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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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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玲珑一夜都没睡着,她脑子都是任小姐的请求与庾相师的身影。
刚走到魏府门前,就被阿娘拦了个正着。
苏瑚一眼就瞧见她的黑眼圈,上手轻蹭了几下:“小小年纪,怎么黑眼圈这么深?夜里做贼去了?”
“没有,”魏玲珑太冤枉了,“我睡不着。”
“那就更不应该了,”苏瑚眉毛一挑,魏玲珑就知道阿娘要开始念叨她了,“你是魏府嫡小姐,吃穿用不愁,平时还惹个事,生活很丰富啊。”
“阿娘。”魏玲珑都快无地自容了。
“那你说,你今日又要去哪儿?”苏瑚瞧了一眼她的脖颈,“你的银铃铛呢?”
“我放在衣服里面了,”魏玲珑说完,麻溜地跑了,“阿娘,我先出去了!”
“这孩子,什么时候才不要我操心呐。”苏瑚看着魏玲珑跑远,眉头轻拧。
“小姐无论多大,夫人都要操心的。”俞杏说的实话。
“把她嫁出去了,我就不操心了,”苏瑚目光仍追随着跑远的魏玲珑,“让她尝尝公婆的厉害,她就知道她阿娘有多好了。”
“怕是小姐还没跑回府向夫人哭诉,夫人就已经杀过去了。”
“俞杏,”苏瑚看着她,肯定她说的话,“你说得太对了,我一定会杀过去。”
苏瑚与俞杏相视而笑。
魏玲珑记着任小姐的请求,去了当铺,只花了一锭银子就将簪子赎了回来。
这支簪子很简单,光滑的簪壁,没有多余的珠翠点缀,只是簪头有一处凹陷,好似这里有放着东西。
魏玲珑将簪子用绣帕仔细包好,想起昨日任府高挂喜布,本是一桩喜事,却成了一件丧事。
她心里总记挂着。
任府牌匾上的喜布已换成了白布条,府里传出一声更比一声高的恸哭。
来往的行人窃窃私语。
“……造孽啊,非逼着自己女儿去嫁给一傻子少爷。”
“……那傻子少爷也是惨,新娘子刚娶进门就死了。”
“惨什么,人家家财万贯,不怕娶不着媳妇……今日那傻子少爷又要娶亲了……”
魏玲珑站在门前,不由攥紧手中的发簪。
***
魏玲珑问了好几个人,才得知任小姐心上人的住处。
说是住处,不如说是藏身之处。
长巷身处,一间窄小又不见天日的屋子,发霉又发潮,地上满是砸碎的酒坛,一屋子都混着酒味。
他缩在角落,喝酒度日,麻痹自己,早就不成人样了。
魏玲珑将发簪从绣帕里拿出来,轻放在地上,开门见山:“任小姐托我给你转交一样东西。”
他不说话。可听到任小姐三个字,他眼珠子轻动了动。
任小姐托她送到的东西也送到了,魏玲珑瞧了他一眼,准备离开。
“她恨我吗?”他忽地开口。
魏玲珑转身,看见他抬手用袖子轻抹了抹眼角的泪:“她不恨你。”
魏玲珑看着地上的簪子,她要是恨他,就不会托她来送一根簪子了。
他缓缓起身,拖着一条瘸了的腿,捡起地上的簪子,从衣衫内兜掏出一颗红色玛瑙,仔细将玛瑙放进簪头的凹陷处,盯着簪子良久,跪倒在地,涕泗横流。
魏玲珑走出长巷,迎面就看见了庾东溟。
他长身玉立,站在人来人往的长街,显眼得很。
“庾相师。”一想到昨夜她用蝙蝠扇幻化成了他,她心就不由一紧。
“上钦,她在那儿!”伍垣眼尖,举起弯刀指着她,嗓门很大,大到长街上的人都往这边瞧。
魏玲珑咧开嘴角,干笑一声:“庾,庾相师,”挪着步子往前,“你们怎么在这儿?好巧哦。”
“不巧,”庾东溟眼里藏着笑意,“我专门来这等你。”
“等我?”
庾东溟往长巷看了一眼:“看来你已经将簪子送到了。”
“任小姐最后的请求,我不忍心不答应。”魏玲珑微低下头。
“荥阳阁做事,最怕心生不忍,”伍垣扛着弯刀瞥她,“心软会坏了荥阳阁的规矩。”
“没事,她心软,我来收拾残局。”庾东溟手拿蝙蝠扇轻敲着她的脑袋。
伍垣手里的弯刀忽地落地,刀尖抵在地上。
上钦对她太过于偏心了!
魏玲珑脸颊染上红云,自顾自往前走,走了几步,忽地顿下步,转过身:“庾相师,你跟我去个地方。”
他每日都穿着一身狩衣,一眼就瞧出与胥枫城的男子不同,她想着,要是他换上胥枫城男子的衣衫,那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伍垣抱着弯刀守在一间铺子门前,冷冽的眼神让人不敢靠近,一柄弯刀吓得店铺里的客人也跑了。
铺子掌柜手拿着一匹新布,一脸愁容:“客官,你们这一来吓跑了我的其他客人,门前那位拿刀的爷儿吓得我这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魏玲珑想着和掌柜好好打个商量,庾东溟出手就是一锭金子,掌柜一见金子,眉开眼笑地接过咬了一口,招呼了两句就识趣退下了。
魏玲珑心疼死了,那可是一锭金子,金子哎!
荥阳阁的买卖又不好做,一锭金子要挣到什么时候?
“庾相师,你太大方了,那可是金子啊。”她偷偷攒了那么多年,都没攒下一锭金子。
上回她修自家府墙的银子还没挣回来呢。
“银子乃身外之物。”庾东溟环顾铺子里的新衣与新布匹。
“可没银子,寸步难行啊,”魏玲珑挠了挠脸,看见庾东溟拿起一匹红色布匹,立即上前将红色布匹夺下来,“这红布匹是为成亲的人准备的。”
“庾相师,你到这儿来瞧,”魏玲珑轻拽着他的袖子,“这里的布匹成色上乘,用来做衣衫最合适不过,我阿弟就最喜欢这儿布做得新衣衫。”
庾东溟站在她身后,一脸笑意看着她仔细挑选布匹。
“庾相师,你瞧这匹布如何?”
“都好。”庾相师双手背在身后,跟在魏玲珑身后,将铺子都逛了一圈,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应好。
“庾相师,你得选你自己喜欢的布匹,”魏玲珑将选好的布匹放在长桌上,“不能都说好。”
“可我觉得都挺好,”他唇畔微扬,“真的。”
瞧她气鼓鼓的脸,他手指着一匹布:“就这个。”
“确定了?”魏玲珑再三问,等到庾东溟点头,她抱起黛蓝的布匹,立马唤掌柜。
掌柜量好尺寸,收了定金,笑得脸上的褶皱都出来了。
“你喜欢哪一匹布?”庾东溟手握着蝙蝠扇,突然问她。
“我?”魏玲珑目光落在铜绿的布匹上,轻摇头,“我不用。”
他可记得,她偷穿她阿弟衣衫出来,衣衫宽大,不得不用绦子来束身。
庾东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她拉到木屏风后。
“抬起胳膊。”
“庾相师。”魏玲珑耳根子红得发烫,逼仄的屏风角落让她心跳得很快。
“要我去找掌柜来吗?”庾东溟故意这么说。
“不用。”魏玲珑生怕庾东溟去找掌柜来,那她穿男子的衣衫可不就被别人知道了?
“抬手。”庾东溟嗓音如蛊,魏玲珑乖乖照做。
这是她第一次与男子靠得这么近,庾相师就站在她的身后,从她的肩量到指尖,他动作很轻,手指轻落在她的衣衫上都不会有一点声响。
铺子外的摊贩叫卖声她一句都听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好了。”庾东溟收起量尺,瞧了一眼脸红到脖子的魏玲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魏玲珑吞了吞口水,放下手,才想起来庾相师没有量她的腰围啊?
“庾相师,”魏玲珑喊住他,“都量好了?”
“嗯。”
“可……”魏玲珑刚说出一个字,就不往下说了,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出口?
“都量好了。”庾东溟晃了晃记录尺寸的木牌。
“都好了?”魏玲珑将信将疑,小碎步凑上去瞧,该量的尺寸都写上了,而且,尺寸分毫不差。
衣服都已定下,等到时候来拿衣服就好了。
魏玲珑跟着庾东溟刚出铺子,一只猫就从屋檐下一跃而下,绕过三两人,直往魏玲珑裙上扑,爪子还勾破了她的绸衫。
“等一下!”魏玲珑要是说得再慢一句,伍垣的弯刀就会落到猫的身上。
伍垣收到庾东溟的眼刀,瞬间收起弯刀。
魏玲珑弯下腰,抱起猫,轻摸着它的头:“没事,它只是吓到了。”它很乖地蜷在魏玲珑怀里,舔了舔爪子。
“幺儿!”有人从长街另一头跑过来,抱过魏玲珑怀里的猫,“小姐,找到幺儿了!”
被唤小姐的人赶过来,摸了摸幺儿的耳朵,向魏玲珑行了谢礼:“谢过魏小姐。”
“你认识我?”魏玲珑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她。
“我叫叶梓妤。”
“叶梓妤?”叶国公的女儿?魏玲珑上下打量她,长相清秀,看着让人很舒服,一对梨涡若隐若现,更添了甜美。
丫鬟将幺儿给叶梓妤,瞧着魏玲珑与庾东溟走远,为她家小姐不平:“小姐,上回你为魏小姐说话,被万二品千金赶出她们的圈儿,魏小姐怎么不记得你?”
叶梓妤不觉得有什么:“我与她们也合不来,还不如就这样,倒还自在些。”她抬头,望着魏玲珑与庾东溟的背影。
“小缦,那位是谁?”她自小在外府长大,回胥枫城才几日,胥枫城发生的许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那位是驻宫廷的庾相师,听说长溯公主的顽疾就是他治好的,”小缦说完,看着魏小姐与庾相师走得这么近,她不明白,“小姐,魏小姐与十六殿下会结姻亲的消息在胥枫城传得沸沸扬扬,魏小姐怎与庾相师还走得这么近?”
“不许多言,”叶梓妤打断她的话,“这话,别让旁人听去了。”
叶家在朝中人微言轻,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不该说的话不能说,不该做的事更不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