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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旧梦（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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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和江怀追着黑气冲了出去。
那黑气就像是激流中的鱼，在枉死城中穿梭飞移，一溜烟地就不见了。他们两个没有追上。
五哥第一时间给第六殿的卞城王传信，看看能不能及时发现和追踪这股黑气。
卞城王也很快回复：“没有异常。”
江怀也放出了自己的灵感，但是铺满了整个枉死城都看不到黑气的踪迹。
“地狱太大了，一个个地狱搜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走，我们回去。”
五哥和江怀又一次回到老许住的地方。
老许是个卖包子的，坚持在枉死城里买了三百年。“许家包子铺”屹立枉死城三百年，来来往往的冤死鬼多少都有听过。而老许卖包子卖久了，也确实有自己的独门手艺。
许家包子铺和枉死城内许多店铺一样，是前店后居。老许在前面卖完了包子，转个身就能休息。
作为一个卖包子的，老许的厨房也特别大，尤其是案板，比日常用的要大上两三倍。还有各色各样的擀面杖，挂了厨房满满一墙。
可惜这些都不能帮助五哥和江怀找到老许爆炸的原因。
在五哥体内的严洛第一时间就开始怀疑是第八狱的神器之力泄露了。但是很显然，五哥和江怀也都完全没有忘这个方向想。因为第八狱的都市王现在还坐镇第八狱，第八狱的运转也相当正常。
如果九幽冥火能在有宿主阎王的情况下出逃，那它二十五年之后也不需要偷偷地联合天地烘炉和白老爷整什么宣传造势。它可以在二十五年前，其他神器失落的时候一统地府。
五哥虽然心里否决了这种可能性，但是谨慎怀疑的态度让他没有轻视这一个念头。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奇妙，我们越觉得不可能的，他就越可能。所以每一个可能性都不能放过，不然到最后，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就完了。”
他把灵气灌进老许的房子，把所有灵气粒子的间隙撑大，让自己的灵气在房子里头来回搜索。
没有发现。
五哥这猛烈的一撑，把老许家里的房子都撑大了一半，一下子就挤到了旁边的邻居了。
旁边的邻居也是个很沉默的鬼。在老许家的房子挤到他家的房子的时候，他也只是“诶！”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了声音。
五哥带着江怀去敲响隔壁家的门。
同样没有人应。
江怀一直跟在后面，没有怨言，但是他有疑惑：“我们真的需要去追查那一团黑气吗？现在地府的状态没有丝毫异常。”
藏在五哥体内的严洛也相当疑惑：江哥以前的状态和他所认识的江哥状态完全不同，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杀伐果断的气息。
而且结果严洛已经知道了，那一丝黑气，就是他之前两次所以看到的——郁。就是这一丝黑丝，最终导致了整个地狱的大崩溃——神器失落，十殿阎罗去其八，阎罗转世，楚江传位。
这一系列的变故，都与今天看到的这一丝黑气脱不开关系。
严洛虽然知道自己此刻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但他的心里还是期待着五哥可以好好去追查这一件事，不要放松。
大概是自己比较比明白自己的想法，五哥没有让严洛失望，他认真地回复江怀，道：“小二，先不说黑气重要或者不重要的问题。刚刚在我们面前炸得渣都不剩的，是老许。他或许不是我的朋友，也不一定是我们治下的臣民，但至少，他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条生命就此从世界上抹去了，这样的事情不值得去追查吗？”
可能是五哥说得太正气凛然，不好反驳，所以江怀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往前走了一步，敲了门。
这个邻居可没有老许这么有礼貌，也没有这么老实，江怀都快把门给敲破了，都没有人应。
五哥看刚刚墙被挤了有反应，也试着把房子缩小，可里面的鬼也不为所动。五哥只好把房子还原。
这一家不成，他们只好转向另一家。
虽然他们有穿墙过物的能力，也有这个权利，但是这个邻居他们不熟，不能像老许家一样说进就进，愿意住进房子里的冤死鬼，内心肯定希望自己能保有一丝作为人的尊严。
结果五哥连续敲了五家，都没有人应。
一直敲到了这条街的尽头，终于有人开门探出头来了。
“二位，有什么要买吗？”
五哥摆了摆手，一脸和悦地说：“没有，我们就是想打听点事儿。”
谁知道那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里面冤死鬼的态度还很差：“不帮衬就走远一点，这么八卦，去找刘三啊！”
“这个刘三是谁？”江怀平时养在深闺人未识，也未识人，要不是五哥拉着他，他一般也很少出门。
今天跟着五哥东奔西跑，还跟那么多人说话，江怀觉得自己把下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一般阎王坐镇在阎王殿，问的也就是“堂下何人”“所犯何事”“押下去”这么三句话。江怀自己没有什么讲话的瘾，干脆把这个差事交给了他在路上捡的一只小女鬼。
于是楚江王大殿里每天都能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在问“你是谁呀？”“做坏事了吗？”“去你的吧！”，有时候这个小女鬼还很八卦，喜欢多问几句，把人家家底都给问出来了。
江怀自己则在一旁作旁听，有什么问题就给小女鬼传纸条。他只是不爱说话，并不是不管是。江怀生前就是尽职尽责爱操心的性格，只是上辈子说话说太多，累了。
五哥对于这一带相对比较熟悉，他是知道这个刘三的。
“刘三不过就是个混子。他虽然心肠不坏，但也不好，每天在城里逛着，无所事事。我就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
那既然路口杂货店的店主这么说了，五哥觉得去找刘三也不是一个坏主意。
混子虽然平时很混，但混子也有混子的好处。五哥在杂货店不远处找到了他，他一不躲避，二不隐瞒，只不过是需要一点好处。
于是五哥又把他带回到刚刚离开那个杂货铺里。
“想要什么，自己拿，我付账。”
刘三倒也不客气，走进杂货铺里挑挑拣拣，选了好一阵才选到一盒饴糖。
“好久没吃甜的了，今天小爷也尝尝甜口。”
五哥和江怀在店里消费了，老板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没有急匆匆地赶他们离开，而是由得他们在店里吃那一盒饴糖。
“唔……不错。”刘三拈了一块糖到嘴里，觉得吃得舒服了，干脆从凳子上下来，蹲到了角落里，“你们想要问什么就问吧。看在这块糖的份上，我知道的我肯定说。”
五哥：“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是想知道街尾的老许包子铺发生了什么。”
刘三仰着头，糖含在嘴里，说话都含糊着：“我可知道，老许不就是个老实人么。三百年前就是因为跟隔壁寡妇搞对象。事情传出去了，寡妇被族老沉塘，他也跳河自尽了，可别是个傻子。”
杂货店的老板看不过眼，搭了一句嘴：“别乱讲，老许那是老好人了，哪儿像你，就是个混子。”
见多了坏掉掉渣的坏人，严洛也不得不感慨：枉死城是真的纯良，刘三这种混子放在那群动不动就要灭城绝种的人渣里面，就是一只纯良的小白兔。
“我们刚刚去过老许家里，觉得他状态不太对劲，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五哥没敢直说他亲眼看着老许炸了，怕吓着刘三和杂货店老板。
刘三吊儿郎当，一点也不当回事：“我们枉死城，谁没点心事？要老许他这么想得开，用得着当年就陪着一起沉塘殉情吗？都是不争气的玩意儿。”
“老许都来三百年啦！有啥还能想不开。唉，你别说老许，这么几天我们生意都很差，没几个开门的。”杂货店老板皱了眉头来。
严洛深深地觉得，对比起刘三，杂货店老板要八卦得多。
杂货店老板的话正中五哥下怀，他正好打蛇随棍上，顺势问道：“也是，我刚刚敲旁边几家的门都没有敲开，整条街都很安静。”
先是杂货店老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刘三也叹了一口气。
像是双方有默契似的，杂货店老板端茶起身赶人了：“我不太舒服，你们出去吧，要关门了。”
五哥和江怀起身向外走，但是刘三没有动。
“刘三，走吧，老板要休息。”
刘三倒是像烂在角落里一样，含着那块糖沉醉到不得了，只是吐出一句：“他不是不舒服么，我照顾他啊。”
杂货店老板没有反对，两位阎王大人只好走出了店外。
但是并没有走远，他们只是去了原来刘三呆着的地方。
“他们不是很对劲。”江怀看不出来问题的根源是什么，但是刘三他们有问题还是很明显。
五哥没头没尾地突然说道：“小二，我们一定要查出那道黑气的来源。”
“好。”江怀一口答应了。
就在这一刻，严洛突然接管了五哥的身体，说道：“我知道……”
但是他话音还没落，也同样是在这一刻——
刚刚他们走出的那条街，接连发出震天的爆炸声，从老许邻居开始一家接着一家，陆续炸成了灵气粉末，连人带房炸得粉丝。
这一次五哥和江怀没有再追出去了，他们看到那一些黑气——
就聚集在他们的头顶，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枉死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