亥凑过来道:“妹妹每天都在问我,你为何还不回来,天天掰着指头算你走了几天了。”
      嬴思反驳道:“你不也在算,不是也希望姐姐尽快回来吗?你还说,你想姐姐,害怕姐姐不回来了呢!”
      胡亥脸微微一红,嘟噜着:“我没有……”却又冲妹妹做了个鬼脸。
      嬴政皱眉道:“你们兄妹到外面去闹吧,父王这里还有正事。”
      “父王,那我让姐姐和我们一起去了。”嬴思和胡亥不由分说拉着寒芳出了大殿。
      嬴政微笑着点点头,望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深邃的目光突然一亮。

      寒芳带着胡亥和嬴思来到枝叶凋零的御花园。
      嬴思开心地笑道:“姐姐,你能回来真好。”
      寒芳望着满面笑容的嬴思心中一阵内疚。
      盖聂迎面走了过来。
      “武太傅!”胡亥大叫一声冲了过去道,“太傅,我练剑有一式总是练不好,你可回来了!”说着就拉着盖聂到一旁演示。
      盖聂为胡亥指点了一番,胡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茅塞顿开。
      嬴思看得一脸羡慕,走过去道:“哥哥,我也想学剑。”
      胡亥收住剑势,转头过来道:“哪有女孩子学剑的?”
      嬴思撅起小嘴道:“女孩子怎么了?”
      “女孩子就该绣绣花,弹弹琴,不该学剑。”
      “谁说你女孩子不能学剑?我就学!”嬴思一脸的不服气。
      胡亥笑笑不语,不再争辩。
      “我要学!我就要学!”嬴思握紧拳头跺着脚,脸涨得通红,大喊道,“我——就——要——学!”
      胡亥举手投降,堵着耳朵道:“好好好!学!学!学!我教你还不行吗?”从小到大,他一直让着妹妹,对妹妹疼爱有加。
      “哼!”嬴思嘟起嘴这才作罢。
      寒芳和盖聂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小家伙斗嘴。
      “父王,妹妹非要学剑!”胡亥向不远处走来的嬴政抱怨道。
      嬴政笑问:“哦?念儿想学剑?”他一面走来,一面示意向他行礼的寒芳和盖聂免礼。
      “嗯!”嬴思绷着嘴点点头,表情严肃认真。
      嬴政笑道:“那就学吧。”他对这个女儿是百依百顺。
      嬴思得到父亲的支持,得意地望向胡亥。
      胡亥摇着头像个小大人似的道:“唉,遇人不淑!遇人不淑!”
      寒芳和嬴政同时一愣。前尘往事立时浮现在二人脑海。
      片刻,嬴政仰起脸深吸了一口气,对立在一旁的寒芳道:“你就负责教幼公主练剑吧。”
      “啊?哦!是!”寒芳语无伦次地回答,心中一阵阵刺痛。
      嬴思拍着手乐道:“噢!我也有太傅教我练剑了。”
      “恭喜妹妹,恭喜妹妹。”胡亥凑过来,嬉皮笑脸地道,“妹妹学会剑了,可不要打哥哥呀。”
      寒芳嘴边泛起苦涩的笑,这苦涩直渗透到心里,渗透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嬴政对于子彤的要求,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似乎就放在了这里。子彤依旧在宫中教着胡亥各种知识和本领。但是,嬴政却没有再限制寒芳和子彤在宫中的自由,二人得以经常见面。
      寒芳开始教嬴思剑法后,嬴政就按女儿所说的,让嬴思拜寒芳为太傅。寒芳面对女儿怀着复杂的心情,除了教嬴思练剑外,还教她击筑,以及自己所会的一切东西,希望能对女儿弥补些对女儿的亏欠,尽管她知道对女儿的亏欠一辈子也弥补不了。

      殿内,铜炉内香烟袅袅。
      寒芳正在教嬴思击筑,嬴政迈步走了进来。他驻足细细听了一会儿,眼角眉梢有了笑意,只是这笑意瞬间又淹没在失落和寂寞中。
      嬴思击完一曲,仰头笑问:“父王,念儿击得好不好?”
      嬴政笑答:“好!念儿击得真好!”他走上前抱起嬴思放在膝上,轻轻把玩着嬴思细细的发梢。
      嬴思乖乖地靠在嬴政怀里,用手指摸着父亲刚刚长出的胡子,嬴政用胡子茬在嬴思额头上轻轻蹭着,惹得嬴思咯咯笑着躲闪。
      寒芳静静看着嬉闹的二人,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嬴政逗着嬴思嬉闹了一阵,嬴思轻轻打了个哈欠,倚在父亲怀中睡着了。嬴政低头凝视着女儿,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眉梢,然后站起身将女儿递在寒芳怀中。

      寒芳将嬴思放在卧榻上看着嬴思进入甜甜的梦乡,笑了。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细软的头发白皙娇嫩的脸庞,眼睛中泛起无限的爱怜。
      寒芳坐在床榻边看了很久,为女儿掖了掖被子,站起身来。一转身,看见嬴政还立在殿门处,她刚要说话,只见嬴政竖起十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噤声。
      寒芳点点头走出殿外。
      嬴政站在天井中,抬头看着明月,半晌问道:“一直没问你,子太傅要带你离开,你的意思呢?”
      “我……”寒芳低下头没有言语。
      “寡人看得出来,胡亥和念儿对你有着一种特殊的感觉。”嬴政思量着说。
      寒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由回头看了看睡在殿内的嬴思。
      “你只需要告诉寡人,你的想法。”
      寒芳踌躇半响道:“我……”
      “姐姐,你也要走吗?”身后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寒芳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嬴思抱着枕头,光着脚站在殿门口。
      寒芳心中一痛,忙抱起嬴思道:“快回到床榻上,外面冷。”
      嬴思坐在被窝里,眼睛定定看着寒芳道:“姐姐,你真的要走吗?”
      寒芳咬着嘴唇,半晌,狠着心点了一下头。
      “哦!”嬴思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地躺下,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寒芳张了张嘴,声音却闷在胸中发不出来。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阵酸楚,替嬴思掖了掖被脚,发现她枕边已经湿了。
      寒芳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她忙转过头,轻轻擦拭眼泪。
      嬴政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嬴政向前踱了几步道:“寡人可以让你走,但是你走之前要替寡人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
      嬴政不答只是拉起寒芳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嬴政拉着寒芳大踏步到了祈年宫门外,松开了手。他抬手一指殿门道:“你不是能听到王后讲话吗?那她应该也能听到你讲话。你进去把她唤醒!把她给寡人唤回来!只要你把王后劝回来,寡人就放你和他走。”
      寒芳愣住了。
      嬴政又道:“寡人令你,立刻告诉王后,寡人要她回来。立刻!”
      寒芳看着祈年宫的大门,不由倒退了两步,摇摇头道:“我做不到!”
      “你替寡人问问她,为何她如此绝情?撇下两个孩子而不顾?”
      许寒芳觉得嬴政的话字字如刀,刀刀刺在她的心上。
      “你问问她,她说过要留在寡人身边,可是她为何食言?她为何要离寡人而去?留下寡人一个人孤单寂寞的在这个世上?”
      寒芳觉得嬴政的话虽然是对寒玉床上的她说,可更像在对着现在这个她说,羞愧自责一起涌上心头,禁不住泪水涌出眼眶。
      半晌,嬴政身体晃了一下,缓缓道:“你再告诉她,寡人向她承诺的事全都做到了,寡人说一生只有她这一个女人,就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寡人告诉她要统一六国,带她走遍天涯海角,寡人现在已经统一了六国,她为何还不回来?”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声音,“你这就进去告诉她,告诉她……”
      许寒芳呆立半晌,咬着牙迈步推开了祈年殿的殿门。

      数九寒天,殿外已是滴水成冰,可这大殿内似乎比殿外还冷。冷得许寒芳浑身颤抖,牙齿咯咯打颤。
      许寒芳轻轻关上殿门,门边坐下。她抚着双肩,瑟瑟抖着。她遥望着寒玉床上静静躺着的她。
      床上那个冷冰冰的“人”就是她的前生。她还能“复活”吗?就连许寒芳自己也不知道该是怎样的答案。
      浩然,嬴政,嬴义,子彤,胡亥,嬴思……一张张亲切熟悉的面孔掠过寒芳的脑海,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痛袭过心头。为何一生生一世世都要面对这么痛苦的抉择?她疲惫地靠在门上,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流着,流着……

      过了许久,许寒芳轻轻站起身揉了揉已经发麻的腿。她在殿内走了一圈,摸了摸一尘不染的桌几。铜镜中闪过她的身影,她停下来,对着铜镜望着镜中陌生但是绝美的脸庞。
      她知道,一个杳无期限的等待,是需要怎么样的勇气才能坚持;她也知道,嬴政若不是心中太苦,也不会折磨自己让自己疯狂地批阅奏简;她还知道,似嬴政这样一个高傲的人,若不是爱的太深,等的太苦,更不会轻易向一个人道出自己的心事,向一个局外人求助。所有的这些,她都明白,可是她还明白,今生已不是前生,今生她已向他许下了承诺。
      许寒芳缓缓拉开殿门,殿外的月光洒了进来,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圈圆晕,如同她从另外一个世界走来。
      嬴政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期待。
      许寒芳走到嬴政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启奏大王,王后说,有些事,一旦做错了,就已经再也无法弥补。”她说出这几句话,只觉得自己犹如万箭穿心,痛得全身已经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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