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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访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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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针织长裙的女子,和一个穿西服的男子,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我从沙发上瞥了一眼,隐约觉得女子有点眼熟。看她像是和文怿认识,只是见面时双方都一脸尴尬,文怿更是神色漠然:“你来干嘛?”
他说着有意侧身将门虚掩上,不愿让他们进屋。
“孩子身体有点不舒服。”女子低声说。
“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来这里干嘛?”文怿神色冷漠,并没有请他们进门的意思。
正当女子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她身边的小女孩朝着沙发上的我挥了挥手,笑呵呵地喊了一声:
“叔叔好!”
我笑了笑。
见状,文怿无奈地在小女孩身前蹲了下来,抬头问:“小杯子怎么了?”
小杯子?
我大概明白了。小杯子是文怿姐姐文墨的女儿,文怿和文墨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感情上更是差的一塌糊涂,现在他们两人见面应该属于是非常难受。
“去不了。”文墨有些哭腔,“我……”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男子出声打断了,“小杯子明天要去幼儿园,如果查出什么毛病来很难入学。”
这又是什么观点?
文怿考虑了良久,最终将他们一家给放了进来。他们刚进来,Dexter就举刀把眼前的男人大卸八块,鲜血溅了一身。小杯子看呆了。
我抬手把投影仪关掉。
文墨看了我一眼,颇有些尴尬,赶紧把目光挪回了小杯子身上,“她一直说胸口疼,呼吸都疼。前几天发烧了,我怕是还没有完全痊愈,医生不开证明幼儿园不允许入学。”
“所以你想让我干嘛?”
“你给她看看是真的还没有好,还是她故意这么说的。”文墨暗示小杯子撒谎不愿意去上学。
我和小杯子对视了一瞬。
小杯子指了指投影仪。
我摇了摇头。
文怿一边问文墨小杯子的其他症状,一边依次按压小杯子的右侧后背、胸前,口中温和地问询道:“小杯子,叔叔帮你抓一抓咬人的小蚂蚁,告诉叔叔这里疼不疼?”
小杯子咯咯笑着摇头:“不疼。”
“这里呢?”他依次按向小杯子的左侧心前区、后背。
小杯子困惑地点了点头。
小杯子的左侧心前区和后背疼痛,右侧却没有痛感,文怿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这样疼了有多久了?”文怿又问姐姐。
“几个小时了……吧?”文墨见状蓦地紧张了起来,“好像是今天下午开始的。”
文怿面色稍沉,去卧室取来了听诊器。不过小杯子一见听诊器,即刻往文墨身后躲了去,只探出半张脸偷看,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
小杯子说不清楚痛感,文怿只好从最坏的结果开始排查,首先排查心脏是否出了问题。
“去医院做检查。”
文怿说完,小杯子一下子从文墨身后扑进了我怀里,“不要!”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包括我。
有时候我在路上走着走着,会回想一下我今天吃药了吗?害怕自己没有吃药裸奔出门,被热心市民齐力制服。这时候我也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吃药了吗?
吃过了。但是我会不会在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伤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
没人知道。
文墨愣了一下,最终礼节性地没有阻止。这时候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让孩子和我保持距离。如果硬要指出一个人承担错误,那绝对不是她,是至今没有把我送去精神病医院的文怿。
“去医院做检查吧。”文怿重复了一次,这一次语气温和了些许,“查个血,做个心电图和B超。”
说着,他打算过来抱走小杯子。
“等一下。”我朝他摆了摆手。
也许是直觉,也许是小杯子脸上的痘印使然,一个想法闯进了我脑子里。我连忙把小杯子的外套解开,接着解开她的里衣,抬起她的手臂,在她胸口稚嫩的皮肤上一毫米一毫米地寻找起来。
一个非常小的小红点从我眼前晃了过去。很快,非常快,但也很清晰。
和我的想法一致。
我正准备告诉文怿不用再做检查,忽然被一股外力拉扯到一旁,紧接着只觉眼前一黑,嗡的一声,痛觉立刻从鼻梁向脸颊蔓延开,一股腥甜涌入了喉咙里。
“你有病吗?你这个神经病臭变态!”男子提起我的衣领,“畜生,你突然发什么疯?啊?”
我意识到自己被揍了,但是没立即想明白被揍的原因,有点懵。
他面部通红、青筋暴起,在暴怒和血压飙升的状态下,被他身后的文怿用领带拽着脖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文怿转而把我护在身后,与姐夫抱着扭打在一起。
眼前一片纷乱,文墨在拉架,小杯子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衣衫已经被妈妈系好。我对此有些歉疚,刚才的行为显然没有给她建立起自我保护意识,的确不是犯病胜似有病。
小杯子看见他俩打架哭了起来,我把投影仪打开,尬笑道:“要不还是来看电视剧吧?”
他们打了五分钟了。
文墨拉着拉着不想再拉,索性去冰箱里取出冰袋给我敷脸,她半蹲着,一边照顾小杯子一边照顾我。
“苏医生,他不是故意那样的,今晚喝多了。”
那也无所谓。我心想。
“小杯子得了带状疱疹。”我向文墨解释道,“你们要尽快去医院给她开药。接下来,疱疹会在她的左侧背部、胸部逐渐增多,会伴随严重的神经痛,神经痛不会自主减轻,只有等到疱疹结痂脱落以后才会慢慢消失。”
我接过了冰袋给自己敷脸,“带状疱疹病程很长,疼痛短时间内见不到减轻,甚至前期疱疹会持续生长,但这是正常发展。注意一定要按处方用药,多吃蔬菜水果,避免遗留神经痛。”
文墨望向我,目光中满是疑惑。
“看来已经好多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的病。”
她不知道的是,每隔五分钟就有广播在我耳边让我鼓动全体市民去天台避难。
还好文怿打得算比较快,这会儿结束了。文怿向文墨下了逐客令:“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们一家,有病自己去医院挂号,不要半夜三更跑到别人家里。”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合上了。与此同时小杯子的哭闹声也戛然而止,像是被划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文怿坐到了地板上。
我把冰袋给了他。他右脸上挂了彩,肿起来好像嘴里含了一颗糖果,清瘦的脸颊使得红肿更加明显。他现在两边脸都肿了,看起来比之前对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