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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莫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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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洛以为自己会像上次一样，会在阎王殿内醒来。
但是其实没有，他还在奈何桥上，而且还枕着江怀的膝枕。
“哇，孟婆你这醪糟丸子里加了什么啊？我才吃了一口就倒了。”
孟婆倒是很开心，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这是我用九幽冥火新开发的，名字叫溯梦，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严洛随口应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九幽冥火的特性是焚尽一切，消除记忆，你还能逆向开发出找回记忆的东西，确实厉害。”
“是吧，我也觉得我很厉害。”孟婆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严洛灵机一动，舀了一碗溯梦给江怀：“江哥，要不你试试，有效果吗？”
江怀也不拒绝，从善如流地喝完一整碗的醪糟丸子才说道：“没有。”
严洛深感遗憾：“还以为你能找回记忆呢。”
江怀倒不觉得有什么，反问严洛：“那你呢？梦见了什么？”
严洛把刚刚自己梦见他们在阎王殿的事跟江怀说了一遍。
这两次严洛的梦，在场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经历过。江怀经历过，但是失了忆；江楚楚倒是没失忆，可是她不在场。
所以每一个人听起来都觉得很新鲜。
江楚楚分析道：“这个‘郁’，看起来就是上一次你梦到的那个东西了。我就说怎么现在那里只有一片大空地呢，原来是被封印了。”
“嗯。我还多了一个要分析‘郁’到底是什么的任务。”严洛把碗递回去给孟婆，“谢谢了孟婆，帮大忙了。要不是你，我都想不起来了。
“嘻嘻，不客气。”孟婆还想再舀一碗溯梦递过来。
严洛抬手拒绝：“够了够了。我吃饱了，再吃我得想起来前前前世了。”
江怀冷不丁儿地说道：“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
严洛和江楚楚分别“啊？”了一声。
严洛“啊”，是因为惊讶于十殿阎罗费尽心思、耗尽心神的封印，居然二十来年就松动了。
而江楚楚“啊”则是因为：“哥！你能正常说话了吗？”
“差不多了。”江怀答道。
在严洛的梦里，江怀说话一直是挺正常的，甚至还有点婆婆妈妈，让他差点就忘了江怀说话原来是说不流畅这件事情。现在江楚楚提出来了，严洛也才惊觉，江怀说话现在也正常多了。
江怀像是看出来了严洛的一位，主动给他答疑：“一直以来都有灵体伤，最近一段时间，有了神器滋养，好多了。神器回收，也加速了治愈。”
江怀说这么长的句子，还是有点一卡一顿的，但是好歹是完整地说完了。
严洛的情绪有点复杂。以前江哥说话，只有他和江楚楚能明白是什么意义，甚至有一段时间，严洛还为自己能迅速领悟江怀话里的意思也有点沾沾自喜。现在江怀说话的问题好多大半了，他当然是替江怀高兴的，但是听懂江怀说话也不是他和江楚楚的专属权利了，有点失落。
想想江哥一开始明明说话不利索，还不辞劳苦地跟他一路上“喵喵喵”，严洛突然还有点小开心。
蓦然发现江楚楚和江怀都在盯着自己，严洛才把笑容收起来。
“严洛，你笑什么？”
“没什么。”严洛赶紧岔开话题，“那现在封印松动了，能怎么办？”
其实这句话严洛问完马上就觉得问错了，在场的所有人，对“郁”的了解不会比他深，问了大概也是白问，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怀和江楚楚应该也不知道，就更别提最近才稍稍正常的孟婆了。
所以严洛马上就换了一个问题：“江哥，你怎么知道封印松动了。”
江怀沉吟了一会儿，才用很慢的语速说道：“神器回归，多半会影响到封印的神格。而且我看，大叫唤地狱，也稍有暴动的意思。”
江楚楚马上跳出来说：“大叫唤地狱，这不是我那里吗？”
“是。”
严洛辅助解释：“我身上带着的黑绳和等活，把那些恶鬼填进去才多久，肯定没有那么快暴动的。反而是你的大叫唤地狱，一直在运作，暴动的几率也大一些。”
“是这个意思。”江怀表示同意。
但是江楚楚不明白。她转了一圈手上的双城戒，看着江怀说道：“我不觉得啊。”
“你看得少了。多观察，你以后就知道了。”
江怀能比较正常地讲话之后，面对江楚楚，真的很像一个大哥哥。
*
“江哥，想吃夜宵吗？”
又收复一件神器，又到了严洛的放松时刻。
其实严洛不用问的知道，江怀肯定不会反对的。
从农历七月十四那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八月十五中秋刚过。在这一个月里，江怀从来就没有对吃的提出过有什么要求。
路边摊，他会跟着严洛一起去，大酒店，那也照吃不误。如果遇着像洞庭宫那种着实是食不下咽的饭菜，他也可以陪着严洛一起不吃，反正他也不会饿。
总的来说，就是，严洛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所以严洛也只是问了一句，也没问江怀要吃什么，直接就把江怀拉到了超市里。
严洛在超市里巡视了一圈，什么都拣了一点，有肉有面，还有各式配料和酱料，大有要做三菜一汤的架势。
在买猪肉的时候，严洛没理由地想起来了王长青。不知道王长青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投生到了壹号土猪里，过上了他想要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健康生活。
王长青之前也算是辛苦了一辈子了，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遇见他。
“嗯，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严洛检视了一番自己推车里的食材，认真地数了数，基本够了，还差一样。
严洛推着推车熟练地找到超市里那个大妈藏菜的位置，把大妈下意识给他留的那一份拿出来。
这一次留的菜比上一次已经少多了，大约是大妈自己也不知道给谁留，总是留多了，也很奇怪的吧。
感情就是这样一天天消逝的。
但是大妈看见严洛还是很热络。她甚至还记得严洛：“小伙子！是你，一个月没见了哈。”
严洛惊讶地说道：“阿姨，您还记得我？”
“记得。”大妈相当热情。她看了一眼严洛拿出来的菜，大约是觉得严洛不够吃，又塞了一把进去严洛的袋子里，“我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了。这个位置，就你一个人能找到，我肯定能记住你啊。”
“您总是留这么多菜啊？家里人很多？”严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大妈摆了摆手：“没有，家里现在就我和老头子两口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这么多菜，习惯吧。小伙子，你多来买啊。”
“好，好的。”严洛满口答应。他心里也没有芥蒂，毕竟以前就是这么买的，还每天来。
结果到了最后，严洛还加上了大妈的微信。
大妈跟严洛说，如果严洛要来买菜，就先跟她说一声，她跟这个小伙子投契，可以多留一点。
严洛问江怀：“江哥。他们和我建立羁绊……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不幸？”
他回到人间第一个认识的人，小井，家人都没有了；第二个跟他比较熟的是张君仪和敖辉祖，虽然现在结局看起来也还不错，但如果可以不用经历那一切，严洛觉得他们平平淡淡也还是不错的。所以严洛有点担心。
“不会。”江怀的回答让严洛安心。
刚刚加微信的时候严洛留意了一下，大妈的微信名叫王姨。他想着如果明天是去城隍庙的话，就给顺便给王姨求个平安吧。
“所以你这一次要做什么？番茄面？”江怀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食材问道。
“你看好了啊。”严洛卖了个关子。
严洛把配菜大葱、洋葱、番茄都切好，先把一块黄油丢到锅里热锅，然后在依次把大葱、大蒜、番茄放入炒香。等配菜都炒出香味了，他再把洋葱铺底，在洋葱上面放上娃娃菜，把午餐肉、猪肉、芝士肉丸、香菇、培根、豆腐、金针菇、整齐码在娃娃菜上，最后加入辣酱、芝士片、鸡蛋、辛拉面和没过食材的水，一锅炖煮。
“这个就叫韩式部队锅。其实就是韩式辣酱汤加上自己喜欢的食材，想放什么就放什么，很自由的。”
严洛听了一会儿锅里的咕嘟声，确认锅底已经沸了一会了，才把盖子掀开来。
温暖的蒸汽、多彩的颜色和诱人的香气袭击了他们俩的五官。
严洛拿起一个碗，给江怀舀菜。
“江哥，你别看他们一锅炖，但其实他们每一个都很重要的，都是这一个部队锅不可或缺的部分。你就看这个番茄，虽然他只是一个配菜，但是没了他……”
江怀看严洛话里有话，直接问了严洛：“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很不妥？”
严洛的小心思被江怀看穿了，笑了一下：“在枉死城和这一次梦里，我其实都留意到了。你对那些冤死鬼毫不留情，生杀予夺。其实我也很理解你，一个人为了留在的地府里，要维持地府的运转，其实很难的吧？”
江怀不置可否，没有回应。
严洛继续说道：“以前你就是楚江王。现在你楚江王的身份也不得不放弃了，交给了江楚楚，自己变成了鬼王。一定是地府遇到了什么你不得不这样做的事件。虽然我不懂武功，但是我也能看出来，你的身手可不是我们健身房之类练出来的花拳绣腿。是在战场上磨出来的吧？”
“嗯，是在战场上。”江怀算是同意了严洛的说法。
“我也没什么立场可以说是什么。只是有时候觉得，他们确实跟我们一样，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就像这一次被点燃的冤死鬼，其实他们也不想的，只不过到最后，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严洛自己私底下想过，到底烟消云散是什么感受。他特别理解，这种消失，不是单纯的死亡，不是经过了地府再轮回就可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而是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了。
严洛怕江怀误会，又赶紧补了一句：“我不是说就要那么放过他们，做错了还是要罚。但是我们还有地狱，罚也有很多种方式，也不是一定就要他们灰飞烟灭。”
“好，我知道了。我以后注意。”江怀把严洛手上的碗拿过来，从部队锅里每样都夹了一点，递给严洛，说道，“他们每一个，都很重要。”
严洛点头，夹起一条娃娃菜。
“诶，江哥帮我夹的就是特别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