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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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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楚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嬴政的仪仗队缓缓进入楚国的都城寿春城。
寿春厚厚的城墙似乎在诉说着楚国沉甸甸的历史,脱落的墙砖似乎是古老的城墙悲哀的眼泪,在哀泣曾经辉煌的过去。
楚王负刍一身白色囚衣率领众臣跪在城门外,高举着国玺、兵符、节仗,请求招降。
嬴政走下御辇接过楚王的玉玺,手指轻轻扣着玉玺,发出哒哒的响声,不由得意地笑了。他俯身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王问道:“你杀了你哥哥,抢了他的王位?”
楚王浑身战栗,他在他的哥哥楚哀王即位两个月后,令门客刺杀了哥哥,自立为楚王。他不明白今日秦王政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只有连连叩头,却说不出话来。
嬴政沉着脸冷哼一声道:“似你这般杀兄篡位之人,留有何用?”
楚王吓得汗流浃背,叩着头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嬴政盯着楚王陡然喝道:“你弑君篡位,罪不容赦!”
楚王吓得头磕得咚咚响,只是结结巴巴地求饶。
一旁的寒芳知道这件事触动了嬴政的伤心事。当年嬴政的弟弟成姣就是死于叛乱,因此嬴政最痛恨弑君篡位的人。更何况眼前人是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即位?
嬴政仰着脸闭着眼睛沉思片刻道:“废楚王负刍为庶人,为其兄守墓,终身不得离开。……你就到你哥哥的墓前忏悔去吧!”嬴政言罢转身上了御辇,大声道,“进城!”
楚王听后,长舒了一口气,浑身一软瘫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楚国宫殿奢华精美,亭台楼榭,曲水流觞。园中散养的仙鹤、孔雀、梅花鹿悠闲地走来走去,这座宫殿是易了主人也与它们丝毫无关。
嬴政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对身后的王翦和蒙恬说:“如此奢靡的生活,岂能不玩物丧志?”
王翦急忙点头称是。蒙恬也忙道主上言之有理。寒芳和盖聂则没有言语。
一行人说着来到了正殿,正殿跪着一大片女人。这些女人一个个不停抽泣着,却不敢发出声音。
嬴政皱眉问道:“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
王翦抱拳道:“回大王,这是楚王室的成员,等候大王发落。”按照惯例,战争俘虏来的王室女子一般都要充入咸阳后宫。可是王翦知道,每次战俘来的女人,嬴政都赏给了将士们。王后在时,后宫没有添过一个女子,王后过世后,后宫的人数更是有减无增,偌大的一个后宫,如今显得冷冷清清,异常萧条。
嬴政略一思索道:“王翦,你处置吧,该赏人的赏人,该充妓的充官妓。”
“是!”王翦抱拳行礼,偷眼看着大王,暗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嬴政看了看缴获的各种奇珍异宝,点了点头。他令蒙恬协助王翦一起办理善后事宜,自己则朝花园中走去。
寒芳和盖聂跟在嬴政后面。
走了一阵,嬴政突然站住了,他抬头注视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寒芳顺着嬴政的目光望去,只见树上挂着一个风筝,风筝线缠在树枝上,风筝在风中上下翻转,跃跃欲飞。寒芳目光一抖,似乎想起什么。
嬴政抬手指了一下道:“盖聂,把它取下来。”
“是!”盖聂应了一声,左右看看,在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扬手掷去。石小子打断了风筝线,风筝“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上。盖聂弯腰把风筝拾了起来,双手呈给嬴政。
嬴政接过风筝拿在手里,理了理尾翼上的两根飘带,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可是这笑意瞬间又淹没在凄凉中。
“你能听到她讲话……”嬴政喃喃自语,遂又转头问道:“王后可能听到你说话?”
寒芳正看着风筝出神,直到看见嬴政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才知道他原来是在对她说话,忙道:“大王说什么?”
嬴政问道:“王后可能听到你讲话?”
寒芳看了看盖聂,又看了看嬴政,思量了半晌道:“或许……可以吧……”
“嗯!”嬴政点点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拿着那个已经破损的风筝缓缓向前走了。
嬴政灭了楚国,志得圆满地向回走。
嬴政一路上思考着,如何灭掉剩下的最后一个国家——齐国。另外,还有赵国公子嘉在赵国灭亡后逃到代地自称代王,燕王喜逃到辽东附近,虽然赵国和燕国的残部逃到了远远的边境,已经对秦国构不成威胁,但是不完全剿灭,嬴政总觉得不够完美。
由于路上炎热,所以大队人马走的很慢,仅是早晨和傍晚行一行路,白天干脆安营扎寨停步不前。
这天,扎下营寨后,寒芳闲来无事,准备出去走走。
嬴政问道:“你要去哪里?”
寒芳低头回道:“回大王,我想出去透透气。”
嬴政笑问:“怎么,和寡人在一起觉得很闷吗?”
嬴政见寒芳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自己,又淡淡一笑道:“你不必紧张,寡人不是责问你。寡人也正好想出去走走,一起吧。”
寒芳暗吐了一口气。
地面被太阳晒得反射着刺眼的光。麦子已经收割完毕,地上到处是支支叉叉的麦茬,像一撮撮没有燃尽的檀香。
空气热得似乎要喷出火来,一阵风吹过,扬起地上的浮土,令人觉得嗓子内似乎都钻满灰尘,痒痒的。
寒芳和嬴政走在田间小路上,她始终和嬴政保持着一个身位,不愿意和嬴政并肩走在一起。
蒙恬和盖聂带着几个侍卫跟在嬴政和寒芳身后。
走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说话。
“咳!咳!”嬴政突然咳嗽了两声。
他这一咳嗽,立刻所有的人将目光都注意在了嬴政身上。
“大王!”蒙恬低声唤道,一脸的焦急。
嬴政略微摆了一下手,道:“不妨事!”抬手接过侍卫递上的水囊,轻轻饮了一口。
寒芳忍不住说道:“大王,该爱惜身体才是,总是批阅奏简到深夜,太伤身。”他见嬴政大病了一场之后,憔悴了许多,不由心疼。
嬴政微微笑了一下,又饮了几口水,将水囊扔回侍卫手中,向前走了几步道:“你做梦吗?”
“啊?”寒芳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你晚上睡觉会做梦吗?”嬴政又问。
“当然会,每个人晚上睡觉都会做梦。”寒芳道。
“会做同一个梦吗?”嬴政顿了一下,“经常做同一个梦?”
“不会!”寒芳摇头。
嬴政垂下目光,苦涩地一笑,不再言语,迈步向前走去。
寒芳迷惑地回头看看蒙恬,蒙恬耸着肩膀摊开手,摇摇头。
盖聂在一旁说道:“这几天,大王经常叫着一个名字醒来,”他望着嬴政的背影道:“那个名字是——芳。”他是嬴政的贴身侍卫,自然知道。
寒芳心中一痛,望着立在田边的嬴政,不由垂下了黯淡的目光。
嬴政在田边站着举目望了望,又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用手指轻轻碾着。他看着细碎的泥土自手缝中渐渐滑落,说道:“秦自商鞍变法以来,就以男耕女织,人民各安百业,夜不闭户,山无盗贼而自豪。可是,吕不韦任职期间,却重商轻农,依寡人看是极大地错误!”
嬴政站起身拍拍手,掸了掸袍袖上的黄土,又道:“这几年重农轻商的政策大大促进了农业的发展,这为攻打各国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依寡人看,农业是国之根本,即使是统一了各国,也仍要重视农业!蒙恬,你说呢?”
蒙恬忙躬身道:“大王所言极是,蒙恬受教。”
嬴政抬手一指,“走,再往前看看!”说着迈步向前走去。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嬴政示意众人坐在树下休息片刻。
寒芳站在树荫处四下张望,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上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青草,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又是一座无人祭奠的荒坟!
当寒芳看到墓碑时,猛然呆住了。
墓碑上清晰地刻着几个大字:子浩然之墓。
殷红的大字掩映在绿草丛中,刺人眼目。
这座长满了荒草的墓竟然是浩然的衣冠冢!寒芳心里猛地像被人刺了一刀一样,几乎站立不稳。她直直看着墓碑,半晌,她好像醉酒了一样,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过去。
嬴政坐在一块大石上,看到寒芳的异样,顺着方向一看,也是猛地一愣。他定定盯着墓碑,脸上变了颜色。
寒芳飘飘忽忽地走到墓前,将周围的杂草拔了拔,露出墓碑的全貌。她手指轻轻抚着墓碑,泪水顺着眼角渐渐滑落。前生和他错过,穿越了两千年的时空回去,又和他擦肩而过,再穿越两千年的时空回来,却又晚到了一步。为何,一生生,一世世都会和他错过?
忽然一阵风吹来,夹着雨点迎面扑来。
寒芳和嬴政浑然不觉,都一动未动。
蒙恬看看雨势渐大,再看大王眉毛上都挂上了雨点,淋淋漓漓地沾湿了衣裳,仍旧好似不觉,只是紧锁眉头定定看着墓碑,不由走上前低声道:“大王,雨来了,请大王暂避。”
嬴政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来,向空中一望,兀自惊诧地道:“怎么好好的,却突然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