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蝶薇》泪水太弦

18、第 18 章

　　“那……可还有其他的办法？”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颤抖。

　　“有，但也可以说没有。”墨大夫抚须道，眉头皱得如同一条条沟壑。

　　听得此话，原本暗淡无神的眼眸瞬间一亮！一丝希冀的光从眼底划过，然而仅仅一瞬，阿靖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不解道：“为何这样说？”

　　墨大夫也不急着回答，只是振衣起身，踱步到窗前，深沉如海的目光凝望着远方的青山，寂寥渐渐沉没下去，只有回忆的漩涡还在放肆的吞噬着。

　　“靖姑娘可知道“九品红”。沉默了半晌，墨大夫忽然静静地开口了。

　　“九品红！这自然知道，那是汇聚天下奇毒的蜀中唐门的镇门之宝！

　　???????
　　“可是，这与楼主的病有何干系？”

　　“蜀中唐门，号称“百毒之邦?? ”其所珍藏的每一种毒药，见血封侯之效！而“九品红”汇集了世间最厉害的九种毒药，无色无味，若是常人将之吸入体内，则立刻七窍流血而亡！”鹤发老人淡然说道。

　　“莫非您的意思是……” 绯衣女子轻蹙蛾眉，清丽出尘的脸上写满了不确定。

　　“没错”似乎是知道阿靖心中的想法，墨大夫微微点头道“九品红属至阳之药，这恰好与楼主体内的寒气互补了，就像冰和火一样，相生相克！所以，这在常人眼里的剧毒，便成了楼主的救命之药。”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又说没有呢？”阿靖问出了心中隐藏的疑惑。

　　“哎！”想不到一个问题，竟换来一向沉稳的老人一声无奈的长叹！

　　“唐门现任家主唐逸轩之父唐鹜远曾与老楼主深交，而唐逸轩的大哥唐怀师与楼主也是年少时的玩伴，两家算是世交了，可是天意弄人，十六年前，唐门老爷四十大寿的那一天，老楼主便携楼主去为唐老爷贺寿，席间，老楼主处于礼数便敬了唐老爷一杯酒，岂料唐老爷酒下肚后，便立刻面色发青，双瞳瞪如铜铃，这显然是中了剧毒的缘故！老楼主当下二话不说，便立即盘腿为唐老爷逼毒，然而，终究是药性太过霸道，唐老爷最终撒手西去了。而唐怀师见父亲身亡，就以为是老楼主下的毒，于是提剑便欲像老楼主砍去，而老楼主心中愧疚竟不躲不闪，千钧一发之际，是楼主拔刀档下了唐怀师的剑，可是想不到不幸的事还没有完，在夕影刀与唐怀师的剑相碰撞的那一刻，唐怀师的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开去，摔在地上，顿时喷血如柱，不久也全无声息了。楼主当时毕竟还年幼，第一次杀人，杀的竟然还是自己儿时的好友，一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那一刻的感受！

　　“这件事后，老楼主一直怀疑背后有人从中作梗，但多年查询却依然没有半毫结果，这也是老楼主毕生的憾事！唐门的人虽然处于江湖道义没有直接兴师问罪，但两家的矛盾也从那时便激化了，所以唐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九品红给我们的。”

　　原来，他的内心，竟还有如此伤怀的过去吗？自己的他，究竟了解得有多深？

　　晌午时分，待案头的事务料理完毕后，阿靖草草的用过了午饭，便独自一人散步似地来到了一处花园中，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让她觉得精神很是倦怠，园中清新的空气混合着花香恰好弥补了这一点，然后再花儿清秀幽雅，柳儿婆娑起舞的景象中，一抹雪白刹那间牵引了她的心神。

　　一袭白衣胜雪的青年公子悠然立于亭中，微微低着头，仿佛在凝神而思，并且还很入神，连柳叶飘落到肩头都不曾察觉，围绕在他身边的杨柳姿态盈盈，却成了他的陪衬物，然而一切组合的如此美好和谐，正所谓“景致如画”！立在亭中的他此时更多了一份与平常不同的淡然！

　　这和平时的他有些不同，想到他今日反常的举动，绯衣女子心下不禁好奇。

　　由于两人隔得较远，阿靖想大声喊他，又怕打断他的思绪，只得轻声唤道：“萧忆情，你在做什么？”语气里有着连她自己也难以察觉的小心。

　　不知是她喊得太轻，还是萧忆情思考的太入神，总之，他仿佛没听到一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甚至连眼角都未曾抬一下。

　　又一片不经风力的柳叶旋旋飘落在白衣上，如同九天玄女舞着飘带飘然而下，优美的令人心醉的景象与绯衣女子心中的郁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忽然觉得挡在眼前的杨柳很碍眼，使她心底的郁闷更深了一层，于是用力一拨，挡在她眼前的杨柳顺着这股力向上一划，像孩童荡秋千一样，旋即又落下，而此时的阿靖，已身在杨柳前方了。

　　离白衣公子更近了一些，然而心中的郁闷却丝毫不减，她觉得自己务必要想个完美无缺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何会来这里，是说有事相商么？这不是说明她不信任自己么?或者说秋月明又来消息了，可是消息在哪儿，即便秋月明来消息了，肯定直接传达给他吧，还用得着自己转达么？他这般心思细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血魔之女，什么时候为这种小事绞尽脑汁过！

　　而亭中的萧忆情终于停止了思绪，这才发现肩头竟落着好几片柳叶，于是轻笑着将他们拨开，眼角的余光也在此同时瞥到了那道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倩影。

　　“阿靖！”清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诧异。

　　熟悉的声音让阿靖一怔，脑海中的思路也逐渐明朗起来，抬头便对上了清明的双眸，不禁赫然道：“事务忙的差不多了，便出来走走。”

　　“咳咳！是么？萧忆情轻笑道，抬步行至她跟前，目光真挚的看着她，柔声道：“辛苦了！”

　　听着他的问候，绯衣女子忡然，尽管知道他一向关心自己，但如此大胆明了的提出依然令她有些不自在，于是便移开目光：“没什么，这是应该的。”
　　这样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萧忆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也没继续说什么了，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对了，方才我见你在那里，似乎在想些什么？”仿佛受不了沉郁的气氛，阿靖望了望前方，问道。

　　“呵呵！你很好奇么？”萧忆情眼里多了几分戏谑的笑意，轻扬的嘴角衬一袭白衣如阳光般耀眼夺目。

　　“你不愿说就算了！”阿靖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其实也没什么，怕自己笔墨生疏了，就在亭中练练丹青。也是随便打发时间！”萧忆情清澈如泉的眼睛环顾四周，薄唇轻启“阿靖，有时候看多了弱肉强食，不妨转移一下自己的眼光，能令自己快乐的，并不只有成为最强者!”说罢，伸手握住了旁边的纤手。

　　反射性的欲挣脱手上的束缚，然而不经意的一瞥，她愣住了，白衣公子目光深远的望着前方，如云烟般缠绵袅绕，那仿佛看着毕生眷恋的目光令她心头重重一震。

　　他说得没错，我之所以感受不到快乐，是因为我只懂得将目光放在那虚有的地位上面。

　　蓦地，仿佛云开日见，眼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象刹那间扫去了她心底的阴郁。

　　“阿靖，想留住它么？”萧忆情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嗯？转头疑惑地看着他。留住，怎么留？

　　一抹轻描淡写的笑缓缓浮上萧忆情淡色的唇，他轻声道：“跟我来”说罢，拉着她往小亭方向走去，全然不顾绯衣女子机械的挣扎。

　　春日的风带着丝丝沁凉，吹拂着二人的衣摆，一绯一白，仿佛时间最无瑕的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