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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莫愁（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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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严洛不是下令黑绳地狱全力和流言对抗，巴博的服务器就不会爆，吴悠也很可能不会死，不会灰飞烟灭。
严洛陷在逻辑的囚牢里无法自拔。
作为一个阎王，严洛自然是生杀予夺，面对恶灵他从不手软，但是面对普通人，严洛通常只会用自己的善良来期待。
毕竟在成为阎王之前，严洛自己也不过是一个996的打工干饭人，和困在机房里码程序的吴悠并无二致，大概也就只有双方工资的差别。
普通人严洛常常会想，如果这种噩运，选中的不是小井，不是郑喜生，不是吴悠，而是他严洛，他能躲过去吗？他多半也是不能的。
更有甚者，小井、郑喜生的悲剧，是神器下的手，严洛最多算是救人不力，而吴悠，他的死里面，严洛也掺了一脚。
“是我……”自责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把严洛往深渊里拉扯。
严洛喃喃自语，难掩自己的不知所措，连一旁的谢南笙和白天的都看出来了不妥。
江怀倒是比较直接，看到严洛状态不对，二话不说，化出人形，把严洛拥在怀里，埋在胸前。
“冷静一点。没事的。”江怀轻轻拍着严洛的后背安抚。
一直以来严洛都只是跟着江怀去走。江怀说要手机神器，那他就去收集神器，江怀说要展开领域，那他就去展开领域。
直到这一刻，严洛才真的体会到，收复神器，可能前面两次的顺利只是偶然。
严洛从江怀的怀里抬起头，眼里只有无尽的茫然。
江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江怀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是了。江哥为了地府的安宁，杀过了尸山血海，想必刚开始的时候江哥也有过这种迷茫和失落，但是江哥依然坚强地挺了过来。
那他严洛又岂能被江哥抛下太远。
严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对着江怀说道：“好了，我没事了，江哥。”
谢南笙和白天也很知情识趣地假装没有看见，说回正常话题。
白天先起了个头：“我觉得熬夜可能不是他们爆炸的主要原因，毕竟研究所熬夜肯定不是第一天第二天了，那么多颠覆性成果，差不多是把他们榨干了。”
榨干……
严洛试探性地问道：“你这么说令尊……真的好吗？”
白天一点不在意：“无所谓啊，我跟他不是很熟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寄宿学校长大，很少见他。”
“啊……这样……”
原来就算有爸爸，关系也不一定好，那自己也不是很惨嘛。
严洛假装理解，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那我就直说了。温泉，是巴布集团的产业，吴悠、吴良和众多研究员，都是巴布集团的员工。专利、成果，都是巴布集团的收益。我觉得这些跟令尊白老爷都有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天相当坦诚，“不过我去问估计问不出什么来。你们是不是想见见他？”
“可以吗？”严洛问道。
谢南笙和白天同时回答：“可以啊。”
*
白老爷就住在渡月山庄，很合情合理。
渡月山庄有很多个隐秘的小院，既然有云深院和幽篁院，白老爷自己留一个给自己住，也很正常。
有白天带路，他们三人一猫在守卫森严的渡月山庄里通行无阻，再也不需要严洛的隐身符、鬼市里买的夜行衣，直接走进去就可以了。
除了管家在他们进门之前拦了一下，其他人只会躬身说：“少爷好。”
“少爷。别怪老仆多嘴，老爷他爱清静，您认识朋友是好的，但是也请注意老爷的生活环境。”
老管家说得相当含蓄，但是严洛还是听出来了，老管家的意思就是：不要总是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回来打扰白老爷。
但白天毕竟是少爷，对着严洛和其他人可以不显贵气、平易近人，面对过分恭敬的仆人也还是免不了会有一种上位者的凌驾姿态，这是环境对白天的渲染，白天自己都不一定能察觉到。
“知道了，管叔。我爸他在里面吧？”
“在的。”管家躬身答道。
白老爷住的院子叫落英院，参照的是纯正的日式风格，和室前面的院子比云深院起码大一倍，走到和室门前严洛都觉得里门口有点远了。
白天还没开口，里面就传出来白老爷的声音。
“进来吧。”
白老爷端坐在和室正中等着他们，听到他们推开门，坐下了，才睁开眼。
“谢队长，好久不见了。”
谢南笙面对白老爷一点都不犯怵，不卑不亢地答道：“要不是跟案件有关的事情，我也不想来打扰您。”
“不想吗？不要你考虑考虑我们家小天，他人是蠢了一点，但还算本性纯良，勉强算是个良配。”白老爷居然当场就开始推销起了白天。
但是谢南笙完全不接招：“谢谢白老爷的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会照看的，让白老爷费心了。”
白天没有说话，就看着白老爷和谢南笙在对演。
白老爷看推销白天不成功，也不多说什么，转向严洛：“就顾着推销我儿子，差点就把严先生冷落了。你好，严先生，初次见面，幸会。”
严洛完全没有客套，单刀直入：“我还没开口，白老爷就知道我是谁了，是神器跟您说的吧？”
白老爷笑了一下，答道：“严先生是我们山庄的客人，不需要什么其他人告诉我，我也可以知道严先生的情况。”
虽然白老爷说的是很直白的道理，但是严洛听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刺耳。
于是严洛继续深入试探：“所以白老爷是知道有神器的存在。”
“当然，是知道的。”白老爷也毫不掩饰。
白老爷神情淡定，看起来就像是成竹在胸，只是看严洛和谢南笙有什么动作。
严洛接着问道：“温泉水，吴悠，研究所，莫愁，这些都跟神器有关是吗？你就是神器的人间体？”
“那可不是我。”白老爷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获得了神器的力量，那必然就需要付出代价，我还想多活一阵，我们家小天还没给我抱孙子呢。”
白老爷把自己说得好像一个只想抱孙子的父亲一样，但其实话里话外，他都明确表态了：他清楚地知道成为神器人间体的代价，而他拒绝了这种代价。
“所以你和神器还有其他的交易。”
“哈哈。”白老爷笑了，“严先生，你问的这可算是商业机密了。不过没有关系，你们地府的事情就应该是你们地府自己交涉，我不应该多加意见。对，没错，我和他们达成了一些协议。总的来说，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支持。至于他们的具体的计划，我也不知道，也不想问。”
严洛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他感觉到了白老爷释放出来的压迫力。白老爷给他的感觉是相当擅长进攻的一个人，时时刻刻准备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稍不注意，严洛就会被话术绕进去，或者处于对谈下风。
“只有浅层的帮助，所以他们给巴布集团炒红了莫愁山庄，还给了巴布集团那么多突破性科学成果，说不通吧白老爷。”
白老爷依然很平静，口气变得更像是教导后辈：“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他们的目的我尚且不问。但既然我提出的条件他们答应了，那就证明他们认为这个代价很值。我只是一个生意人，不过我比别人特别一点，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而且，现在这些所谓的成果，不过都是他们实现自己目的的附加产物，和他们自己所求差远了。”
“所以他们所求的是什么？”
“哈哈。严先生你真的很有意思，我刚刚才说他们的目的我不问，你这么快就忘了？”
“那好，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的交易还有多长的时间？”严洛这个问题问得很冒险，他觉得白老爷不一定会回答，但是他也想试试看。
白老爷依然是滴水不漏：“我和他们的交易有多长，取决于严先生你有多能干。你早一日解决，我和他的交易就早一日结束，否则的话，到时候也会开展下一轮的谈判。”
严洛陷入了沉思，思索着能从什么角度还能问出一些东西来。
但是白老爷继续开口了。他指挥白天：“小天，你帮我把我书房桌面的两张请柬拿过来，我要给严先生和谢队长。”
白天对这种指使习以为常，起身出去了。
严洛质问白老爷道：“白老爷，你就不怕到时候神器成功了，你会什么都得不到？那些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当然怕。”白老爷坦诚，但是语气里听着还有三分狡诈，“所以我这不是把信息告诉你了吗？严先生，你要加油啊。如果你能把神器解决，我儿子也能多一份功劳不是？安魂也得依靠你这位阎罗大人。”
好处白老爷已经收到了，如果严洛还能解决掉神器，那神器就相当于是给白老爷打了一趟白工，还送了白天一个功劳，被卖了还要帮着白老爷数钱；要是神器赢了严洛，巴布集团凭借遍布全国各个领域各个行业的业务，也可以就下一阶段的内容跟神器谈判。
横竖白老爷都不亏。
刚刚他说自己不做亏本的生意，居然是真的，在这一场交易中，白老爷就是那个唯一稳坐在胜方的人。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白天从书房把请帖拿回来了，递到白老爷手上。
白老爷翻开看了一眼，确认了人名，也递给了严洛和谢南笙。
“这是我们莫愁温泉山庄明天举行厨艺大赛颁奖典礼的请柬，请严先生务必赏光，我给严先生和谢队长都留好了位置。”
严洛听懂了。他最多也就是剩下24小时的时间，神器的领域明天就要完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