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旧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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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这狗东西怎么一直砍一直长？”
说话的人手上拿着两把大铁锤，舞得虎虎生风。无奈面前的对手就像是一块现场制作的棉花糖，戳一下，凹进去了，没过一会儿，又长出来了。
其他九个围观的人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有的拿出了铁尺，有的拿出了绳子，也有的掐起了法诀、燃起了符咒，最离谱的一个把全身都点着了，烧成一个火人。
可是铁锤打了，铁尺砸了，绳子绑了，法诀、符咒、点火……一连串下来，什么效果都没有。
那一团既虚幻又真实，既浓厚又稀疏的黑雾一如既往不为所动。
“这东西这么邪，什么来路啊？”又有人问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似乎也没有人能回答，剩下的就是那一团黑雾静静地在扩张。
“呸！”那铁锤的人脾气很不好，一身虬结的肌肉止不住地在跳动，“我先进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信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两个大铁锤，往前一甩，交叉着挡在前面，缓步走入了黑雾之中。
还在外围的九个人屏气凝息，静静地等待那个人探索的结果。
有人忍不住问：“五哥，这里就你懂得最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现场没有人回应。
那个提问的人伸手过来戳了一把，严洛才发现原来问的是自己。
严洛想说“啊？我吗？我不知道。”，但是他发现自己说出口的是，“事未见全貌，不能妄加议论。盲人摸象不若管中窥豹，所见非所得。”
严洛既不知道现场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更不知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九个人到底是谁。
但其实有一个人严洛还是认得的——
江怀把铁尺贴着手臂收着，眉头紧皱，是一副哪怕去做医美都没法“逆转肌龄，年轻十岁”的忧愁脸。
严洛也想走过去问问江怀，但是他尝试过了。现在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眼睛可以四处看一看，活像一个去查外遇结果碰到主人回家，只能藏在衣柜里的私家侦探。
“江哥！江哥！”被“藏在衣柜里”的严洛试着喊了好几遍，但是江怀都没有反应，确实是听不见。
“老四进去也太久了，五哥，我们进去看看吧。”江怀走过来招呼严洛。
严洛震惊：“原来我们江哥也有过正常说话的时候吗？”
被严洛附身的“五哥”很快就答应了。他和江怀举步走入了黑雾之中。
此间的黑雾跟等活地狱所释放出来的有点像，但又有所不同。这里的黑雾阻碍的不仅是视线，触感还有点粘稠，更像是油雾。
江怀和“五哥”没有离着太远，甚至江怀把自己手上的量天尺张开，还能够护在严洛身前。
“五哥，你觉得……这是什么？”江怀问。
“五哥”摇头，还是保持自己不妄议的态度。
但是江怀没有沉默，继续说道：“从这团黑雾出现，到现在的无能力和束手无策，仅仅是过去了百年不到，比起我们的千年时光岁月，太短了，可我们就是毫无办法。我们连出了什么问题都不清楚。”
“五哥”倒是有些思路：“地府，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人而存在的。地府出了问题，肯定是人出了问题。哪怕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我们自己上去体验一番也就知道了。”
“什么最坏的情况？”江怀问道。
可是还没等到“五哥”回答，他们就看到老四耷拉着脑袋走出来。
“老四、老四？”江怀扯了两下老四的手臂，但是老四并没有回应。
而且老四走得奇慢，左脚踩着右脚，活像一个半夜被叫醒起来加班，趿拉着拖鞋的打工人。
“老四，情况怎么样？”江怀和“五哥”把老四架着出了黑雾。
刚走出两步，老四手一松，铁锤颓然放下倒下，老四自己跌坐到一边，喃喃自语：
“我看过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没有进去的九个人一片哗然，“如果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们何至于此？”
有人还是比较清醒，让老四描述一下他所能看到的一切。
老四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在悲伤之中还带了点呆滞：“里面就是一团黑雾。我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黑雾越来越浓，但是既不影响行动，也没有攻击的效果。四处一片黑，除了黑雾就是黑雾，我都要疯了。”
“你有试过……”
“我试了！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黑雾，没有人理我，也没有人会和我对抗，我就像是一个傻子，我做的都是无用功。”
剩余七个人暗地里和江怀以及“五哥”交换眼神。
江怀今天出奇地话多：“我和五哥走得不深，但看到的情况和老四说的差不多，满眼只有望不到边的黑雾。老四，你走出去了吗？”
“出去了。”
有人猜测：“会不会是里面有什么，但是故意躲开了我们？”
“有可能。我来试一下。”说话的人取出一条黑色的绳子，向着黑雾甩了过去。
黑绳并没有直接穿入黑雾之中，而是浮在黑雾的上方，张开成一张稀疏的大网，向着黑雾罩了过去。
大网就像是一张丝绒棉被，轻飘飘地落在了黑雾上面，刚触碰到了黑雾，又坠落下来，盖在地上。
“这黑雾有形有质，看我整个把他包起来。”甩出黑绳的人手上不停地催动法诀。
大网越变越大，然后从下往上像是兜鱼一样把黑雾整个包覆了起来。
眼看着大网越收越窄，黑雾也被束缚得越来越浓，渐渐地开始凝出实质，甚至像密网里的油膏一样要滴下来。
“有戏。”旁边的人有点兴奋，“萦绕我们地府二十余年的心腹大患，今日就要解决了。”
严洛的心头反倒涌起了一阵不安，就像是什么不祥的预感。他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
很快，那边话音刚落，黑雾再一次爆炸着散落开来，回复到越来无形无质的样子。
大网回落到地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就说，什么用都不会有的！”老四进去走了一遭，像是倒戈了一样了，净是在长它雾志气，灭自己威风。
刚有人想开口斥责，有一位用布条蒙着眼的人走了上前：
“老四的状态不太对。”
蒙眼人手中化出一个纯黑色的方块，手腕一拧，方块转成白色的，罩到了老四的头上。
白色的方块在老四的头上不断闪现出黑色的烟雾。那些黑色的烟雾从白色方块里走出来，又飘回到黑雾里面去。
“老四被污染了。”
蒙眼人这样一说大家才明了：难怪说无形无质，没有攻击手段，原来藏在这儿。
等到白色方块不再出现黑色的烟雾了，老四才开始清醒过来。
“娘的，老子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说丧气话。”老四骂了一声，手中的铁锤又开始生龙活虎了起来。
但是这也不能改变他们对黑雾束手无策的境况。
江怀问蒙眼人：“十弟，你的神器，可以净化这些黑雾吗？”
其实这个问题连严洛都有答案了。
蒙眼十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方块放在手心上，一会儿拧成白的，一会儿拧成黑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可以。我只能把他们祓出，但是也只是驱赶而已，消灭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雾悬在半空，不来，也不走，但是会逐渐变大。
“难道，我们就由得它在这里生长？”
“五哥”果断不同意：“因为这一片黑雾的存在，枉死城已经受到了压迫，大量孤魂在枉死城中魂飞魄散，如果任由他发展下去，恐怕整个地府都会因此沦陷。”
十个人通通陷入沉思。
“五哥”继续说道：“我相信大家也不是在意自己十殿阎罗的位置，或者是自己的存灭，但我们十殿阎罗守护地府千年，各位忍心吗？”
“那五哥……我们……”
“我再试一试。”
“五哥”把双手举在自己的胸前，慢慢凝练出一个暗红色的长条形方块。严洛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能量正逐渐注入到这个暗红色的方块之中。
暗红色的方块一步步地变大，悬浮到黑雾的上方，重压而下。
这个暗红色的方块看起来比老四的大铁锤要有力量得多，从上往下缓慢下落，不如疾风、不如迅雷、却有万钧之力，把黑雾压出了一个大坑。
严洛虽然不能动，但也免不了替“五哥”一阵紧张。如果压得太狠了，说不定就会像刚刚那个黑色大网一样，黑雾重新炸来开，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五哥”的操作很细，总是在黑雾要炸未炸的关口停下来，等待黑雾缓过来了，又再一次往下施压，成功把黑雾压得只剩下了一人高。
眼看成功在望，气氛凝重得要滴出水来，九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黑雾上，祈求着一个结果。
但显然，如果黑雾有那么容易对付，也不至于要困扰地府二十年。
被压出了实质的地府没有炸开，反而是向着“五哥”射出一道飞箭。
没有人有这个反应的时间，包括离“五哥”很近的江怀。
黑色飞箭没入了“五哥”的胸口。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旧梦（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