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长青（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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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现在也还没有查出来？”严洛也很好奇，这种病征他也没有看到过。
不过严洛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见过也正常。
女医生摇了摇头。
“喵。”江怀给严洛提示。
严洛问出江怀想问的问题：“那您知道，这个病的源头是哪儿吗？王长青？”
女医生继续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之前说，这个病很少会出现在健康的人身上，难道之前的患者都有什么病吗？”
女医生终于点头了，说道：“能出现在我们ICU的病人，他们身体机能多半已经不好了。而且他们大多都是来了以后才发开始发病，有一些病人更不是第一次来了。现在这个病是源发还是继发我们也不清楚，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严洛和江怀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明白对方的意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这里没错了。
但是更多的信息严洛也不好多问。他现在恃着“病人家属”的身份来问病情的，更多还是得着眼于病人本身。
“大概情况我了解了，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女医生末了还鼓励严洛，“我们会尽我们全力去救治，请不要过分担心。”
哪怕严洛不是病人家属，也能感受到女医生那一份救死扶伤的赤诚。
严洛出了女医生的值班室也没有离开。他抱着江怀在17层的病房里面巡游，是不是找一张长椅做一做，听听其他家属说什么。
“我公公原来就有很严重的糖尿病，差不多治好了，又来这一出。”
“我孩子他妈不也是，肝癌，已经切了出院了，现在又回到这儿来。”
“唉，早知道还不如都留在吴医生那里治，都是被这医院给耽误了。”
“可不是！吴医生可是知名老中医，也是神医，就没有他治不好的。”
……
越来越多家属参与讨论，新来的家属急切地想知道更多的信息。无处抒发的担忧和焦虑也让商量成为唯一的出口。
家属们讨论的事情基本都大同小异，无外乎是病人的病历，过往的病史，以及治愈的可能。
在密集的闲言碎语中，严洛和江怀都敏感到捕捉到对话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点——神医。
严洛很娴熟地走进病房里，扯了张椅子，把椅背顶在前胸坐了下来，主动开口发问：
“你们说的那个吴神医，真的很灵？”
有个大妈特意转身把门带上，才跟严洛说道：“可不是，我老公肾衰竭，就是吴神医治好的。”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我公公的糖尿病也是。”“我老婆的肝癌也是。”“我妈的心肌梗塞也是。”
几个人报出来的病名各不相同，听起来这个吴老中医就是个包治百病，专治疑难杂症的神医。
但是严洛处于自己二十几年的科学教育，他并不相信这一套。至少在市面上，那些号称包治百病的药，违背祖宗决定的方子，多半都是骗人的。
“那都治好了，为什么又送到这里。”严洛提出自己的疑问。
可是大爷大妈们全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有个大爷反过来问了严洛一句：“你的家人也是刚刚送到这里来的吧？”
“嗯。”严洛点头。
“那你还不懂吗？”大爷“啧”了一声，“刚晕倒，就送到这十七楼来了，说什么都不让出院，又说这病很怪，又说要留院观察。我看呐，他们就是想开药赚钱。”
“哦……”严洛摆出一副深有体会的表情，“那你们说那个吴神医，在哪儿？我也偷偷看看去，说不定过一两天能出院了，我把我家人就转过去。”
大爷拿过一张空的处方笺，给严洛写下一个久经沧桑的地址——
青云区石成子巷三十七号之三。
*
“三十七号之三……”
严洛在石成子巷转了八圈了，都没能找到这个三十七号之三在哪里。
“你说，为什么三十六号之后就是四十五号，中间的九个号去哪儿了呢？”严洛问江怀。
但是江怀也只能“喵”地一声表示还在观望。
石成子巷是青云区有名的富人区，其富贵程度大概就跟在京华市二环里有一套四合院差不多。所以石成子巷维持着自身的干净与纯洁，基本上就是一条仅供四人并排通过的巷子，可以从头一眼望到尾，也可以从尾一眼望到头。
但这么一条简单的巷子，它就是没有出现三十七号到四十四号。
这种凭空消失的门牌号比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提示还要神秘。
严洛有一种想在三十六号和四十五号中间撞头穿墙试试看的冲动。
江怀：“我的影娘，在里面。”
但是门牌号不对严洛也没敢硬闯。
好不容易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个人从外面回来，去开四十五号的门。
严洛鼓起勇气问这位抱着孩子的妈妈：“您好，请问您知道这个三十七号之三怎么走吗？”
这个妈妈看起来是个新手，一直拍着孩子的背，但是孩子还一直哭。好在新手妈妈还算比较友善，嘴角带笑的问道：“抱歉，最近孩子生病老不好，请见谅。你们是来找吴神医的吧？”
“是的是的。”严洛连连点头。
新手妈妈的眉眼弯了起来，说道：“的确很多人来找吴医生找不到路。这个三十七号确实不好找的，你得先从三十六号这里进去，才能找得到三十七号，你走进去就好找了。”
严洛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转了半个小时都没有找着，原来是套娃。
新手妈妈确实是个好人，又连着给严洛解释：“三十六号和三十七号原来是一家，后来分家了，才又多了好几个门牌号。所以你不要怕，大胆走进去。”
“谢谢，谢谢。”严洛连声道谢，就差给新手妈妈鞠个躬了。
新手妈妈也没多说什么，回到自己家四十五号去了。
“这里面……江哥……你觉得真的是在这里面吗？”严洛的眼睛盯着门缝，但是那里面只有一片漆黑，也还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喵。“江怀表示：大不了进去看看。
严洛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老熟人。
“严哥哥，怎么是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严洛的身前响起。
“小井！”严洛着实没有想到居然是小井开门，不免激动了一些，“你怎么在这里？你住这附近吗？”
小井点点头，说：“是啊。”又去跟江怀打招呼，“小黑猫，你好哦。”
严洛一拍手掌：“太好了。我们要找三十七号之三，是在里面吗？”
小井的眼睛骨碌碌地转，语气中带着怀疑：“你找三十七号之三……做什么？”
“是这样，我们听说这里有一位吴神医，所以想来拜访一下。吴神医是你的爷爷吗？”严洛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在饭店遇到江怀说身上带着诡异气息的老人。
没想到刚说完小井就变了脸：“我爷爷说他身体不舒服，不接待病人啦，你回去吧。”
还没等严洛把人喊住，小井就迅速回身，转回到三十六号的门里，还关上了门。
“啪，唰。”
好，还闩上门闩了。
如果吴神医就是江怀所说的那个充满了诡异气息的老人，那他们势必是要进去看看的。现在小井闩上了门，他们只能另觅他法了。
本想从正门光明正大走进去的，但是现在大概真的只能撞墙或者爬墙了。
严洛刚一只脚踏上墙，手还没扶到墙沿呢，三十六号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开门的还是小井：“你们进来吧，爷爷说有病人他就得见见，但是爷爷他身体真的不太好了。”
“我们会注意的。”严洛跟着小井进了门。
在三十六号门的里面，果然还有一道门，门的旁边另有小道，穿过这个小道，后面是另外一条和外面的石成子巷一样可供四人并排同行的巷子，三十七号到四十四号就藏在这里。
小井推开了东面第三个院子的门。富人区就是不一样，光是进门的天井就有两个严洛住的房子那么大，天井里还真的有一个井，以及影壁。
小井的爷爷——吴神医，正在影壁之后的暖阁里，穿着一身白色的太极服等着他们。
“咳。”吴神医咳嗽一声，示意严洛，“请坐吧。”
相比起昨天晚上见到吴神医，今天的吴神医就憔悴了许多，皮肤失去了光泽，黑眼圈又大又深，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严洛坐在吴神医的侧面，关切地问道：“刚刚小井说您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冒昧打扰了神医，或者我们改天再来？”
吴神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三秒，缓缓呼出，再睁眼时，精气神就已经被提起来了。
严洛刚刚有那么一刻，隐隐觉得神医眼睛像是有精光射出。
“无妨。”吴神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把一个小枕头移到严洛的身侧，让严洛把手放上去，要给严洛号号脉，“是什么病？”
严洛刚打算编谎，这个念头才刚走到大脑皮层，还没往深处走呢，就感觉到自己右耳背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是江怀窝在那里偷偷给他提示。
猫咪喷出的温热气息一下子让严洛失了神，给他的感觉不像是猫咪，更像是真人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让他把江怀讲了什么都给忘了。
一直到吴神医再一次发出疑问，江怀不得不对着严洛的后脑勺挠了一把，严洛才想起来他是谁，他在哪儿。
“哦，我也没有啥大病，但就是小病不断，而且一直不见好。特别是夜晚，睡眠很浅，醒醒睡睡，不太舒服。”严洛照江怀的“提示本”宣科。
神医看了严洛一眼，语气平和地说道：“那大致是有些阴虚火旺，只要扶正祛邪，不日就可以痊愈了。原来有些什么病没有？”
严洛摇头：“没有的。最多就是有些时候精神一会儿好，一会儿差，差的时候能马上睡着，晕倒也有试过，不知道神医见过这种病征没有？”
“没有。”吴神医一口否认，“不过我听说，西医有一种病症，叫发作性睡病，也叫Gelineau综合征，小友你不妨去检查一下？”
“没有听说过吗？”严洛摆出一副“真的吗，我不信”的姿态，“我可是听一些病友说他是在你这里治好的，吴神医您不妨回想一下？”
吴神医简单地摆了摆手，又示意严洛换了只手：“或许是严小友你的那位病友记错了。你们年轻人呐，不要经常熬夜，气虚血弱，很容易对记忆里造成损伤。不过既然他已经治好了，那恭喜他。”
严洛还想再多说什么，但是吴神医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在支撑他的诊治。他掏出胸前的钢笔，飞也似地给严洛写上一张药方。
吴神医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抿了一口：“小井，送送你的朋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长青（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