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猫猫带我救地府》琴九没有酒

120、折柳（九）

　　完全没有人意识到，或者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但是都没有放在心上——

　　恶鬼就是在那一瞬间出现的。

　　就在徐辉祖哭着捶地说要回去，严洛还在回想回收地府神器这一段时光的时候，恶鬼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恶鬼也不再掩饰他们的凶狠，手上举着大刀，拿着大棒，向着他们扑杀过来。

　　但是现场再也没有人有反抗的能力。

　　连日不断的消耗终于在这一刻积累出了一个结果——疲惫像是九月的钱塘潮，挟万钧之势而来，将他们瞬间淹没。恰到好处的《折柳》也唤起了他们深处对于解甲归田的渴望。

　　他们不想再打了。

　　严洛想起来江怀给他举的例子：坑杀40万赵军的白起，和坑杀20万秦军的项羽……

　　在一千多年以前，那一位坑杀了20万秦军的项羽也同样面临着这种境地。在项羽的版本里，这种境地被称为：垓下之围，霸王别姬，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

　　霸王项羽作为不世出的军事天才，他不比无间地狱的任何一只恶鬼差，只要跌倒过一次，他就不会再次跌倒。

　　现在，这个坑来到第一次带兵的江怀面前。

　　恶鬼对着严洛的左肩膀砍下凶狠的一刀，伤口之深几乎把严洛的整只胳膊砍断，疼痛让严洛迅速清醒过来。

　　赶在恶鬼砍下第二刀之前，严洛迅速扭身躲过，一脚把恶鬼踹开，甩着一只受伤的手闪到江怀面前。

　　“江哥！”严洛已经顾不得称呼了，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要把江怀唤醒。

　　但是江怀站着就是不为所动，严洛只好用那只艰难存活好手，兜头给江怀甩一个大巴掌。

　　江怀几乎被严洛这一把掌打得整个人趴在地上。幸亏他身法灵活，快要到底之前一个扭身，又站了起来。

　　严洛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江怀有这么灵活的腰肢。

　　“你……我……现在……”周围混乱的情况让江怀清醒过来之后瞬间失语，他甚至没有办法质问严洛为什么要打他。

　　江怀反应也是很快，稍一思考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第一时间去拽自己旁边的徐辉祖。

　　“阿祖，阿祖，你醒醒！醒醒！”

　　但是徐辉祖只是趴在地上，难以动弹，嘴里还是重复着那一句“他要回家”，十足是一个在操场被打了的幼儿园小朋友。

　　江怀又去拽了拽，其他人，但是同样没有反应。

　　能被唤醒的，满打满算，只有两个人。

　　这两人试图从战场找到哪怕半个己方清醒的战友，只是现实过于骨感，他们连四分之一个都找不到。

　　现场演变成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不道德的屠杀又为战争覆盖了一层丧失人性的阴霾。

　　鬼差军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恶鬼们终于彻底露出了他们的爪牙。

　　沉浸在对美好回忆之中的鬼差们，看不到恶鬼们的冲锋，也看不到恶鬼们的大刀，任由武器把他们分割，切成身首异处。

　　每一个鬼差被砍死，就有一份泛着幽蓝微光的净灵尘消散在空气里。

　　之前被恶灵尘和供香烟几乎染成了橙色的营地，在这一刻居然清明了起来。

　　彷佛是命运对他们的嘲弄，当他们取得优势的时候，到处烟尘四起，乌烟瘴气，现在他们失势了，空气却开始变得干净了。

　　双方都在用自己的性命为这一场战争做注脚。

　　“江哥……殿下，现在怎么办？”

　　严洛已经拉着江怀在营地里转了一圈了，在他们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战友同僚被打得魂飞魄散，而他们连半点功夫都做不了。

　　江怀的眼睛染上了红色，他也发了狠。

　　严洛眼看着江怀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量天尺，然后冲进了敌阵里。

　　“我也来！”严洛在后面迅速跟上。

　　严洛现在只剩下一只能活动的手，适合他使用的武器已经不多了。他从地上随便捡了把刀就跟了上去。

　　江怀像是放弃了自己的营地，闷着头一个劲地就往恶鬼的营地里冲。

　　当初说好要一整个小队执行的方案，现在只能由严洛和江怀两个人来实现了。

　　严洛看穿了江怀的想法和心态。现在的江怀，肯定是想着要擒贼先擒王，先把对方的鬼王杀掉，围魏救赵，把自己的下属们解放出来。

　　但是要见到鬼王，他们必须先穿过重重鬼海。

　　今时不同往日，上一次徐辉祖的小队能够冲到最前面，是因为恶鬼们所收到的命令是尽可能地骚扰更多的鬼差。所以只要有恶鬼和小队对战，其他恶鬼就不会管。

　　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严洛和江怀还能勉强算是敌人，其他鬼差，那都只是待宰的羔羊。

　　鬼差密密麻麻把他们两个围了一层又一层，试图不让他们前进。

　　严洛把自己受伤的左手当成盾牌，抵挡着恶鬼们的攻击，反正这一只手差不多已经废了，与其花更多的精力保护它，还不如让他物尽其用。

　　严洛一脚蹬开自己身前的恶鬼，眨眼间右手就跟了上去补了一刀。

　　“唰啦——”恶鬼被严洛劈开两半，化作了恶灵尘。

　　江怀手中的量天尺要比严洛的大刀要凶狠得多。量天尺没有锋，而且尺身均匀，基本各处等重，不论哪一个地方砸中了，其效果和被大锤打中都没有什么区别。

　　“砰。”

　　江怀的量天尺往身侧一扫就能把好几只恶鬼都扫成恶灵尘。

　　距离鬼王营帐至少还有500米，但是身边的恶鬼一点减少的迹象都没有，还是密密麻麻，还是一眼望不到边。

　　严洛甚至有点不辨方向。他对战中方向不如江怀，已经分不清鬼王营帐在哪儿了。

　　江怀和严洛两个人已经染了一身的恶灵尘，从上到下一片红。严洛甚至找不出来一个干净的地方去擦擦自己的眼睛。

　　敏感的严洛朝江怀看了一眼，似乎看到江怀的动作慢了。

　　“江哥，你状态下滑了，你还行吗？”

　　“行。”江怀强撑着一口气，但其实不用碰都知道，他已经开始进入强弩之末了。

　　“你不行。”严洛临时又把称呼改了过来，“殿下，你为什么不用你神器之力，你的灵气快要枯竭了。”

　　在江怀的右手，有一枚闪着金光的戒指，严洛能认出来，那就是地府破败之后整个地府的控制中枢——双城戒。

　　既然有神器，那自然就有神器之力。

　　“不行。”江怀摇头，“整个地府都靠它来运转，我把里面的灵气抽空了，一样是死。更何况里面剩的权柄也不多了。”

　　严洛用刀柄拨了江怀一下，把江怀整个人打得转了个方向。

　　“你放肆。”江怀皱着眉头怒目相向，但随即又缓和了下来。

　　严洛：“你现在快连站都站不住了，你还不用神器之力，我们不还是一样死。”

　　江怀还想抗辩一把，但是现实情况已经不允许了。

　　一圈幽蓝色的涟漪从鬼差军的营地里荡了开来，荡起的强风吹得密林之中的树叶翻飞，强大的冲击力甚至扫平了密林最外围的树木。

　　这是江怀临走之前留下的结界，鬼差们最后的反抗。

　　这一圈幽蓝色的涟漪出现，代表着江怀哪怕杀了鬼王，也无力回天了。

　　只有在所有鬼差都阵亡的时候，这一圈结界才会被发动。结界会已经阵亡的鬼差散发出来的净灵尘收集起来，通过法阵，一次过全部引爆。

　　用人话说就是：把他们的骨灰都给扬了。

　　江怀在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预计了这个结界法阵有可能会被发动了，所以他也没有留手。按照他的估计，这一波净灵尘的大爆炸，应该可以把整个第四狱都夷为平地。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自己将要牺牲的准备，在双城戒里留了遗言：在他死后，把双城戒移交给江楚楚，让江楚楚来代管这个地府。

　　直到那个命定之人长大，重新执掌阎王十殿。

　　只可惜，净灵尘确实是引爆了，但是阵中也还有不少恶鬼，恶鬼被爆炸冲成了恶灵尘，两种灵尘相互冲击抵消，大大地削减了结界法阵的威力。

　　别说把第四狱夷为平地，冲击波去到江怀的身边，也只是扰动了江怀的头发。

　　“江哥——殿下——”现在在严洛看来，这是真正的绝境，大势已去，如果是现在在恶鬼阵中的是项羽，大概已经要说出去那句千古名言“天要亡我，非战之罪”然后去乌江边自刎了。

　　但严洛还没有想过放弃，在他看来，只要江怀想，一切都还有转机。虽然严洛看不出来，但是江怀一定可以做到的。

　　果然，很快江怀就恢复了清醒。

　　恢复了清醒之后，江怀也不再往鬼王营帐的方向冲了，而是拉着严洛往另外一个方向多路狂奔。

　　他们穿过了密林，但又没有回到原本鬼差军的营地。

　　在严洛面前，有999级台阶，这个地方他还有印象。

　　是他一开始醒来的望乡台。

　　“上。”江怀把他拉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