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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束縕举火 ...

  •   钟沛恼怒睁眼,外间兵荒马乱吵闹不休,看看时间,不过寅初。他扬着声音向外道:“怎么回事?”
      侍从入内:“回禀公子,似乎是天权罩又裂开了。”
      他尝试着施法,手间果然有荧光闪烁。他心想这不知又是那一殿前来袭营,麒麟这天权罩布设得也是儿戏,三不五时就破破烂烂的。他一边想一边翻身欲再睡上些时候,却猛地想起赫詹。
      如今天权罩裂开了,重新布设之时他少不得又要重设结界。他猛地坐起,也不叫人,自己手忙脚乱套上衣服,就向赫詹帐中奔去,一路上倒也不见军士狼狈奔走,较上一次有限井然了些。
      他气喘吁吁奔至赫詹军帐,赫詹却不在,守卫兵士说他去了主帅处。他又急急奔至皇穆帐前,请守卫入内通禀,自己扶着帐门调匀气息。
      他入议事厅时候赫詹正向众人讲解着什么,边说便对着三危山舆图指指点点。他向众人略一拱手便算招呼,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并不起眼的角落站了。听了听,理出大概。原来并非是哪一殿袭营,是三危山一山洞内妖兽触动山脉引发地震,将天权罩结界震裂了。
      赫詹讲解完毕向皇穆拱手道:“主帅,如今情形便是这样。”
      皇穆微微颔首,对神听道:“此山中,早些年,陛下封印过一只獓因,前些时候那獓因挣脱了结界,已被麒麟殿兵将捉住送至圣灵院。陛下之后,崇荣与陆泽曾在这山中将一只成魔的朱雀斩杀了,这山中如今还有凶兽?”
      “适才赫指挥使也说了,这山中大大小小山洞不计其数,有些山洞深不见底,与博湖相通,其中经年累月受天地滋养,孕育了什么,小神也不得而知。有些灵兽修炼之时走火入魔长年沉睡,如今麒麟在此驻训,或者将之吵醒也说不准。“皇穆说这看向赫詹:“大概方位有了吗?”
      “回主帅,在小前山一带,小前山只有三个山洞,地势并不陡峭,卑职预备自己去看看。”
      皇穆起身行至舆图前:“你自己?还是带些人吧。”
      赫詹对皇穆一笑:“主帅,并非卑职夸口,便是国师,只怕对此处也没有卑职了然。”
      皇穆看向陆深。
      陆深笑着对赫詹道:“你确实有把握?现下还可改口,若是届时求救,军中这些人,至少要嘲笑上三年五载。”
      “副帅放心,卑职有把握。”
      “既如此,早去早回,千万小心。”皇穆说着又看向陆深:“命人将天权罩加固,各处增设守卫,太子殿下那里尤其不可懈怠。”她看向钟沛,“殿下安好?”
      钟沛笑道:“回禀主帅,殿下只是遣卑职来听听,看是什么情况。”
      皇穆点点头:“卫率适才都听到了,还请如实禀告。”言毕看向陆深,“九月的演武方略做好了吗?”
      陆深对融修道:“你去将承影众人请来吧。”
      赫詹对皇穆拱手施礼就欲退出,皇穆却又叫他,示意他随自己步入里间书房:“以你对这里的了解,那洞中的妖兽……”她斟酌了一会儿:“此山中,有能够孕育凶猛神兽的灵脉吗?”
      “卑职也对此事存疑,此山中温泉水与疗伤上有些功效,但灵脉衰微,于修为增进也不大,早年间陛下封印的獓因卑职不了解,但崇荣太子与陆副帅那时候斩杀的朱雀,并非生长在此,是受了伤来此疗伤。山中如今能使山脉震动的神兽,或者也非山中生长。可这也说不通,麒麟在此已近三个月,若是有神兽在此期间入山,守卫不可能会不知道。可若是在这之前,神听国师不是已经将山中飞禽走兽都送走了吗?”
      “国师前段时间在天河遇袭,想必损了身体,元气尚未恢复,你没觉得这山间小动物跑来跑去地多极了吗?旁的不说,那只小飞熊是怎么回事?你们陆副帅镇日里烤的兔子、鹌鹑是哪里来的?还有那只獓因,她若果真将山中飞禽走兽都送走了,那只獓因如何能够漏网?你先去探探,不要动作,搞清楚是什么,我们再做商议。”

      钟沛见赫詹出了书房,步出议事厅,便也跟着追了出去。书房外廊下尽是麒麟中人,挨挨挤挤他跑不快,眼看赫詹渐渐走远,心下越发着急,侧着身子在众将之中挤来挤去,不住高声道:“成巍,成巍!”
      赫詹早看见他他追过来,想着有众将隔着,他追不上也就作罢了,不想他居然就高声叫了起来,有心装作听不见,反正他本来听力就差,却又怕扰了皇穆,不得已停下来,看他一路道歉一路挤向自己:“卫率可是有什么不懂之处,还需卑职解释?”
      钟沛呆头呆脑看着赫詹,正欲说话,却又听赫詹道:“太子殿下既有些疑惑,卑职可至殿下帐中解释。”说话间向钟沛身后一笑,微微颔首。
      钟沛端正了身姿,肃言道:“如此再好不过,有劳副指挥使了。”言毕装模作样随着赫詹出门,渐渐行的远了些,左右看看,对赫詹道:“我与你同去!”
      赫詹侧首看他:“你对这里很熟吗?”
      “不熟悉,但是,多个人总是好的。”
      赫詹笑起来:“你跟我去是给我添麻烦,我对这里十分熟悉,你去了,我还要照顾你。况且真要与谁相互照应,也不能是你。一则是你是东宫的人,出了纰漏,要劳烦主帅亲自向殿下道歉。二则……”他将钟沛上下看看,笑意更盛:“你别去了,小前山那几处山洞湿滑泥泞,常年不见天日,洞中气味又不好,你爱干净,去了会难受的。”
      钟沛本来拧着眉头,听到后来却又笑起来:“我爱干净吗?原来你觉得,我爱干净呀。”
      赫詹哭笑不得,无奈笑笑:“我收拾收拾就出门了,太子那边你既然来了,主帅想必就不会再派人去解释,你还是快去和殿下说明早上是怎么回事吧。”
      “我与你一起去,我真的与你一起去!你要收拾什么?我回去拿剑,还要拿什么?太子那边不需要我去,我只需让人与太子说一下早上是山中猛兽将天权罩震裂了就好了。而且太子你还不知道吗,他如何愿意我在其中传话,他喜欢亲力亲为自己求道!”他见赫詹面上带笑不为所动,又做出一副可怜相:“你要是不让我去,你走了我也会偷偷跟在后面。”
      “那我就让营卫扣住你,关在帐中,直到我回来。”
      “你让我去吧!我不是那么没用,真的可以和你互相照应!”
      赫詹看着他,好一会儿,妥协地叹了口气:“你去换身衣服,颜色深一些的,带着佩剑,我在帐中等你。”
      钟沛大喜过望,一叠声答应着,调身就向自己军帐奔去。他急急换了衣服,拿上佩剑就又跑出军帐,至赫詹帐内时,却不见赫詹。
      他心内生出不好的预感,跌坐在行军床上,心中无比难受。他呆呆坐了一会儿,有心去问小前山那几个山洞的方位,却又想到赫詹如此,就是不想与他同行,自己追上去,便真的是为难他了。他缓缓起身,将床上自己坐出的褶皱铺展平,举目四望,只觉陈设单调素净,无聊极了。
      赫詹在建极监读书时候,房间十分热闹。他喜欢,热衷也擅长布置,房内摆设随四时变化,花草,书画,文玩无不极近精巧。
      如今房内只挂一张墨竹,花也十分草率,他凑近了细看,分辨不出是什么。文具倒还精致,因为是麒麟配发的。
      他呆呆看着,却听帐外有战马嘶鸣声,以及赫詹道:“这两匹先拴在门口,我稍后就用,不用系牢。”他奔出去,险些与入帐的赫詹撞在一处,赫詹后退一步闪开了,笑道:“你倒是快,我还以为你没收拾好呢。你能骑龙马吧?我要了两匹,这山中路不好走,结界又布设得严密,骑马最好。”
      钟沛看着赫詹,不知为什么,心内满腹委屈,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劫后余生,他僵僵点头:“能骑。”
      赫詹将他打量一番:“山中凉,你这一身怕是要冷,你回去取件氅衣吧。”
      钟沛摇头:“不想回去了,一来一回好麻烦,况且大衣服在山中也不方便,骑马不多时就暖了。”
      赫詹翻找出一件,递给钟沛:“这是我夜间巡营的衣服,你先披着吧。”
      钟沛不愿意自己回去取衣服,却十分喜欢赫詹的衣服,以及他对他的关切之心,忙不迭地将衣服抖开,披在身上。

      皇穆懒洋洋歪在椅上听承影汇报下阶段练兵方略及演武时候的主要阵型,没一会儿她就无聊起来,拿着块龙角的鱼化龙镇纸颠来倒去地玩。陆深见她穷极无聊,靠过来低声道:“果真有什么凶猛妖兽,派一队人或者剿杀或者捉捕了就是,怎么还让赫詹去打前战?”
      “我没让他去呀,他自己主动请缨的。我让他带几个人,他也不带。”她说着幽幽叹了口气:“分明没有将我放在眼里!”继而又怒道:“贪功之心路人皆知!”
      陆深忍着笑:“你究竟什么意思?”
      “你那么了解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陆副帅,要好好揣摩首长心思。”
      陆深见她笑得狡黠,思忖一番,笑道:“莫不是你想着,探明白是什么怪兽,请太子出手将之封印?”
      皇穆极为赞许地看着他,颔首道:“正是这个意思。陛下在此封印过獓因,崇荣在此斩杀过朱雀,他再驯服些什么,岂不是显得天命所归?”
      “人家好好在这住着,就为了要让你的心上人显得天命所归,于是便流离失所。”
      “本帅这也是为了这一方生灵的平安!”
      “聂茗之走了。”
      “嗯,我知道,她和我告别了。是个孝顺的女孩,向我推荐了她父亲。”
      “她父亲确实很不错。你今日怎么没请太子来听听?”
      皇穆抬首看看正在讲解的校尉,压低声音道:“你说,这份东西,他们准备了多久?”
      “从驻训开始就一直在准备,近几日尤其通宵达旦。廖旷这些时候时常入营,他自己还亲自改了几遍,并非不用心。”
      “这才是使我焦虑之处,若是敷衍倒就罢了。”她顿了顿:“就这个阵,随随便便就破了。太笨重了,怎么会这么拙。却又不到大智若愚的地步。”她轻轻叹了口气,“这确实是我的过错。”
      “你想好了?”
      “没有,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多方探讨,而且你是不同意的。”
      “我们再议议,你若下了决心,就不必顾忌旁人意见。”
      皇穆轻轻颔首:“演武之后再说吧,先将廖旷挪走,旁的再议。”

      皇穆蹙蹙眉,失望道:“驺吾?非自死之兽物不食的驺吾?”
      赫詹颔首:“回禀主帅,正是驺吾。”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金丝编就的圆笼,呈给皇穆:“臣将之收在芥子笼中了。”
      皇穆接过来,没什么兴趣地看了看,是只十分漂亮的驺吾,身上五彩斑斓,长长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好看倒是好看,寻常时候见到,定然十分喜欢,可总不能让元羡去斩杀或者封印一只仁兽吧。
      陆深从皇穆手中拿过芥子笼,左右看看,笑道:“这是多么难得的祥瑞呀!林氏国如今都难得一见的驺吾,居然在麒麟驻地现身了,这难道不是天命所归?”说着赞叹道:“这驺吾的品相真好,这些年极少有这般周正的了。”
      皇穆斜他一眼,对赫詹道:“送到圣灵院吧,早些年有说法此兽可强身健体,增补灵魄,延年益寿,致使一众无知蠢笨之徒大肆捕杀,使之几乎绝迹。让何淼好好养着吧……”她说着仰首看看陆深手中的笼子:“这是小男孩小女孩?”
      陆深伸手入笼,一把抓住,翻转驺吾看看:“小男孩。”
      “问问她有没有小女孩,有的话,结为伴侣,生些小驺吾。”
      陆深笑:“算做太子殿下的功绩。”
      皇穆幽幽叹息一声:“对对对,算作太子殿下的功绩。这一只也可算作他的功绩,就说是太子,就说是太子勘察小前山地貌之时发现的,此兽对太子十分亲近,凑在身边对他又蹭又舔,你再编纂些内容,传出去。这一只先送至宫中,让陛下看看。”
      赫詹领命而去,陆深在皇穆身边坐了,悠然喝茶,皇穆看他:“你不去找你的祈菡音?”
      “恩爱者,不在乎这点时间。”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的?”
      “主帅圣明。”
      皇穆无奈笑笑:“你自己喝茶吧,我去与从昱练武了。”
      “主帅就如此罢手了?”
      “那还能如何?将那驺吾硬说成是一只凶兽,封印了?”
      “难道只能有瑞兽,不能有凶兽?先时地震,太子前去探看,发现了一只饕餮、穷奇类的凶兽,将之封印,出山洞时候又遇到了这只驺吾,这故事多么圆满。”
      皇穆思忖了一会儿迟疑道:“朝中只怕不好敷衍,元羡对这等弄虚作假之事,恐怕也会抵触。”
      陆深笑起来:“你早些年弄虚作假为众将谋求军功事不知做了多少,如今又这般畏手畏脚。”
      “找何淼借一只凶兽?”
      “你找个山洞在其中热热闹闹施展些法术,出来后就说封印了,何必如此认真,难道还有人前来核验不成。”
      “事涉国本,需谨慎。往日那些事,便是有人起疑,欲一探究竟,终究是麒麟殿的事,对我无可奈何。但与元羡有关,就不一样了。若是朝堂之上,他遭人诘问……”她轻摇摇头:“毕竟不好。况且如今既鸣又蠢蠢欲动,更需谨慎。何淼那里什么凶兽都有,都是未记录在案的,借一只,假装封印,之后再还给她。”
      “她那里有的十分凶狠,万一真的将国本伤了呢?”
      “还有我呢,有我在,没有人或者兽能伤得了他。”
      “那你提前与他说吗?”
      “要说一下。”
      “你适才还担心他抵触。”
      “就说是为了让麒麟立功。”
      “那你预备借一只什么?”
      “獓因吧,陛下封印的是一只獓因,让他也封印一只獓因。”
      “你预备在哪里?”
      皇穆施法变出三危山地势舆图,翻转着左右看看,看向陆深:“就还是发现驺吾那里,小前山的那个无名山洞,洞口大小合适,洞内地势也不算复杂,没有岔路。今日让赫詹带人进去再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过几日就去封印獓因。告诉赫詹,将那驺吾养起来,消息不外传,封印獓因之时再将之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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