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场过季的风》萧也

8、第 8 章

　　凌晨，窗外天光将亮未亮，混沌一片。
　　初霁裹着被子轻轻转了个身，手伸进自己的头发里。一闭上眼，那双瘦白好看的手在他发间缠绕的画面就一遍遍在他脑海中上映，再倒带，循环往复。
　　房间里晦涩不明，像极了昨晚的林荫道，也像极了他藏在心底秘而不宣的情愫。
　　林间，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啊。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远，被暖白色的门锁在了浴室里。
　　寝室又回复一片悄寂，唯余浴室门下洒出的一片暖光。
　　被掩在阴影里的那人睁开了眼，一双星眸里半分睡意也无，一片清明。他看着浴室暖白的门，仿若透过它看见了不知从何时起就种在自己心里的那个人，眸中盈满缱绻。
　　初霁，我想，我许是喜欢上你了。

　　“林间。”
　　“嗯？”
　　“谢了。”
　　昨晚幽深静谧的林荫道被晨光映亮。光束从树叶间穿过，溅起一地碎影。喧嚣而又寂静，一如他们的心跳声，沸反盈天，可也悄寂无声。

　　“林哥——”
　　“嗯？”林间回头，看见一个麦色皮肤的人向他冲撞而来。
　　“林哥，恭喜啊！”周旭一脸混杂着仰慕的幸灾乐祸，“这回集训全校就两个名额，你入围了！”
　　“另一个是谁？”林间看着周旭那一脸让人牙疼的表情，强忍住了没揍他。
　　“初霁。”
　　林间笑了笑，小朋友还挺厉害的。一闪而过的想法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亲密，一瞬慌乱，又有一瞬甘之如饴。
　　“太好了，终于不用被你们这帮反人类的大佬血虐了。林哥你们辛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觉得作为一个竞赛生，输给了人才学了几个月的很丢脸么？”回过味来的林间毫不犹豫切换到了毒舌模式。
　　周旭呆立原地，感觉他和他林哥的感情似乎……好像……也许……可能……出现了一些缝隙？

　　林间抬头，和阳光一起撞进他眼眸深处的是被裹在阳光里的那个单薄侧影。
　　一袭白衬衫的少年微微向后侧着眸，黑色的发梢被光影切割出深棕色的光芒。他只是站在那儿，却让人觉得他比阳光更耀眼，而他身周的人和物都失了声色。只剩下他，明明最安静，却是最鲜活的存在。
　　树梢上悠长的鸟鸣破开寂静，那些被夺去了声色的景物这才重新有了光彩，重新流动起来。
　　林间将那个身影深深地刻进眼底最温柔的光芒里，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他抬脚追上了那个等着他的少年，却不并肩。他微微落后半步，长久地望着那个背影，仿佛可以就这样看上百年。

　　他的脚下，是溅满一地的阳光，一切世俗都被他抛在身后。而他走向的尽头，那些很远很远的远方，是一个他喜欢的少年，一路阳光斑驳和似锦繁花。

　　那天的那个清晨，在他记忆里留存了很久。久到步履蹒跚，久到一切的一切都落下帷幕，久到他离开这人世间，久到世界尽头。他还记得，那一年，那一地阳光，和那个被他放在心底，珍而重之的少年。

　　因为从那一天起，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