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之后》野鱼

3、第三章

　　楚青宇用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眼神专注，好像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纪冉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应下了。

　　心下暗恼自己意志不坚，竟然被美色迷惑了心智，可是让她反悔，她又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于是，为了方便看书，楚清宇的桌子又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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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上，纪冉身子僵硬地侧着，靠近楚青宇那一边的手臂背在身后，尽量扩大两人之间的距离，另一只手撑着桌子，在袖子下偷偷攥拳。

　　即便是这样，两人也离得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纪冉一边看书，一边用余光留意楚青宇的举动。

　　他身子微测，背脊挺直，正低头认真看着书上的内容，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过来，亲吻着他的脸颊。

　　感觉到纪冉的紧绷，他把视线从书上转移到她脸上，“你不用这么戒备，我不会碰到……。”

　　话到一半，纪冉坐得好好的凳子突然‘嘎嗞’一声惨叫，随后她身重心一歪，朝楚青宇的方向摔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一头扎进了楚青宇的怀里。

　　脑子里被‘完蛋’二字疯狂刷屏，她猛地弹身而起，天灵盖又与硬物相撞，身体没起得来反而趴到了楚青宇的腿上，同时头顶也传来一声闷哼。

　　他们这边噼里啪啦的动静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纷纷回头去看，就见纪冉不知道桌下做什么，只露出半个后背，姿势微妙，楚青宇捂着嘴，眼眶发红。

　　雾草，他们在干啥？

　　班级里响起一阵骚乱，讲台上，英语老师讲课被打断，有点不高兴，“纪冉，还有那个新来的同学，你们给我站起来！”

　　从前门路过的教导主任正好听到她这句话，也不管是什么原因，直接让二人出来。他是托关系空降过来的，刚上任没多久，正需要收拾两个学生立立威。

　　纪冉从楚青宇腿上爬起来，眼前什么画面都没有出现，她有点诧异，除了她的父母之外，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顶着同学的各色目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教导主任板着脸，视线从两人脸上扫过，看清是楚青宇之后一怔，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容，关切问道：“楚少……呃同学，你下巴怎么了？”

　　纪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侧头去看楚青宇。

　　他的下巴长得很精致，皮肤白皙光洁，只是现在上面出现了一小块淤青，看起来有些扎眼。

　　纪冉心底升起一丝愧疚。

　　对于教导主任态度的转变，楚青宇没什么反应，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他站在门边，示意他自己去看座位上已经散了架的凳子，“学校的基础设施应该好好检查一下。”

　　以为他下巴是这么摔的，教导主任心里咯噔一声，额头冒出汗来，这批桌椅都是一周前由他采购回来的，捞了点回扣，没从以前的厂子下单，而是找了个最便宜的，没想到这么不结实。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受伤的是楚氏财团的小公子。

　　他呵呵笑了几声，点头应道：“是是是，过两天我就通知学工处来全部检查一遍。”

　　说了几句讨巧的话，他亲自领着两人去操场的库房领了个新凳子，然后就放他们回去了。

　　纪冉一只手扛着凳子，和楚青宇并排往回走，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鉴于他下巴上的伤是自己撞的，纪冉轻咳一声开口，“咳，那个，你下巴上的伤，没事吧？”

　　楚青宇看过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有事，但是不疼。”

　　“……”

　　气氛再次尬住，纪冉挠头，“很疼吗？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又来？

　　“那就，真话吧。”

　　“很疼，但我不想去医务室。”

　　“……你想怎么样？”

　　他认真想了想，指着自己的下巴，“对我负责，在它完好如初之前，你亲自给来我擦药。”

　　纪冉本来想拒绝，想到刚才自己和他接触了两次都没有触发技能，还想再确认一下，于是勉强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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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上学之前，纪冉先去了趟药店，买了一支药膏和一盒创可贴。

　　到了学校，从她进校门开始，一直到班级的这段路程里，一直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和鄙夷。

　　要是这种情况发生在初中，她没什么可奇怪的，那时她在学校也算是大姐头级别的人物，走在路上被打量几眼一点也不稀奇。

　　可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她在学校行事非常低调，除了熊远、梁苏这两个初中同学，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子，这也导致梁苏不太敢和她说话，剩下在其他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咸鱼学渣罢了。

　　直到走回班级，熊远才解答了她的疑惑：

　　“不知道班里哪个八婆传的，说你和新来那小子在课上公然那啥啥，还被教导主任当场抓获，现在全校都在风言风语。”

　　靠！这么离谱的事也有人信？

　　纪冉脸色发青，恨不得揪出造谣那个混蛋来打一顿。

　　“我当然也是不信，还帮你辩解几句，差点跟人打起来。”熊远脸上带着气愤，然后看向她，“所以，课上你俩到底咋了？我当时拉肚子去了厕所，啥也不知道，我看他脸上有伤，老大你不会是把人家给揍了吧？。”

　　“……就是凳子坏了，摔他身上了而已。”

　　回到座位，楚青宇已经到了，看到她手里的袋子，眼神一亮，“没想到你还真买了药。”

　　“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不是做人最基本的要求吗？”纪冉把药膏拧开，想到学校里那个传言，手里动作一顿，皱眉道：“要不咱俩还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吧。”

　　楚青宇双手环胸，“你在担心那个谣言？”

　　“你也知道？”

　　“我在楼道里听见的。”他点头，见纪冉脸色不好，接着说：“清者自清，你越是背着他们，越招人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做出来让他们看，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会知道真相不是这样。”

　　纪冉被他说服。

　　挤了一点药膏在手上，冰冰凉凉，味道和楚青宇身上的薄荷味很像。

　　抬起他的下巴，纪冉往淤青处抹去。

　　“嘶~”楚青宇一个抽气，纪冉指尖也跟着一颤。

　　“照你这个涂法，我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

　　“呃，抱歉，我这也是第一次给别人上药。”

　　“第一次？”

　　“对……你笑啥？”

　　“没有，你看错了。”

　　纪冉耸耸肩，这次手上的力度放轻了一些，一点一点把药膏均匀抹开。

　　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奶油味，楚青宇眼眸微阖，打量着面前连表情都跟着小心翼翼的少女。

　　鹅蛋脸，头发齐肩，像一匹丝滑的黑色绸缎，刘海有点长，挡住了眉眼，乍一看有些阴沉，但是仔细端详，就能发现她的眼形是很漂亮的桃花眼，鼻若悬胆，唇如花瓣，组合起来，是跟她气质截然相反的柔弱长相。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她掀起刘海的样子，如果皮肤再白一点，完全是记忆里的小女孩的放大版。

　　“好了。”

　　纪冉的声音传进耳中，他睁开眼，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小兔子创可贴，一愣：“这是？”

　　纪冉在他眼前晃了晃，“贴上去可以挡一挡，你长得太白，称得下巴上的印子怪严重的。”

　　楚青宇脸上写着抗拒，“好幼稚。”

　　纪冉不管他，直接贴上去，上下打量着，满意道：“这样看着就舒服多了。”

　　然后瞪着眼睛看他，“不许撕，我这还有一盒呢，不然都粘你脸上。”

　　楚青宇脸色有点臭，伸手摸了摸，到底没有撕下来。

　　一套操作下来，不知道触碰了楚青宇多少回，依然无事发生，纪冉这才确信，自己的技能的确对他无效，可这是为什么呢？

　　对她爸妈没反应，纪冉之前的猜测是因为血缘羁绊，就像她自己碰自己也触发不了一样，难道……

　　她把怀疑的眼光投向楚青宇，看见那张出尘绝艳的脸，又把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以她爸妈的基因，绝对生不出这么惊艳的儿子！

　　察觉到纪冉诡异的眼神，楚青宇迎上她的视线，对视几秒，道：“你是滨城人？”

　　“你怎么知道？”

　　“口音很熟悉，我祖籍也在那。”

　　“我听老师叫你纪冉，你的名字？”

　　“对。”

　　“纪书墨是你什么人？”

　　她一怔，“是我爸，你知道他？”

　　“我堂叔和我提起过，听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学教授。”

　　“呃，谢谢。”纪冉想了想，问：“你堂叔，不会叫楚天阔吧？”

　　她爸的朋友里就这么一个姓楚的，还是至交。听说是大家族的旁支，家里贼有钱，但是为了追求梦想，跟家里断了关系，现在H市开了一家很有名的中医诊所，找他看病的人都要提前半年预约。

　　哦，也是她晕倒那次给她吊水的那个。

　　“没错。”楚青宇点头。

　　就在纪冉心底感叹这个世界真小的同时，她兜里的手机疯狂振动起来，点开一看，是熊远发来的满屏感叹号。

　　这小子又抽什么疯？

　　她往上滑，是一张大嘴表情包，底下附着一条链接。

　　点进去，是学校论坛的贴子，标题是加粗加亮的几个大字：

　　震惊！高三某班一对男女竟然公然在教室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