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不良》水寒川

4、关系匪常

　　为了让阿离好好欣赏风景，容锦刻意放慢速度，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回到菩提谷，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经过忘归林时，阿离眼尖的瞥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墨染竟与一名绯衣女子交谈。只可惜，容锦突然加速，她还来不及看清女子长相，便掠过了林子。眨眼间，两人已缓缓落了地。
　　“怎么突然飞那么快啊，我都没有瞧见那绯衣女子的长相，也不知道她长得好不好看。”扭头望了眼忘归林的方向，阿离不甘的小声咕哝。
　　容锦闻声转身，看着她挑挑了眉：“嗯？”
　　“呵，呵呵，没什么。”阿离此地无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冲着容锦讨好地傻笑。她怎么忘了，师父的耳力比她的还要好。
　　容锦瞟了眼她唇角微勾，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缓缓走向厅堂的方向。阿离吐吐小舌，快步跟上。
　　须臾，墨染也回来了，跟在两人之后，进了厅堂。
　　晚膳时分，三人一如平时，静静的用着晚膳。突然，墨染起身离座，疾步奔出饭厅。扒拉饭的手一顿，阿离一脸茫然的看着一旁用餐完毕优雅饮茶的容锦：“墨染他怎么了？”
　　“这要问你才是。”淡淡瞥了眼她，容锦缓缓放下茶杯。
　　“呃？”阿离微怔，为何问她？
　　容锦眉梢一挑，温温润润的声音透着些许凉意：“你方才一直盯着他傻笑，可是瞧上他了么？墨染一向脸皮薄，经不起被你这么虎视眈眈的盯着，所以，人就给你吓出去了。”说着，又瞥了她一眼，眸光幽幽，看的她心头一跳。
　　门外，端着汤盅正欲进来的墨染，闻言脚下一顿，嘴角微抽：他只是去拿忘记拿的汤，怎么变成被阿离给吓出去的？
　　这厢，阿离闻言亦是愣了愣，随即明眸瞪得圆圆的，一脸激动的拍桌而起：“谁瞧上他了！”
　　看他两眼就是瞧上他了？！她看了师父他那么多眼，岂不是对师父他老人家情深似海？阿离红彤彤的小脸，气的一鼓一鼓的。
　　“不是？”容锦秀眉又挑高几分。
　　“自然不是！”忿忿的坐下，阿离没好气的道。顿了下她又解释道：“方才我们回来的时候不是经过了忘归林吗？我瞧见墨染在和一名绯衣女子聊天，看上去关系匪常的样子。”撇了撇唇，又道：“我只是好奇那名绯衣女子而已，哪里是对他有意思。”
　　“绯衣女子？”容锦微微抬眼，一抹异色一闪而过。
　　“嗯，就是方才经过忘归林的时候。”
　　“哦，原来如此。”容锦瞟了眼门口处，抿唇浅笑：“既然你如此好奇，我待会儿帮你问问他好了。但是你以后可不许再这么盯着墨染瞧了。”
　　阿离困惑：“为什么？”
　　容锦睨她，道：“自然是因为墨染的脸皮薄，你老这么盯着他看的话，他会不好意思的。万一误会了你对他心生爱慕，以后就不会陪你玩闹了，如此，你就会失去一个好朋友。”
　　“哦。”阿离认真思索了下点点头，“师父说的是，阿离记住了。”
　　“孺子可教。”容锦满意的点头。
　　门口墨染的唇角又抽了抽，抬脚回走：脸皮子薄的他自是不能端着汤盅出现。
　　夜半风清，花月静眠。一条玄色身影，无声无息的接近主院一侧的明月阁。
　　阁内，容锦早已入睡，颀长的身子侧卧在床榻上，呼吸轻浅而绵长。倏尔，紧闭的双目蓦然睁开，深不可测的黑眸微微转动，又缓缓闭上。片刻，墨染刻意压低的声音低低响起：“公子。”
　　“何事？”
　　“接到密报，继护国公陈凛暴毙府中之后，辟疆大将军李岿然于昨夜暴毙军中。现在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已经乱了阵脚。”
　　“嗯。”双眸依然紧闭，容锦淡淡应了一声。
　　“另，宫中传来消息，为稳定局势，巩固华乾两国的关系，楚刚决定缔结清韵公主与乾国太子燕浔的婚约。”
　　“哼，垂死挣扎。”容锦轻蔑的勾起唇角，他起身坐起，扬手撩开一侧床帐。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五枚极小的锦囊便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
　　墨染连忙伸手接住。
　　容锦清冽如水的声音淡淡响起：“这五枚锦囊你亲自去送吧。”
　　“是！”
　　“还有，焰蝶违抗命令，擅自来菩提谷。让她服下忘尘，废掉武功。逐出风雨楼。”
　　墨染闻言抿了抿唇，思量片刻拜了下道：“主上，现在我们正是用人之际，焰蝶这颗暗棋才刚发挥作用，现在废掉实在可惜。再说，她这次擅自前来也是因事出紧急，不得已而为之。望主上三思！”
　　静默片刻，阁内传来容锦低低的笑声：“莫非真如阿离所说，你和焰蝶关系匪常？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正好晚膳时阿离也在问，你告诉我，我好回了她。”
　　墨染额头渗出冷汗，道：“公子明鉴，属下与焰蝶并无深交。此番为她求情，仅仅只是因为她还对公子有用，绝无其他用意。属下知道说错话了，请公子责罚。”说完重重了叩了一头。
　　“是如此？”
　　墨染忙回道：“属下不敢欺瞒公子。”
　　“那阿离呢？”容锦又问，冷冷道：“你对她又是什么想法。”
　　阿离......墨染抿紧唇。
　　她是他家公子的一枚棋子，一枚承受着公子十来年恨意的棋子，她的命途将来注定是以悲剧收场的。作为容家世代护卫，他应该如他家公子那样对待她。但，朝夕相处十来载，怎能做到完全的铁石心肠。
　　看着她日益长大，想到她将来所要遭遇的悲惨，墨染会忍不住的心生怜悯。一时心软的想要在她还不用经历那些事之前，对她好一点，让她过的快乐一点。
　　然而这些，他怎敢对公子说。
　　容锦没有听到回复，顿时脸色冷沉的下床，披着外衣走出房门。他在墨染面前站定，冷声道：“抬起头来。”
　　墨染依言抬头。
　　容锦声如冷刃道：“你喜欢阿离。”
　　墨染回道：“属下对阿离没有男女之情。”
　　“那你对她有什么感情？”容锦声音稍缓。
　　墨染顿了下，磕了个头，道：“请公子恕罪。属下知道不该这么想，但总觉得阿离她实在是可怜的。人都说稚子何辜，她当时比稚子还要小，又能懂得何事，到头来却要承受这一切，何其无辜。”
　　“属下知道不该这么想，请公子降罪。”
　　容锦叹道：“墨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墨染垂头不敢回答。
　　“放她自由吗？”
　　墨染头垂的更低，大气不敢出。
　　容锦轻嗤冷笑道：“她无辜可怜，那么我呢？我们整个荣华王府呢？就不可怜不无辜？放了她，我去哪里找这么好用的棋子去？”
　　墨染磕头：“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
　　“是该责罚。”容锦冷冷道；“去刑房领鞭五十。”
　　“是。”
　　“还有，”容锦转身侧首，道：“与阿离保持距离。”
　　“是。”
　　容锦踏进房中，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道：“保持距离但不要刻意显得疏离，以防她察觉出异常来。”
　　墨染愣了一下，道：“属下明白。”
　　容锦满意的点点头，脸色缓和下来，道：“至于焰蝶，那就先留着她吧。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鞭笞一百。如有下次，定杀不饶。下去吧”诚如墨染所说，焰蝶现在还不能死，但风雨楼的规矩不能破坏。
　　“是。”墨染一点头，玄色身影又无声无息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