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猫猫带我救地府》琴九没有酒

51、旧梦（二）

　　“诶？我又做梦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严洛在梦里化身“五哥”的时候，他的意识特别清醒，不仅知道自己在做梦，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不是五哥，甚至在醒了以后，他还能复述梦里的内容。

　　就好像他以前真的经历过一样。

　　严洛通过五哥的眼睛，看到五哥有一把美髯，皮肤还有点黑。

　　“跟我一样黑，但没有肚腩，误会阎王爷了。”严洛心想。不过他之前就应该知道了，江怀和江楚楚都是身材很好的人。

　　经过知识的恶补，严洛现在知道了，五哥，就是十殿阎罗的第五殿——阎罗王。

　　此时的五哥坐在忘川河边，看着河对岸的曼珠沙华，叹了口气。

　　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长得很奇怪，明明和两岸都有，可是你在此岸，就只能看见彼岸的曼珠沙华，若你在彼岸，亦是如此。

　　现在眼前的彼岸都是曼珠沙华，和他身后燃起的无穷战火遥相呼应。

　　“五哥。”江怀走到他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五哥没有转过头去看江怀，而是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问了一句：“商量好了？是你吧？”

　　“是我。”江怀的语气也很平淡，感觉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严洛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江怀人身的时候坐得很板正。相比于五哥支着一条腿半摊着的坐姿，江怀盘腿坐下，正经得像是在入定。

　　五哥也不强撑着，干干脆脆地躺了下来。他说：“自从‘郁’出现开始，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能很好处理‘郁’的方法。如今地府里感染‘郁’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江怀也跟着叹出一口气：“几千年来，我们都没有见过‘郁’，现在无法应对，也是人之常情。”

　　“是常情。”五哥的手不甘寂寞地撩着河岸上的杂草，“我们知道是常情又怎么样。没有人会体会这个常情。地狱里的恶鬼不会，枉死城里的冤死鬼不会，连罗刹、夜叉，他们都不会。他们只会在这个时候惊叹，为什么当初神通广大的十殿阎罗，到这一刻，却彻底哑了火。”

　　江怀没有回答。

　　五哥继续说道：“千年来，我来了至少一千年，昭灵你更久，你来两千年了至少。在这成百上千年的时间里，我们无所不能，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管理着地府。所谓十殿阎罗，就窝在地府这一界里，没有人上去看过，没有人去接触过，也没有新的人来，我们自然就落后了。”

　　“所幸我们还有最后挣扎的机会。”

　　五个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哪怕这个地府没了，又会如何？千年了，人界几乎已经没有神存在。天界的神格陨落的陨落，消失的消失。现在人界或许已经不太需要神了，他们自己也能救自己。为什么千年过去，只有我们冥界还在，你有想过吗？”

　　江怀很坦诚：“没有。”

　　“哈。”五个笑了，“我也没有，我也是刚刚才开始想了。想想吧，这个问题很重要。”

　　“好。”

　　“走吧，我们去看看大家怎么样。”

　　*

　　枉死城内烽烟四起，原本有的建筑被打得七零八落，首尾不全。一个原本阴气最重的地方现在热火朝天。

　　在枉死城内放火造反的有好几拨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需要造反，甚至连十殿阎罗都不太知道。

　　十位阎罗王只知道这是因为“郁”的影响。

　　原本大家都过得好好的，枉死城也是正常地接受冤死鬼和把冤死鬼送到奈何桥去。可就是那么巧，突然间他们都不愿意去投胎转世了，画风一转，说要统治地府，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地府。

　　卞城王从善如流地交出了他的双城戒。

　　但是枉死城中千百万的冤死鬼，没有一个能承受双城戒的神格。每一只戴上戒指的冤死鬼都无一例外地爆体而亡。

　　恐慌的情绪在枉死城中蔓延。

　　于是冤死鬼们就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不造反，他们受不了，造反了，他们还是受不了。

　　只能维持原样，继续造十殿阎罗的反，号称要找到不是十殿阎罗也能统治地狱的办法。

　　这些都是严洛在五哥的记忆里看到的。五哥在带着江怀进入枉死城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全想了一遍。

　　五哥自己对此还是看得很开：“难得他们轮回了千年，终于想起来要去找新的出路，也不是一件坏事。”他看看那满地狼藉，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方法有点差。”

　　江怀突然就从后面跟上来，拽住五哥的手催促五哥：“快走，慢了就来不及了。”

　　“没事的，小二，放轻松。”五哥丝毫不在意，“他们次次都是这样围上来，哪一次有问题？”

　　“以前都没有，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很危险。”江怀强调。

　　严洛从五哥的眼睛里端详了江怀好一会儿。他能看到江怀的表情里，有不满，有愤怒，还有满满的担忧。

　　五哥和江怀刚进入枉死城，那些本来还在枉死城内起着哄的人一下子就围了上来。他们手上举着火把，拿着武器，抬起手就要砍向五哥和江怀。

　　五哥手一捏，一个金色的防护法术套在了他和江怀的头上。他自己还是慢悠悠地走着，任凭那些冤死鬼把武器砸了过来。

　　“快走吧。”江怀又一次催促。

　　“不着……”急字都还没有说出口，五哥就发现他头顶上的法术罩子裂了，有冤死鬼手上火把的火窜了进来，把五哥的头发都燎着了。

　　江怀反手抖出了自己身上的长青袍，盖在他们两个的头顶，拉着五哥快步走过，快到都要飞起来了。

　　他们两个头上下起了火把和兵器组成的“奇雨”。

　　江怀一直扯着五哥走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看着周围没什么人，才把头顶上的长青袍取下来，穿回到自己身上。

　　“是是是，快穿上，不然待会儿着凉了。”五哥帮江怀整了整衣襟。

　　江怀埋怨道：“都是你，没心没肺地。你以为他们真的不敢杀你？”

　　“他们敢。但也没用，毕竟我也是阎罗。”

　　躲在五哥体内的严洛没想到他的江哥还有这么弱势的一面。平时的江哥都是寡言少语，冷面杀神，但是这一刻，江哥的表现，更像一只黏人小猫。

　　现在猫的性格变化都这么大的吗？

　　“上一次去对付‘郁’也是这样，怎么上次那一箭就射不死你。”

　　五哥没有继续跟江怀大大咧咧地开玩笑，而是说了一句很沉重的话：“二弟，昭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但是你也要想想，他们哪怕造反，他们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轮回转世，跟我们一样，也是人。我们不比他们高贵，要珍惜他们的存在。”

　　江怀憋了半晌，只憋出来一句：“但我觉得地府比较重要。”然后掐着法诀推开了阎王殿的门。

　　原本枉死城紧邻着阎王殿。但是现在外面风头火势，阎王殿也只能隐匿起来。

　　这一个安排一直到严洛下到了地府都没有消失。每一次他们要进入阎王殿，都得江楚楚把阎王殿召唤出来。

　　阎王殿内除了江怀和五哥的八殿阎罗都已齐聚。他们平时在各自辖管的地狱都有自己的分殿，是今天要决定生死大事，才来到这阎王大殿。

　　一个手捧着生死簿、文质彬彬的阎王问了五哥一句：“五哥，二哥都跟你说了吗？”

　　这位阎王，正是所有阎王的大哥——第一殿阎罗，秦广王。

　　“说了。”五哥点头。

　　“好。”秦广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再重申一遍，这个方案，经过我们每十殿阎罗每一位的同意，计划实施以后，无论结果如何，后果自负。”

　　剩下的九个人齐齐点头。

　　秦广王继续说道：“由于我们十个，对付‘郁’失败，毫无办法，为了维持地府的存续，只能采取最后一搏。”

　　“第一，十殿阎罗，交出自己的神格，封印‘郁’。”

　　“好。”十位阎王把自己的神格从身体里捧了出来，发出耀眼的光辉。

　　“第二，我们交出自己的神格之后，十件神器必将彻底失控，但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到时候，就必须有人来重新收集神器。五哥，这个任务，交给你。”

　　“可以。”五哥把自己的神格收回到自己体内。

　　“同时，我们也必须寻找解决‘郁’的方法。所以还得麻烦五哥你，进入六道轮回。”

　　严洛记得，在上一次梦里，五哥曾经说过：“地府出了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人的问题，我们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看来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秦广王把生死簿递给五哥，让五哥自己写自己的命运。

　　五哥思索了许久，落笔只写下了自己转世后的名字——严洛。

　　严洛情不自禁地笑了。这谐音梗还真是他自己在生死簿上写的，他以前还以为江楚楚骗他的呢。

　　秦广王收回了生死簿，满脸庄严地继续说道：“第三。十殿阎罗，九殿牺牲，一殿轮回，这不行。地府还必须维持他本身的运转，我们还需要有一个人留下。”

　　江怀看了五哥一眼，主动站了出来：“我来吧。我可以。”

　　“好。”秦广王拍了怕江怀的肩膀，“我们每个人在封印‘郁’之前把最基础的神力，交给六弟，他把其中一只双城戒留给你。‘郁’不可预测，我们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江怀毫不介意：“无所谓，有一只双城戒，就够了。”江怀没有收回自己的神格，而是拿走了卞城王的神格，准确地说，是拿走了一半。

　　神格辖制神器，也会受到神器的影响，双城戒可以分离，卞城王的神格也可以。

　　这一番交接完成之后，秦广王拿出了一只碗，往里面挤了一滴血。他是阎王，实际上全身都是灵气法力，挤不出来血的，但是他还是想让这一滴血看起来更真一点。

　　“歃血为盟，无怨无悔。”

　　十位阎罗都各自滴下了自己的“血”。

　　那一碗酒，有十滴血漂着，在严洛眼里，感觉像是他刚刚喝下孟婆煮给他的那一碗醪糟丸子。

　　五哥分了一碗，毫不犹豫，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