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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控白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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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艺声不是神仙,心理侧写也不是这么玄幻的能力,如果只问十个问题就能看透一个人,楚艺声觉得自己可以去修仙了。
之所以能准确说出确定的信息,答案很简单。
楚艺声只不过是将不确定的可能性用肯定语气说出来而已。
简单说来就是赌自己讲的就是对的。
当然不是没有方向瞎赌,第二个问题追踪相关工作其实涵盖的范围不大,官兵可以排除,而作为江湖有点能力的侠士大致都会做过的赏金猎人可能性就很大。虽然莫首阳的警惕说明这包含不为人知的会威胁到他的信息,这点就不说出来冒犯人了。
而第三第四个问题关于家人的,具体微表情怎么看出来也不赘述,总之——他和家人相处不错,且有弟弟或妹妹。为什么不是哥哥姐姐,就是楚艺声一路上对男人的观察得出了。无论是买马、买船票,虽然他沉默寡言,这些事情却做得很熟练,是习惯带领和照顾的人。应该是家中长兄。
是否赏金猎人、弟弟或者妹妹,楚艺声赌了。
然后效果喜人。
她感觉自她说出那段话,身边便被冰冷的气机笼罩。
似有若无的杀机丝丝缕缕缠绕着自己的脖颈一般,楚艺声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赌赢了全部信息,然后面临危机。
楚艺声也不知道自己算欧还是非。
她顶着对方冰冷的眼神,认真又艰难地抬起双手,作出标准投降姿势。
“兄台冷静,基本信息,别弄得像我讲了惊天大秘密那样。”
语气倒是与姿势的卑微完全不符。
莫首阳:……
楚艺声感觉周围锋锐的气机收敛,松了口气。她倒是真实体会到了什么叫杀气。
就跟看见蛇的青蛙那样僵硬的一批。
莫首阳垂睫,拇指下意识轻抚剑鞘,半晌,缓慢又带点未完全散去的冰凉的声音响起:
“你是听医仙说的吗?”
楚艺声讶异抬头,随之表情变得有点痛心:
“对啊,还有这个可能性啊!”她白挨杀气了。
本来说出这个赌注,她就没想过输。准赢的绝招便是在一开始心理上压制对方。不管她之后利用巴纳姆效应说多少模棱两可,容易让人认同的论调也好,首先,她必须准确、肯定地说出一个确切的内容。
特别是莫首阳这种警惕难以取信的人,她说两三个准确信息才能压倒对方的气势。
自然讲错的风险也上升很多。
富贵险中求,明明她通过分析猜对了,明明是决胜的第一句……
楚艺声叹了口气:“哎,我现在说我没听师父说任何关于你的事也不太可信。”
顿了顿,“不然你直接认输吧?反正赌的是说出你正确的信息,我这不是说出来了吗?真的没听师父说过。”
这里有个老实人,试试欺负他。
莫首阳抬眼看她,手从剑鞘移到剑柄。
但是实力高强的老实人就算了。
楚艺声迅速改口:“那我只好说个可能只有你自己知道的事情了。先说好,别再搞冷气!”
“……”
“你心里有个特别的人,他/她善良又聪颖,你们经历了一些事,这让你印象深刻。虽然这没有改变你对人性丑恶的看法,但……”
“咔!”
莫首阳将茶杯不轻不重地磕在桌子上。
楚艺声闭了嘴,沉默蔓延。
与此同时客船停靠,渡客陆续上船,船上逐渐变得熙攘起来。
过了一阵,楚艺声小小声地、悍不畏死地开口:“我赢了?”
莫首阳凉飕飕地看着她。
半晌,他抬手将一个小包裹放到楚艺声面前。
楚艺声认出来,这是当时给马商的那个包裹。
就是说里面都是银两了?放她面前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莫首阳,想要个说明。
“这里是全部的,收着。”
楚艺声:……?
她顺着莫首阳的话想了想。
“全部”是指这个包裹里的银两是全部盘缠,那让我收着的意思……就是让我决定行程的意思?
楚艺声眼睛亮了亮,还没来得及高兴,随之突然想到一件事。
等等,当时莫首阳,是将这整袋包裹的银子扔给马商了吧?
将全部盘缠用来买马……人干事?
楚艺声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莫首阳。
如果马商没有送她马;如果她没有打这个赌……
社会社会,拱手.jpg
楚艺声呼了一口气,把包裹收起来。
环视四周,渡客多了,但也只有七八人,座位还是够的,就是要拼桌。
一个担着扁担的小贩和浑身是汗,纤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询问拼桌,楚艺声看了眼莫首阳,见他没反应,便请他们坐下了。
平民百姓对带刀剑的官兵侠客还是比较怵,更何况莫首阳异于常人的银发和冷漠的神色。两人入座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楚艺声自是注意到,她笑了笑打招呼:“下午好,现在初夏也很是炎热呢。”
小贩愣了愣,接了一句:“啊……说的是啊,现在就这样,真不知盛夏该怎么办!”
楚艺声叫了一壶新的茶和两个杯子,随意道:“粗茶,补补水。”不等纤夫和商人推托,楚艺声又开了口:“看大哥们刚刚跟船夫挺熟,想来经常奔走这片?我们第一次走这边,也不知道最近这边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小贩心思活泛,当下也不推却楚艺声的茶水,“这片地问我可真就对了,沿着鸣鹿江,刚刚停靠的渡口往东三里叫松林镇,松柏林壮观,引不少文人雅士都去观赏;下个渡口沿官道走四五里,有个叫锦乡的小镇盛产锦布,听说前年被选上一次做圣供……”
楚艺声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或赞叹。
小贩觉得舒坦极了。士农工商,商人总是最低等。有时别人就算再怎么礼貌,对话的神态语气,或多或少的蔑视藏不住。但是眼前的小姐是真诚的为他说的普通事情赞叹。
别说下九流的人愚昧无知,或许学识上比不得,但在底层混迹久了,谁真心实意,谁虚情假意一看能看破。看破不说破,底层的辛酸处世经验罢了。
小贩更加热情讲述了。
纤夫被气氛感染,不时也讲两句渡口发生的重逢离别。
短短两刻钟,萍水相逢的人们相谈甚欢,可谁知他们甚至还没有互通姓名呢。
“……其实这次也是要换地儿做工了。”纤夫说开了,也稍稍讲起自己的事情。
“怎么回事儿?”楚艺声不由自主捧哏。
“你别说,我们这片的人也准备迁咯。”小贩压低了声音,“要抓人了。”
这似乎有什么忌讳,小贩最后一句几不可闻,说完两人沉默下来。楚艺声也有眼色地没有追问。
隔了一阵,小贩也调整过来,“说起来,下一个渡口是卫山啊,我认识这一个船家,家在那头。”他扭头看向船头的船夫,大声问道,“老魏!小吴他今儿怎的不在船上?”
名叫老魏的老船家转过头,“小吴他……出了点事。”老船家叹了口气,但也没继续说清楚,只喃喃道:“都是命。”
“怎么回事?”还没等小贩接话,反而是话不太多的纤夫神色微变,上前去问了。
这三翻四次截住话头,如果是秦老头这个急性子肯定要拍案而起大叫“你是便秘吗?!”
还好楚艺声不是工作状态时对于深挖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小贩和船家的关系也挺好,听到这话也有点急了,楚艺声扬手作“请”的姿势,表示请便。
他抱歉地看了楚艺声一眼,从扁担里取了个新鲜的竹笋给她,“聊得挺开心的,小东西就收下吧。”说着就扭头王老船家和纤夫那边走了,没给楚艺声推拒的机会。
这一路上人来人往,看看天空渐渐铺满红霞,渡客也少多了。
船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安静。
她收起鲜嫩的竹笋,看了看被忽视已久的银发男人。
他至始至终笔挺地坐着,现在看过去也没有任何改变。像一座石雕。
“我们哪里下船?”楚艺声轻声问。
“下个渡口。”莫首阳没动。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或者想知道的?”楚艺声突然改变话题。
“……”莫首阳终于看她。
“我好像知道你挺多信息了,但是你对我好像不是很清楚,这好像挺不公平的。你问我就答呀。”
莫首阳算是明白了。无论先前怎么想,只要听她说话,一旦顺了她的思路……一切都会按她所期望方向发展。
他看着她三除两下跟本来毫无联系的陌生人相熟交谈,一开始只是介绍景色,后来慢慢讲到最近发生的事,渐渐讲到自己的情况,最后甚至差点讲到一些不该讲的东西。
可怕的是,至始至终没人觉得不妥。
莫首阳想到纤夫虎口上厚茧的位置,比起拉船,更明显是常年握武器形成的。
江湖人士和世故商人,他们会没有警惕心吗?
接受了她的打赌的自己呢?
自己和医仙见面次数不多,也并没有讲过自己的情况。而师父也不是会跟别人谈自己徒弟具体信息的人,即使对方是好友。
虽然他情感上还不能接受,但理智上,已经承认楚艺声的能耐。
念头转瞬即逝,莫首阳盯着眼前一派温和的女孩,觉得不听她讲话可能是最好的防御。但逃避实在是让人不虞。
莫首阳想着随便找个问题打发了,突然想到一幕场景。
即使遇到被强行破阵、带离住处、长时间骑行等各种不合理对待都没太大反应的人,唯一的一次变脸。
看着还在耐心等待自己开口的人,莫首阳没再多想,问到:
“獬豸玄仙?”
楚艺声:!!!
你不提这个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所以为什么这个梗还在啊!
这位兄台为什么要挖坟?
让这个名号安息吧!
楚艺声一言难尽。
莫首阳看着对方从震惊变换到懊悔再变换到痛心,竟有点想笑。
他抿了抿唇,眼睛罕见地浮现一丝笑意。
“为什么会叫獬……”
“事情其实很简单。”楚艺声回过神来,顾不得礼不礼貌直接打断,高度概括了事情经过。
莫首阳听了一嘴行侠仗义的事迹,即使楚艺声省去很多细节,他结合和对方相处的短短时间大概也能猜到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问一两句就知道对方的准确信息情况,也无怪会起这么个名号。
不过他还是有点想知道为什么她会这幅表情,不管是好奇还是恶趣味,莫首阳继续问道:“你不
喜欢叫獬豸玄仙?”
楚艺声张了张嘴,丧道:“……你,不觉得这个,挺尴尬的吗?”
回答楚艺声的是莫首阳有点疑惑的眼神。
“……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号是?”
这下莫首阳移开视线,只选择性回答上一个问题:“还行,挺好的。”
“我知道了!我猜应该是银发贵公子或者是暗夜影煞!”楚艺声急需甩开话题。
莫首阳凉凉抬眼:“獬豸玄仙。”
楚艺声: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