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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地府游（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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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暴动的原因。”江怀指着奈何桥上的孟婆。
被归咎为暴动原因的孟婆此刻正端着一碗孟婆汤，心无旁骛：“我尝尝咸淡。”
说完她抿了一小口孟婆汤，砸吧一下嘴，品了品味道。
刚品完，孟婆好像把味道全忘了，又全神贯注地说了一遍：“我尝尝咸淡。”
如是者，严洛三人看着孟婆快把一碗汤都喝完了，甚至又舀了一碗，还没尝出来到底是咸是淡。
严洛笑成了公鸡打鸣，差点被旁边的冤死鬼发现上来围攻他。
“嘘！小点声。”江楚楚拍了严洛手臂一下。
“她这是喝完就把味道给忘了吧？鹅鹅鹅鹅鹅！”
“孟婆自己尝味道，把正事忘了。地府里群鬼积聚，无法投胎，这才造成了枉死城的暴动。”江怀不像孟婆，正事还是记得很牢的。
估计孟婆也知道自己煮出来的孟婆汤威力强劲，也不敢多喝，只是小小地嘬一口。
“这么一小口，大概就只能让她忘了这汤到底是什么味道了。”江楚楚把孟婆身前的碗夺了过来，“别喝了，你就不觉得饱吗？”
“是有一点。”孟婆搓了搓自己滚圆的肚子，然后才惊讶地道，“诶！你们怎么过来啦。”
江楚楚没好气：“来看你喝汤啊。”
孟婆看了看江楚楚手里的汤碗，问江楚楚：“那可太好了，我正想尝尝这汤呢。我记得我没喝啊，怎么就饱了呢？”
江楚楚白眼翻到了发际线：“这能不饱么！你也别尝了，反正也不是你喝，你直接让他们喝下去不就完了吗？”
“那不行。”孟婆义正言辞，“我还是得有点职业操守的。”
这点宁饱不屈的“职业操守”着实操得有点惊人，以至于严洛端详了孟婆好一阵子。
严洛灵光一闪：“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那个专门做黑暗料理的美食博主么！ID叫什么……我想想……叫……”
“今天就减肥！”孟婆自豪地报出自己ID，“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我呢。”
“对对对！”严洛打了个响指，“你可真厉害啊，做了那么多黑暗料理，胃口还那么好。”
ID“今天就减肥”的美食博主，最擅长的是制作各式各样令人大倒胃口的黑暗料理，但这也不是她涨粉的主要原因。大家关注这位黑暗料理博主，主要是因为这个姑娘每次做完一大盘黑暗料理，之后都会兼职做吃播，把自己就做的东西全部吃下去。
所谓原汤化原食，也不过如此。
确实看了也吃不下饭了，ID很有灵性，就是很减肥的一个号。
严洛之前也有关注这个ID，但是这个ID有好一阵子没更新了，没想到是下来当孟婆来了。
“不能浪费粮食嘛。”孟婆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点是黑暗料理，有点脸红，“诶，这个小哥，你是谁啊？之前没见过你的？”
之前因为江怀给严洛套了个隐迹咒，孟婆没怎么注意到严洛，现在聊了半天，可算是想起来问了。
“严洛，不用管。”江怀声音冷淡。
江楚楚反倒比较热络。她一手拿过那碗孟婆汤，等到孟婆汤飘出一阵蓝烟之后，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天……这姑娘做黑暗料理的功力，真是变成了鬼都没有退化。
江楚楚眼耳口鼻全都拧在了一起，当了鬼几千年，依然会被这碗孟婆汤给震撼到。
不得不说，作为一碗孟婆汤，这汤还是很有功效。
江楚楚那一口还在喉咙里，脑子“轰”一下一片空白，下一秒就想往轮回六道里钻。
为了遗忘孟婆汤的味道，她宁愿去投胎。
缓了三秒，江楚楚才颤颤巍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孟婆汤，好喝！”
活像吃了一个黑布林大李子，甜！
“真的吗？！”孟婆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也要尝尝。”
“别。”江楚楚一手挡住了孟婆，手腕一拧就把汤泼到了黄泉里，“现在没那个时间，地府都堵住了。你先料理了他们，有时间再尝吧。”
“好吧……”孟婆的表情相当遗憾。
反倒是快到等到消散的那只鬼，松了一口气，总算在魂飞魄散之前混到一口吃的了。
严洛忍不住给江楚楚竖起两个大拇指，这种舍己为人、大公无私的精神简直可以拿一个“感动地府”的奖。
*
第一个喝到孟婆汤的鬼毫不犹豫捧起碗来，对碗吹，一口闷。
然后他拔足狂奔，沿着路，一直冲到黄泉尽头，投胎去了。
怕不是也要忘掉刚刚那碗孟婆汤销魂的味道。
严洛也顺势跟着他也来到了黄泉尽头。反正也是要去看的，江怀和江楚楚也没有阻止。
尽头处只有两个山洞一样的出口，洞口分别写着：人道、畜生道。
严洛好奇问道：“我常听人家说，六道轮回，怎么这里就两个道？”
“有缘人得见。”江怀向江楚楚示意。
江楚楚打了个响指，把另外四道也显露了出现。
但是除了人道和畜生道有宽敞的出口，其他四道各有破损。
天道和阿修罗道基本已经完全封闭了，连字迹都快湮没在了石头里。
地狱道和恶鬼道稍微好一点，但是也只剩了半人高，进去还得弯着腰。
严洛有点好奇，就把头往地狱道伸了一下，看里面有什么。
这还没看到呢，就让江怀给一把拽了出来。
“不要看，出不来。”
江楚楚在旁边点头：“幸好我哥把你拽住了。你要是跌入了地狱道，那你就走一遭十八层地狱再出来吧。”
严洛的脑子里“噔”地想起来之前在阎王殿那些壁画，拔舌、油炸、腰斩……
脆皮烤乳猪也就是这流程了。
“算了，我不是很想变烤乳猪。”
但总有人想。
自打孟婆被迫不纠结自己的职业操守之后，黄泉路也算是通了。有一大批人紧随着严洛他们从奈何桥那边呼啦呼啦地涌过来。
大部分是呼啦呼啦地冲进了人道。
只有一个大哥，都半只脚踏进去人道了，想了想，又出来了，准备走到畜生道里面去。
严洛一手把他拦住：“大哥，怎么这么想不开？”
那大哥说话有一股大碴子味：“哎妈！那些人才想不开捏！这辈子做人够苦兮兮的了，下辈子还做人？图啥啊？”
“不是，这做畜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可好多嘞！大兄弟，你想想。要是你走运了，投成小猫小狗啥的，这不得有铲屎官给你服侍到死啊？你挠他脸，他还得给你喊一声乖儿子。或者你投到动物园去，那可是有编制的公务员。要是做个猪也不差啊，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不用买房，最后也就挨一刀，比半死不活地养在深切治疗室里强多了。谁最后还不是要来这儿啊。”
《反贪风暴4》里张继聪说“坐牢是香港年轻人唯一的出路”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振振有词。
“有道理。大哥，不阻碍你发财，祝你加盟壹号土猪。”严洛摆出了“请”的手势。
大哥保持着上辈子的热情好客，跟严洛握了握手，毫不犹豫跳进了畜生道里。
就在严洛跟那位大哥握手的瞬间，严洛能清晰地感觉孟婆汤正激烈地在大哥的灵魂上一点点地发挥作用。
严洛甚至能看到大哥的记忆在消退。
35岁以前就已经赚到了过亿的家产，但是年轻时候太拼，终究是带来了巨大的隐患……
身体的问题集中爆发之后，55岁的大哥只能躺在床上，靠呼吸机生存。
“病人家属，你们确定要以这种方式保持病人的存活吗？”
“医生，请你千万保住我爸爸的命。”
“但是他的生存质量……会大幅下降……”
“他还没看到我弟弟生孩子呢！”
大哥的小儿子带着老婆孩子来看望那天，已经是一年之后。
小儿子抱着大哥的孙子，在ICU的大窗外看着ICU里熟睡的大哥。
“医生，能让我爸稍微清醒一点吗？我想让他看看孙子。”
护士减低了镇静剂的推量，大哥正在缓缓转醒。
醒来的大哥愤怒地拍着自己的铁床沿。
他不能吃，不能喝，甚至呼吸都要插管，不知日月地睡觉、醒来，巨大的折磨使得他失去了理智。
他才不管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孙子。他只想求一个解脱。
别人都在求活，大哥却在等死。
严洛叹了口气：“赚到千万家财还是逃不过最后一刀啊。”
“下辈子有缘，餐桌上见啊！”大哥的声音从畜生道里传出来，渐行渐远。
后面有一群鬼，怕也是跟大哥一样都是苦命魂，听完大哥的话呼啦呼啦地就跟着大哥一起投畜生道去了。
严洛默默地为大哥祈祷。他跟大哥大概就缘尽于此了。壹号土猪10个月出栏，哪怕严洛马上投胎也来不及。
到时候大哥变脆皮乳猪了，严洛也还在喝奶。
严洛真心祝愿大哥投胎之后真的能加盟壹号土猪，享享福。
*
他们围着地府走了一圈，在江怀的带领下，又回到了阎王殿内，围着坐下。
江楚楚走了一路法力也还是没有缓过来。
“感觉如何？”江怀问严洛。
严洛低声道：“我以为地府还挺大的呢，这么一圈就逛完了。”
江怀点头：“以前纵横万里。”
江楚楚在一旁补充：“以前我还是小鬼的时候，地府可大可大了，我逛了好多好多年都没有走出去枉死城，不像现在，枉死城就剩一块大空地了。”
“意思是以前枉死城还有点别的？”
“当然啦。那么多冤死鬼积聚在枉死城，虽然是鬼，但谁不想过得好一点？所以，枉死城以前多少算是个住鬼的地方。虽说没比地狱里好上多少，但是至少是比一块大空地来得强。”
“那现在怎么会……？”
“我，不记得了。”江怀摇头。
江楚楚把嘴唇缩起来，眼睛斜向上瞟了一眼：“我是不知道。我接手的时候地府就是这个样子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她把头往严洛的方向伸过去，“我悄悄告诉你啊……”
“不必低声。”江怀提醒江楚楚。
“哦。”江楚楚干脆把声音扬开了，“我哥啊，他记性是越来越差了，跟老年痴呆一样，记忆越来越少了。”
江怀倒没有觉得冒犯：“确实。”
“而且，大概是年久失修，地府现在的状况是越来越差了。枉死城、奈何桥、轮回六道，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全须全尾的，连上你没有看见的地狱道，那里面也有很多个狱已经完全停摆了。”
“但这和我什么关系啊？”严洛一头雾水。之前江楚楚说边走边说，结果地府都游完一圈回来了，还是啥都没说清楚。
“不知道。”江怀意外说了一个长句子，“在我仅存的记忆之中，一直没有散去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到你，把你带到地府来。”
江楚楚举手：“我知道。这个以前我哥和我讲过，但是他现在忘了。我们带你到地府，就是希望你可以修复地府。”
“这玩意儿我也不会啊。”严洛震惊得眉毛都要跳起来了，“我大学学的又不是修复专业。你们要不去故宫看看吧，文物修复大师们估计比我更合适。”
地府矗立几千年，确实也是一件庞大的文物了。
但是江怀反对：“他们没有资格。”
“我就有啊？”
“当然有啊。”江楚楚问严洛，“你叫什么名字。”
“严洛啊，你不是知道吗？”
“不知道的是你！严洛，就是阎！罗！地府变成这个鬼样子之前，主事人是你！”
一道惊雷劈在了严洛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