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蝶薇》泪水太弦

11、第 11 章

　　周围的空气如冰雪一般冻结了，只听得见周围的风在轻轻吹拂着，沉寂了半晌，萧忆情才叹气般的说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语气轻柔，却带有从未有过的苍凉之意，迷离妖异的眼睛里也满是着昏暗。

　　“为何？”仿佛是急切的要证明什么，秋月明甚至从凳子上“噌”的站了起来，英挺的双眉紧皱起来，薄如剑身的双唇也一直抿着，原先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已然不见，一种深深的焦虑萦绕着这个犹如一阵清风一般的男子。

　　即使可以原谅他如今变得这么嗜血如命，但为何在时局已定的时候，却将当初的承诺当做儿戏？士可杀不可辱！他秋月明堂堂七尺男儿，怎可任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想到这里，他渐渐将内力凝聚在玉骨折扇的扇尖上……

　　略带桃花的凤眼一直看着萧忆情的一举一动，可轻裘缓带的白衣公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的来临，照旧出神的看着桌上的棋局，或许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惊采绝艳，长袖善舞的听雪楼主又怎会连这样显而易见的危机都察觉不到呢？秋月明不禁苦笑，玉骨折扇上的内力也缓缓散开来……

　　仿佛过了很久，萧忆情才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走到那株青翠窈窕的杨柳树下，站在树下碧绿的小池边，沉静了一会儿，才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咳咳咳！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咳咳……，虽然表面上天下是唯听雪楼独尊，但许多门派暗地里还在蠢蠢欲动，风雨一直是我们的死敌，这你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停顿咳嗽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道：“不羁阁虽然明着与我们进水不犯河水，实则暗藏杀机，听雪楼是我父亲呕心沥血打下江山，若我作为他的继承人，都不能替他守护的话，那他在九泉之下岂不是也无法瞑目？”最后一句话他仿佛是在问秋月明，又仿佛是在问自己，苍白俊秀的面容上隐含着焦虑之情……

　　千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倚风行稍急，含雪语应寒。
　　带火遗金斗，兼珠碎玉盘。河阳看花过，曾不问潘安。

　　-------唐-李商隐-《拟沈下贤》

　　听完萧忆情的话，秋月明包含英气的双眉也越皱越紧，看着白衣公子亮如秋水的眼睛里萦绕着忧愁和落寞，整个人就如同萧瑟秋风中颤颤飘落的叶子一般，心中既感到刺痛又感到无可奈何，这些莫名的感觉像千斤巨石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如果当初他能稍稍狠下心来的话，哪怕是一点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世上再无那个惊才绝艳，人中蛟龙的萧楼主，只有那个身着单薄里衣站在秋府小院的雪地上，清澈妖异的眼里闪烁着坚定光芒的纤细少年，那个时候即使是在寒冬夜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眼中的丝丝温暖。他的生命即便不似烟火般绚丽，但至少能够毫无怨念。

　　而现在又叫什么？养虎为患？秋月明禁不住扯起嘴角冷笑。

　　蓦地，华服青年眼中剑光一闪，直指萧忆情，声色俱厉：

　　“你说是为了完成你父亲的遗愿，让分崩离析多年的江湖统一，可你看看现在的你，重权嗜杀，草菅人命！。神水宫一役，炸开黄河堤坝，放水淹入神水宫，呵呵！萧楼主，你真是聪明绝顶啊！以最小的损失来灭掉神水宫，这样一举两得的方法你都想得到！说道此处，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几乎到了咆哮的地步，浑身的怒气如同红莲业火，要将这周围一切烧为灰烬。

　　顿了顿，仿佛是歇口气，他又继续说道：

　　“好！你做到了，可是那些沿江而居的百姓呢？他们是无辜的啊！再看看你自己，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已是江河日下，你父亲莫非为了事业，就希望你和他一样英年早逝吗？话到最后，四周的空气也是愈发□□起来。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公子，此刻却像魔鬼一般，眼中已被愤怒和无尽的哀伤所替代。

　　或许是被这样的愤怒给震惊到了，萧忆情觉得心口一窒，阵阵刺痛传来，他咳得弯下了腰，血腥之气渐渐涌了上来，他连忙解开系在手腕上的淡蓝色方巾，捂住嘴角，鲜红的血照样沁透了淡蓝的方巾，美丽不可方物！

　　立在一旁的秋月明见他这般模样，正欲走上前去替他输送真气，但又仿佛是在压抑什么，犹豫了一会，始终没有上前。

　　“咳咳咳！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似乎是看出了秋月明的担心，他安慰的说道，声音断断续续，可以听得出是经过很大的努力才说出来的。

　　“哼！你要是死了，我不知道会有多痛快，省的天天看着你这个病痨子。”

　　听了他的话，萧忆情不禁苦笑道：

　　“月明，你我从小便相识，可谓是亲若手足，你的性格，我又怎么会不了解呢？咳咳……”

　　萧忆情的脸色开始变得潮红，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可是，不管如何，若要我离开听雪楼，就请恕萧某万难从命！”
　　“那你想过你母亲吗？她当初为了你和你父亲的安危，毅然孤身犯险回到拜月教，无怨无悔的沉入圣湖底，你父亲因此抑郁而终，难道你也要步上你父亲的后尘吗？让你母亲白白付出。”

　　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泛白，萧忆情表面依旧面不改色，然而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母亲是她毕生的痛，身为人子的他，却不能敛回母亲的尸骨，实属不孝，他又怎能让母亲白白付出？

　　可是，现在的局势已容不得他退缩了，他若退后一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好了，你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便好，其他的事不须你操心。”语气变得冷淡，让人如至冰窖。

　　“萧忆情，你真可谓是“不疯魔不成活”啊！”这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