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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折柳（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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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滔天瓢泼而下的灵气除了能冲走他们身上的恶灵尘，还带了一股舒缓的作用。还没冲完，严洛和徐辉祖一小队的人就已经躺倒在地上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大仗，炊事班对他们相当慷慨，平时围着的那个火炉边插满了香，把整个军营熏得烟雾缭绕。
严洛也很放松了，跟徐辉祖他们围坐在一起，烟雾缭绕也不影响他们互相聊天。
过了整整五天，徐辉祖终于是想起来了，要给严洛认真介绍介绍自己的队友了。
“那个长头发的，叫阿汉。阿汉之前是勾魂使，那种不服管的，找阿汉就对了。”
“那个矮的，叫罗成，是个罗刹，打架也是非常狠的。“
“还有，拿狙击枪的，是判官，姓池，你叫他阿水就行了。”
“最后一个，那个拿大刀的。现在会用陌刀的人不多，也就是他，唐朝他就死了，所以会用。你就叫他唐人吧。”
严洛和他们重新一一握过手，而且给他们递了香。
严洛自己不是鬼，吃香是没有用的，但是他的队友却吃得很香。
凡间的香如果不是上供的，对鬼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一注供香代表了香客的一点愿力。不管愿望大小，世界和平也好，鸡零狗碎也罢，也只代表一点愿力。这点愿力可以让他们稍微快一点地急速消耗的灵力。
受香的灵体可以读出蕴藏在香里的那个愿望。
“呸。”长发的阿汉喷出一口香灰，“最近的这些愿力，不太美味啊。“
严洛自己闻不出来，只好问他们：“你们闻香，还能闻得出来好不好吃吗？”
阿汉一边“呸”，一边猛地吸上一口，向严洛解释：“肯定是可以的咯。以前多好啊，大家求的愿力都是一些生活琐事，东家长西家短，求自己的孩子考个好学校，找个工作，生个娃娃，多简单。”
“现在很复杂了吗？”严洛问。
阿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更简单了。”
“嗯？”
“他们现在求的，只是活着。”
“只是活着”这四个字一说出口，生命的重量马上就压到了严洛的肩膀上。
在岁月静好的日子里，人民的愿望就开始往上走，有钱的，就希望有更多的钱，买了奔驰就想买宾利，本科考上211硕士必考985……在那个时候，每一份愿力，都带着对生活的希冀，对未来的希望，每一个愿望，不管实现与否，在许下之时，都带着乐观与美好。
但是，当大家的愿望只剩下“活着”，这个最简单的要求……
一般只有在不和平的年代才会出现这种下限极低的愿望，或战争，或饥荒，总有一些人颠沛流离，身不由己，对生命所有的要求，都只剩下生命本身。
严洛不明白这个时代为什么大量出现这种愿望，只是当愿望袭来的时候，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的沉重。
围坐在火炉边的几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从打赢了仗的喜悦滑落到对生命的担忧。
徐辉祖正打算安慰一下大家，但是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缺见隔壁几个营地的人跑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徐辉祖抬头四望，居然看见大家都动身准备跑起来了。
“阿祖，别看了，你们这个小队，跟我来吧。”
是江怀亲自到了他们的身边。
“殿下……”
徐辉祖脑子没有转过来，但是身体已经动起来了，他们一个小队加上严洛六个人，把江怀围在中间，听着江怀的指挥。
“来，我们走这边。”江怀给队伍最前头的徐辉祖之路，让这个小队都走了一个偏离大部队的方向。
小队一直往严洛过来的那个森林挺近，快走到四下漆黑了，才停下。
饶是严洛已经很熟悉江怀的做事风格，但依然抓不准江怀想要干什么。
江怀指着森林的远处，在他们目力所及最远的地方，有一个比萤火虫大不了多少的光点。
“今天他们来偷袭的时候我就很在意，觉得他们人少了，果不其然，他们留了人手晚上骚扰。”
徐辉祖不明所以地插了一句：“殿下，你今天话好多啊。”
“多事。”江怀轻轻斥责了一句。
严洛也不知道江怀是不是有意的，说不定江怀就是跟他说的呢。
“可是，我们全军出动了。”严洛主动搭话。
江怀眉头稍皱，有点眯着眼：“我们出动的的人数是按照敌军的人数来预估的，在营里，我确实看到了大军来袭，想来应该是障眼法。”
“恶鬼们也有这种手段吗？”在严洛的印象里，法术，不论是阵法还是符咒，多半都是他们这些正规军才会用的玩意儿，恶鬼，难道不是只会打打杀杀，飞身肉搏吗？
江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不好说。他们在无间地狱之中受到了那么多年的刑狱，能进去的多半都是一些很有慧根的聪明人，说不定他们参透了一些神器的运行法则，学到了法术也不一定。”
江怀这么一说，严洛也有想起来。江怀曾经带着他在莫愁温泉山庄里感受世界的真实，在他的感受力，其实世界也带上了神器的痕迹，神器的力量维持着这个世界。既然他作为神器的拥有者，能够拥有巨量的灵力，随意施用法术，那么恶鬼们能够参透法术的本质，也并不出奇。
只是不得不感叹，这些恶鬼是真的聪明。严洛如果没有江怀带着，可能也没有办法知道世界运转的真实。而这些恶鬼居然在漫长的时间之中就已经有人开窍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就连作恶也很讲究天分。
“我们现在，过去端掉他们？”徐辉祖狠那些恶鬼恨得痒痒，“看我们来个大反击，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最好我们现在就可以他们的首领杀掉，然后收工。”
“你这么着急收工是为什么？”严洛问。
徐辉祖粲然一笑，咧出两排大白牙：“他们都知道，我转世的情人现在在枉死城等着我。早一点搞定我们就早一点回去享福咯。”
严洛叹了一口气，徐辉祖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戏台上的老将，背后插满了旗帜。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们准备行动。”战争总指挥——江怀，开始严肃了起来。
在严洛加入之后，徐辉祖这支小队也算是精英小队了，战斗大幅提升，而且他们原本拥有极高的纪律性和战斗直觉，这也是江怀今天晚上选择他们的原因之一。
江怀一声令下，整支小队都安静了下来。严洛虽然受训练的日子不长，但是他一知道要配合江怀，二受到了小队的气氛感染，也沉浸到了肃杀的氛围之中。
“我们潜过去。”江怀打出几道符咒，小队的身影在黑夜之中越发的模糊起来。
严洛能够感受到隐身咒在自己的身上起作用。他现在虽然失去了神器，但是神器沁染过的五感还在，他也还要比其他鬼差要灵敏得多。在他眼中，江怀打出来的符咒充满了浩然正气，令人精神一凛，在幽暗的密林里相当眨眼。
“稍等一下。”严洛提出异议，“江哥……殿下，你的这些符咒，如此地正统，恐怕用了跟没用，差别不大，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了。”
江怀也停下来想了想，赞痛严洛道：：“有道理。”但是说完以后他就站在原地不懂，显然是没有想出来解决的办法，贸然前进又怕被人发现。
严洛只好自己出手。他对比了一下江怀的打出来的法诀，发现和他认识的江怀教给他的法诀略有不同，于是严洛略微修改了一下，再一次打出法诀，他们身上的隐身咒的最外层居然带上了幽暗的气息。
正如身上有一股黑气的江怀。
这种幽暗的气息为地府所排斥，缩短了隐身咒存在的时间，但是看起来更不容易被恶鬼们发现了。
严洛打完法诀，抬头一看，他们小队正以一种“你会是卧底吗？”的眼神正在看他。
吓得严洛连忙解释：“是以前一个道士教我的，没想到用上了。”
徐辉祖显然不信：“人间根本就不能接触到神器。普通人别说符咒法诀一道有研究，他们能画出一道正确的符咒就算他们厉害了。”
确实！
严洛差点就要锤自己大腿了，扯谎的时候居然忘了这一茬。他在人间活了二十五年，连鬼压床都没试过，更别说什么像符法神器之类能颠覆三观的神异现象。想必是他跟江哥在一起以后，这些神器用多了，都已经忘了不是谁都像他一样可以有那么强大的助力。
“现在严武是在帮助我们。打败敌人之前不要内讧。”江怀止住了徐辉祖的话题，“或许他可以解释，你告诉我，教你的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
严洛不知道江怀是不是故意救他的。但江怀就像是放水似的，提问里留着一条硕大的生路，严洛迅速理解到了：“啊！教我这些的是城隍庙的庙祝，叫薛城。”
薛城的名字一出口，徐辉祖都沉默了。
“阿城的话……确实是有可能的。”徐辉祖也不深究，“我也不问为啥他教你了。既然是阿城教的，那就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是吗？我们上！”江怀发起了冲锋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