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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折柳（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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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洛就像是坠入了深渊之中，等待他只有永远不会接触到的谷底。
他还能看见徐辉祖，还能看见阿汉，还能看阿水、罗成和唐人，但是这些人似乎和他已经没有了关系。
严洛的脑子里蓦然闪起了走马灯。他想起了江哥骗他下地狱的那个夜晚，想起了救不到张君仪的那个下午，还有莫愁……
回首过去，严洛觉得他没有遗憾了。
“就这样吧。”就在这一刻，严洛自我消解的念头是那样的真实。
兜头一个巴掌打下来，给严洛打了个趔趄。
“想什么呢！快走。”
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严洛的耳中，他听见了，是江哥的声音。
江怀在他们身后出现，有一道水流奔涌着卷向他们六个，一路狂奔，把他们六个吊在天上放风筝，一直把他们带回到自己营地里。
“你们敢冲那么近，就是找死！”
直到脚又重新踩回到土地上，严洛才真正地找回自己。
他的身上出现了深浅不一的裂纹，灵气在他的身体地下涌动，隐隐有把身体挤爆的迹象。
严洛连忙控制灵气修复自己的灵体，把狂暴且四处狼奔豕突的灵体收敛回来，让他们缓慢且温和地修复着自己的经脉。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是这个道理。
除了严洛之外，其他五个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唐人的陌刀卡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阿水用枪指着自己很茫然，徐辉祖和罗成身上都有枪伤，只有阿汉，他手上的制止盾牌，除了头上磕青了一块，再没有其他的伤痕。
严洛瞬间明白了，刚刚除了他之外，整个小队都能看见走马灯，而且都有很强烈的自毁念头，要不是江怀及时出现，他们整一个小队就都折在里面了。
“你们几个，都疯了吗？深入敌阵？！要不是楚楚恰好看到了来告诉我，你们全完蛋！”江怀的语气又急又冲，还处罚了徐辉祖，“阿祖你是组长，你自己领罚。”
虽然差点全员折损，但是徐辉祖他们的冲锋很有效果，特别是把恶鬼们分流了两边，而且在恶鬼群里放开了手脚，减低了各方面的作战压力，今天的战斗提早结束了。
大家都准备修养，而徐辉祖很自觉地去操场上跑圈了。
严洛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江楚楚也在这里？”
“嗯。”江怀喷出一个浓浓的“嗯”，才把语气缓和下来说到，“她最近替我代管阎王殿，今天刚好过来看我。”
江楚楚一蹦一跳地朝着江怀走了过来。
为什么一蹦一跳？因为江楚楚看起来都不超过十五岁。
“哥！”江楚楚朝着江怀喊了一声就要往江怀身上扑。
江怀连忙止住，往后让开两步：“都多大个人了。我捡到你都上百年了，成熟一点。”
江楚楚倒是不太计较，看起来是江怀平时也没有让她扑过。她叉着腰，昂着头问江怀：“怎么样？我厉害吧！我眼睛可尖了呢！”
“很棒，能救下他们几个，多亏了你。”
江楚楚围着他们几个转了两圈，最终停在严洛面前：“哇，大兄弟，你这，伤得有点严重啊。”
严洛身上被灵气撑破的裂纹还没有完全愈合，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充满了冰裂纹的哥窑瓷器，一碰就要碎了的样子。
严洛主动伸出手来跟江楚楚握手：“还好还好，死不了。”
江楚楚也是很大方，握着严洛的手还甩了了两下。
“好了，楚楚。”江怀制止了江楚楚胡闹，“你今天下来是来做什么的？”
“我就是来看看你啊。这不是刚刚帮你立了功，你就要赶我走了吗？也不留我吃个饭。？”
现在营地里还到处都插着香，经过刚那个那一仗后期部更不会放松对他们的补给，反倒还多插了一些。江怀随手从旁边的火堆里拔出两根，递到江楚楚的手上：
“喏，吃吧。”
江楚楚相当不满，又把香插回去了。
“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就请我吃这个。”
江怀摊开手：“我也没有办法，我估计他们今天还会有敌袭。要做好准备了。”
严洛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走马灯之前看到的画面，他们已经很接近敌方营地中心的王帐。严洛应该已经看到了王帐里的人。
于是严洛说道：“我们刚刚已经冲到了很深入，好像已经接近了他们的王帐。”
江怀点头：“确实是。你们会做出自残的行为就是收到了王帐的影响。应该是里面的恶鬼感应到了你们了。”
“我好像看到了……里面……至少有三个人，都是一身的黑色，看不清脸。”
“要是我去就能看清脸了。”江楚楚对自己的视力十分自豪。
但是江怀不那么认为：“你看清楚了有什么用，你认得里面的哪一个？”
“我认得……”
严洛看得出来江楚楚此刻是很想找一个人出来的，但是又感觉找谁都不合适。
“别想了。”江怀打断了她，“地府里面能领军大仗的人何止千万，每一个有过屠城行为的将军都在里面。坑杀过40万赵军的白起，坑杀过20万秦军的项羽，哪一个不在里面，人多到你数都数不过来。”
严洛想到那个三天两头就屠城，一路打到欧洲的亚细亚之王……如果有他在，那江怀这一场仗，确实不好打。
“江……殿下，你……之前带过兵吗？”
“说实话，第一次。”
书生领兵的先例不是没有的，有很多成功的先例，而且就江怀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江怀当得上一个优秀的将领。
一个将领最基础的品质，就是要知兵。自己手底下的人到底品性如何，适合做哪一个部分的工作，都需要安排好。在严洛看来，现在鬼差这一方，训练有序，进退有度，至少是一支合格的军队，像徐辉祖这种五人配合小队杀伤力也很强大，如果是放在明清时期，这支军队甚至能拥有自己的名号。
江怀也能成为一代名将。
但是现在江怀的敌人，是历代名将。
就刚刚江怀提出来白起、项羽，严洛想到的一代天骄，每一位都是不世出的名将，他们站在时代的巅峰，用他们过人的智慧证明着自己的能力。
而现在，他们站在了鬼差军的对立面。
*
“今天晚上他们会在哪里呢？”唐人悄悄问了一声。
但很快被徐辉祖制止了。
“嘘。”
江怀又一次把徐辉祖小队带了出来。一方面是对他们的惩罚，另一方面，根据昨天晚上的经验，控制法阵的人不多，应该也不需要太过精锐或者状态极佳的队伍。
昨天晚上他们是靠着江怀带路的，今天依然是。
六个人把江怀围在中间，江怀负责之路，身上的隐身咒同样经过了严洛的改良。
他们眼前的树林里一片漆黑，连昨天晚上那种指甲盖大小的光点都看不见。
他们已经站在原地一刻钟了，但是江怀依然没有给出他的指示。
严洛在黑暗中视力也比较好，他能看得出来江怀此刻正在紧皱着眉头。
“殿下，他们今天，会不会没来？”严洛问了一句。
徐辉祖也打算制止严洛，但是江怀说话了。
“唔……”江怀轻声说，“我不知道。”这句不知道花了江怀很多力气，“我隐隐能感觉到他们的能量在这一边，但是……没有更加具体的方向。”
连江怀都没有侦察到具体的方向，其他几个不是阎王级的鬼差想要知道敌人在哪里，就更难了。
同样是阎王级的严洛也感受了一下，但就如江怀所说，他也只能感受到这边有一个股不那么光明的能量，他们就像是雨水滴落了大海，不辨方向。
突然间，江怀的声音也放开来了，不在避讳什么，催促道：“走！我们快走！”
“啊？”徐辉祖一时间没有领会到江怀的意思，反应慢了一拍。
但就是这一拍，徐辉祖露出了破绽，被敌人捕捉到了。
幽蓝火光四处亮起，恶鬼们纷纷从树林里冒了出来。
难怪江怀和严洛来到这边就分不清具体方向了，这根本就不是敌人在哪里的问题，敌人到处都是！
树林里的燃起鬼火比中元节的墓园还要密集，萤火虫已经比不上了，这简直就是蝗虫过境。
昨天的只不过是一个诱饵，就是等着他们今天前来。
名将们组成的队伍，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仓促间，徐辉祖小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够把江怀挤到了严洛的身边，准备保护江怀撤退。
幸亏他们距离营地不是很远，只要小心一些，赶紧喊来增援，应该可以顺利保护江怀周全。
但是刚刚徐辉祖露出的破绽已经被恶鬼军捕捉到了，他们的反应本来就慢了一拍。
江怀刚退到严洛身边，就有一支破风箭来势汹汹，直射江怀的头颅。
严洛灵感最敏感，反应最快，而且他本来就在这个位置，对四方都熟。他一手把江怀拉到自己身后，正准备歪头躲过那一支箭。
谁知道明箭后面还跟了一支暗箭。
紧随而来的暗箭射穿了严洛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