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不良》水寒川

5、黑心徒弟

　　华国武德三十年春，华乾两国联姻。同年初秋，乾王使节携二十里聘金，替燕浔太子迎娶华国清韵公主。可不知为何，乾使又当日携着聘金返回乾国。
　　不久一则丑闻从宫中流出，且迅速传遍天下：清韵公主宴席之上，忽然呕吐不止。乾使疑惑，忙令随同赴宴的太医上前诊断。竟得知清韵公主不洁，珠胎暗结已久。乾使以为大耻，愤怒的当即在朝堂之上讨要说法。华帝震怒，下令除去清韵公主之尊，打入水牢。清韵公主恐惧慌乱，招认了与她通奸的男子，竟是内廷的一位画师。那名画师被迅速捉拿至庭前，被当庭杖毙。乾使这才作罢，衣袖一拂，当日启程回乾复命。
　　有此一事，华国皇家颜面尽失，华乾两国联姻再无可能。
　　次年夏，华国南方诸地遭遇千年难遇的天火之灾，万顷良田颗粒无收，北部则阴雨绵绵，江水暴涨，堤岸崩坏，洪水肆虐。一时间，华国大多城郡哀鸿遍野，饿殍千里。灾民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而华国皇室，却还在举行各种宴席歌舞，贵族们在歌舞升平之中一掷千金，醉生梦死。华国君主楚刚下派的赈灾官员，个个财迷心窍，将赈灾款项泰半中饱了私囊。只留给灾民们一点残剩的渣滓。这引起百姓的极大愤怒，人心浮动，华国楚氏天下面临着统治危机。
　　与处在水深火热的整个华国不同，菩提谷内依旧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十里桃花开的极其热烈。繁花中，容锦慵懒的斜躺在树上，修长如玉的指尖，静静的翻动手中的书卷。漆墨般的长发与一尘不染的雪衫顺着树丫间隙垂落，随着阵阵微风，轻缓摇曳。
　　微微抬眸，容锦望向另一棵桃树下的人，书卷滑落身侧，阿离不知何时已经熟睡。长睫轻垂，如蝶翼覆在那双灵动的明眸上，肌肤如玉吹弹可破，嫣红的菱唇微微嘟起，看起来十分娇憨可爱。真的是长大了呢。目光仔细描绘那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脸，容锦神思难得的恍惚了一下。又一阵轻风拂过，扬起的花瓣旋转飘落，在将要落在阿离脸颊上时，被容锦抬手拂出一道微风吹离。随即，他被自己的动作怔的愣了一下，但随即他神色一凛，黑眸迸发一道凌冽的寒光，声音微沉：“出来！”指尖轻弹，一道银光闪电般袭向桃花林一侧。
　　“啊呀呀，小锦儿生气了呢！”树影晃动，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老人袖袍一挥，十枚泛着寒光的银针便钉在了容锦所在的那棵树上，且针针没入树干。
　　老人扫了眼树下的阿离，赞叹道：“女娃娃长大了呢，啧啧，真是俊俏啊，比世间的庸脂俗粉不知美了多少倍。啧啧。。。没料想老夫有生之年竟还能瞧见徒儿你怜香惜玉。”说着转过头来，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容锦，眨眨眼挪揄道：“不过，好徒儿，你该不会不顾伦理纲常，看上自己的徒弟了吧？”这人正是容锦的师父，隐退江湖多年的毒医药圣。
　　“伦理纲常？这四个字从老头子你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好笑。”长腿一迈，容锦缓缓从树上飘落，伸手掸了掸衣上的折痕，薄唇弯起一抹轻嘲。瞟了眼依然沉睡的阿离，容锦不疾不徐的走到老人面前，伸出手掌，淡淡道：“解药。”
　　老人一脸无趣，从宽大的衣袖中翻出一个玉瓶扔给他：“不知道尊师重道的臭小子，不过”瞥了眼阿离，老人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让女娃娃醒来，听到我们谈话，这样好吗？！”
　　接过玉瓶，容锦手一顿，将瓶子收进衣袖，抬眼看了看老人缓缓道：“说吧，你找我所为何事？”如画的眉眼，清淡凉薄。
　　毒医药圣轻叹一息，这孩子冰冷的心窝，是捂不热了。
　　“有人委托风雨楼，打听十三年前销声匿迹的锦王的消息。”看着容锦蹙眉道：“最近你行事，锋芒太过。引起那人的怀疑了。”
　　“怀疑了又如何？知道我是谁又怎样？还想杀了我不成？”轻蔑的扬唇，容锦深不可测的黑眸，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光：“本王早已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孩童，想杀我，他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口气极为狂妄。
　　闻言，医毒药圣抬头望向他，甚是欣慰：十三年前的那个浑身浴血的弱娃子已然长成睥睨天下的王者。他医毒药圣的徒儿，就该有此气度。“好徒儿，为师支持你。”医毒药圣大笑着一掌拍向容锦瘦削的肩，却被容锦轻轻躲过，拍了个空。老人对他的躲闪并不在意，仿佛习以为常一般，笑容不减道：“要不要为师弄出点动静，让那人忙活一阵，省的他老盯着你不放。”那神情就像个顽皮的孩童。
　　容锦瞥了眼他，冷淡道：“我的事不用你插手。”说着慢慢走到阿离跟前，弯下身子，替她拂去落在脸上的花瓣。余光瞥见毒医药圣依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和阿离，那眼光让容锦心里有点别扭。
　　于是，容锦回首看了看他，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天色渐暗，师父您是不是该离开了。”
　　“呃。不急”偷看被人发现，老人丝也不觉尴尬，捏着下颌的白胡子，一副庄重的样子：“为师第一次来你这菩提谷，你不留为师在此用晚膳么？哼哼，对师父我真是一点孝心都没有，欸，伤心啊。”
　　“师父所言极是，是徒弟错了。”容锦慢慢直起身子，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师父不远千里来此示警，徒弟甚是感动，一顿晚膳难表对师父的感激之情，不如，师父便在徒弟这菩提谷住下吧，好让徒弟好好尽尽孝心。”
　　“呃，为师突然想到药炉的火还未熄灭，得尽快回去。”被容锦如花的笑颜一照，毒医药圣一阵心惊胆跳。这个臭小子每次笑的跟朵花似的时候，总没好事。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命，他还是不要吃他的饭才好，谁知道臭小子会不会下什么毒。
　　容锦蹙眉：“师父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么走了，徒弟实在过意不去，您老人家回头又该说我不孝了。”说着朝他走去。
　　毒医药圣连连后退数步：“炉上练得药十分要紧，不容有失，为师必须得回去。。。改日，改日寻得空闲，为师一定再来菩提谷。”
　　“好吧。”容锦轻叹，脸上神情无奈又惋惜：“那徒弟送送您吧。”话落，冲他展颜一笑，笑容恭敬而温和。
　　毒医药圣心里警铃大作，僵笑着连连后退，与步步靠近的容锦保持安全距离：“不，不用了，为师。。。”话没说完，他突然感到一阵虚软，人就脱力倒了下来，神思也渐渐恍惚起来。浸淫毒药这么多年，毒医药圣自然明白自己是着了徒弟道，中毒了。勉强聚中渐渐浮散的注意力，他咬着牙，很不甘心的怒道：“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老子下的手？”
　　“就是刚刚你给我解药的时候。”容锦望着躺在地上的老人，微微一笑，指尖轻弹，一团白色雾状的东西，转瞬湮灭。
　　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这个臭小子竟然给他下了毒。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次是什么毒？”毒医药圣认命的一叹，没好气的问道。
　　“菩提往生。”看着神思渐渐涣散的毒医药圣，容锦淡笑如旧道：“醒来后，你就忘了这里的一切，以后也不会再兴起来这里的想法。”说着容锦忽然扬声：“墨染！将老头子送出谷。”微微停顿，瞟了眼兀自强撑着冲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的老人，扬唇一笑，又补了一句：“务必让他老人家少走些路。”
　　言下之意，让墨染将人扔远点。。。
　　“臭小子！”毒医药圣顿时气的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是！”墨染嘴角一抽，有些不忍的望向躺在地上的老人。
　　他老人家前世定是作了极大的恶事，以至于这辈子，收了他家公子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