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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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现在，脉络差不多明晰起来。
“我在七院待了三年，发现了李勉柯的秘密，事实上，他应该是第一个被鬼境精神入侵的人。”
在休息间，祁尧将自己的发现以及经历简短地告诉了宋璟。
“那时我接收了两位病人，一位是患有认知障碍的苏妮，一位是患有精神分裂的午天。我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李勉柯，直到苏妮告诉我，她经常会梦到自己在七院的长廊里狂奔，身后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追杀她，我才发现不对劲。”说着说着，祁尧又陷入了沉默。
他以前总希望自己能彻底和鬼境断绝关系，同鬼境有关的事情一点都不想沾染，但到了后来，他才发现自己不得不沾染。
因为他有他的病人，他不可能对自己的病人见死不救。在第一个副本里，苏妮叫的那一声医生，是他。离开时望的人，也是他。
“这就是当时我在考虑之下，选择进鬼境的原因之一。”
祁尧说。
宋璟抱了一下祁尧：“你那时没有和我说。”
“因为最开始，我没打算把你们叫进来。”祁尧解释，“这一次行动实在太危险了，我是抱着基本不可能成功的决心进来的。”
“是。”宋璟应声，“是我主动申请的，齐远他们也是自愿的。”
他盯着祁尧的眼睛，拢着雾气的眼里含了丝笑意。他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能给祁尧带来一种无所不能的强大的错觉，好似什么事情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
“祁尧，从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你的事情一直都是我们大家共同关心的事情。”
祁尧哑然，好半晌又问：“那你呢？”
宋璟笑道：“我和他们一样，比他们更关心。”
祁尧不说话了。
宋璟接着问：“还有第二个原因呢？”
提起正事，祁尧面色凝重：“第二个原因是，我想把白幼放出来。李勉柯一直以为白幼死了，其实他根本没死，只是比李勉柯更早地发现了鬼境里的规律。如果我们想控制住失控的鬼境，只有白幼可以做到。”
所以他当年选择进入鬼境，从来都不是为了通过无关，那太难了。他想要做的，从来都是把白幼放出来，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可他没想到，鬼境不仅针对他，还针对他身边人。也没想到，白幼是放出来了，这李勉柯还在他身边留了一手，害他团灭在第五关。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答应你？”宋璟问。
祁尧似乎不想多提，只说：“他一定会答应。”
说话间，宋璟已经跟着祁尧来到了最后一扇门，这扇门就在七院的后门，连通的是七院后方的墓地，那里埋藏着许多意外死在七院里的病人。
这也是一扇让祁尧感受到恐惧的门。
宋璟想先打开，被祁尧拦住了。
他看过去，那方才还会害羞的祁院长恢复了一贯的干练。
“你在这里等我。”
宋璟眉一挑：“怎么，我去了是会怎么样吗？”
祁尧先是不答，而是掀开了宋璟的衣服，直接看向了他的后背。
他看见，那苍白的后背上覆着朽木一样的东西，蔓延整个背部，与皮肉粘连，牢牢的嵌在其中。
曼月商铺的老板说过，最终，宋璟会变成一个木偶。
宋璟哑然，有心想要解释：“这是......”
祁尧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的打算，最开始，你就没觉得我可以成功通过这扇门，所以你才一直都瞒着这些事情，好等我这回顺利通过了那几个副本，离开鬼境。你想再替我死一次，对吧？”
宋璟还没说话，祁尧又说：“宋璟，你应该相信我，我不是以前那个弱小的孩童了。”
这话简直掐住了宋璟的软肋。
祁尧的眼神太过坚定，宋璟想要反驳的心也一下沉寂了下来。他一时有些感叹，也不知是为此时自信起来的祁尧，还是为别的什么。阴影总是要被打破，他不可能一直阻止祁尧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知道宋璟动摇了，祁尧露出了一个笑，朝宋璟伸出双手，和以往一样，撒娇似的：“抱一下。”
宋璟将他抱在怀里，双臂勒得很紧，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嵌在自己的身体里，好教他和自己融为一体。
祁尧忽然道：“那条你送给我的项链，真的是十块钱买来的吗？”
“不是。”宋璟笑得有些无奈，“是二十块钱买来的，意外吗？”
祁尧轻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宋璟亲了一下祁尧的眼睛，低声道：“尧尧，平安回来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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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打开。
漫天的雾朝他拢了过来，很快就将祁尧吞噬其中，再也看不见来时的路。
祁尧嘴上说着不害怕，和宋璟插科打诨，真正进来时，仍旧出了满手心的汗。
这里是雾，雾里长条的影子黑梭梭地遍布在各地。祁尧知道那些是什么，那些是墓地里的墓碑，男人就躲在墓碑后头。
寂静的晚上，忽地响起一道很细微的声音，像是皮鞋踩在松软的土上。
“来了。”祁尧眼神一凝，当即找到地方躲在了墓碑的后头。
身高两米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伞面压下，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只露出一个又白又尖的下巴。但凡他所过之处，吞没一切光影。
祁尧看到了，看到了他朝自己走来。
又开始了，熟悉地令人从生理上感觉到的恐惧，浑身都在颤抖，可祁尧没有跑，他只是紧紧地盯着男人，目眦欲裂，仿佛是担心错过男人的任何一个举动。
男人越来越近了，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祁尧神情一绷，立刻转身，还是晚了一步，泥土的腥味夹杂着尸体的腐臭味同时向他袭来。
一只黑色冰凉的手掌刹那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一点一点往上提。黑梭梭的伞面压下，那是祁尧在窒息间看到的有关死亡的阴影。
鱼在脱水时眼睛会翻白，他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了，眼白都快翻到天上去。
是再默数十秒，还是现在就睁开眼睛？
祁尧觉得自己的大脑思考有些艰难，选择也有些艰难，脑海里回荡的一幕幕都是从前，孩童无助的哭声，李勉柯戏弄的目光。
十秒钟后，男人松开了手。
祁尧像是回到了过去似的，下意识地后退，踉跄着往前跑。
腿有些软，还是要跑，李勉柯只给他三次机会。
很狼狈。
身后动静消失了些许，雾气像有生命一样流动。
脚步声再度响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倒数十秒，眼前撞到一堵肉墙。
又被抓起来一次。
这一次掐得更紧，时间持续得更久。
祁尧喘不过气。
要死了吗？
上一次还是这么死的吧？
第三次，祁尧连挣扎都放弃了，情绪恹恹的，待在原地等着黑衣人来抓。
他知道李勉柯为什么会让他留个阴影在，不过是为了制衡他。只有他有一天没有克服阴影，他就一天都逃不过李勉柯的控制。
又被男人抓住了，这一次男人没有留情。
祁尧有些茫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死到临头还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了李勉柯。
“尧尧，你最终，还是要留在我身边的，为什么要想着离开呢？”
他听见李勉柯问。
祁尧已经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抬了一下自己的手，摸到腰间。
“——！”
一把匕首插进了男人的胸膛之中，是宋璟在曼月商铺为他定制的那一把，刀柄的花纹繁杂，刀面反射出来的光刺进祁尧失了焦的双眼里。
时间静止，幻境像是玻璃一样，以撑伞男人为中心，陡然碎裂。
四周响起尖锐的声音，是这茫茫雾气里的鬼影在尖叫。
李勉柯就站在祁尧的旁边，一下就失去了掩护，无处可藏。
他有一刹那的惊慌失措，可看到虚弱的祁尧后，脸上又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他先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型的手术刀，朝着祁尧的脑袋就想扎下去。
慌乱中的祁尧偏了个头躲开，又将李勉柯踹了一脚。
没踹动，只害他往后退了两步。
祁尧冷笑道：“李勉柯，你做了这么多恶事，现在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
李勉柯笑起来。
“恶事？这怎么会是恶事？研究总是要有牺牲的，尧尧，我在给他们治病啊。”说着，他又向祁尧扑了过去，企图扎进他身体里。
“你是最适合掌管鬼境的人，只要你被植入意识成功了，以后但凡来了个病人，想要治好岂不是轻而易举？”
祁尧呵了一声。
“你以为你摆脱了那个男人的阴影，你就成功了吗？”李勉柯嗤笑，“只要鬼境还在，你就永远阻止不了他的失控。人类总是要向前的，没人会忍住诱惑去探索一个能令他们进步的文明。”
李勉柯说的无可厚非，比现在神秘太多的史前文明，谁能知道研究好了不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进步？
“是，我确实没法成功。”
祁尧喘了口气。
“但是我能想办法阻止你就行了。”
就在祁尧话音落下的同时，有一束光破开黑幕而来，雾气重新涌动，像是狂欢。
有一人，赤脚自光中走来，年纪大概同祁尧一般大，双目赤红。
他的神色宛如恶鬼，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径直走向了李勉柯。
李勉柯终于感到了惊恐，手术刀失手摔落。
“白...白幼？！”
然而青年只是偏了下头，走向李勉柯的每一步，都带来浓郁的死亡气息。
李勉柯落荒而逃。
他则像是逗弄猎物似的，不紧不慢地跟在李勉柯的身后。
耳边传来李勉柯低声的咒骂和讨饶声。
青年给了他一巴掌，打得李勉柯的脸一偏。
李院长白皙的脸肿的通红。
青年像是终于腻了，抓住了李勉柯的腿，拖麻袋似的，将他拖到来时的门。
门并不隔音，能很清晰地听到李勉柯的惨叫。
“啊——”
还有急促拍打门的声音。
黏腻的鲜血从门缝流了出来，汇成细细的一股，流进了土里。
祁尧恍若未闻。
李勉柯知道以前白幼手撕鬼怪的时候有多凶残，不然怎么会放弃白幼那样一个天才，反过来选择他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祁尧看向那扇幻境破碎后出现的门。
白幼答应过他，只要打开这扇门，就能接回宋璟。
于是，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捂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走向了那扇门。
白色的铁门，门把手已经生锈，腥臭的气味离他越来越远。祁尧推开门，刺目的光霎时涌了进来，带来久违的空气和希望。
门后，是七院，也是归途。
祁尧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带着笑。
他说：“尧尧，我来接你回家了。”
祁尧舔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唇，只觉得这炫目的光刺得眼睛有点酸涩。
他不由得伸手挡了一下光，沙哑着嗓音开口道：“好啊，我们回家。”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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