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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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狂奔，一路奔到了观察室。
护士长手里那把十米长的大砍刀贴着祁尧的后背擦过。
祁尧踏进观察室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门给锁上。
护士失去了目标，嗬嗬两声，在门外徘徊。
短短一段路程，祁尧从十二岁长到了十八岁，现在已经是成年人大小。
在七院这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仿佛就暗喻着祁尧在七院的这短短十几年，从幼儿到成年。
他背靠着门，小声地喘着气，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间观察室。
观察室和记忆里的样子出入不大，正对门口的是一张巨大的书桌，供李勉柯记录笔记和资料。书桌旁靠着的是一张窄小的仅供一人可睡的床。那时李勉柯时常留宿在观察室里，有时会工作到很晚，凌晨三四点还能看到观察室亮着灯。等到困了累了，就躺在折叠床上将就一晚。
现在折叠床上人已经不在了，倒还放着一件白大褂。
盯着那件白大褂，鬼使神差的，祁尧直起身子，径直走过去，一把拿起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和七院这个地方一样不近人情。将他套在身上，就像是锁住了一切温度，谁见了都要称呼他一句：“祁院长。”
就在他穿好之后，观察室明亮的灯光滋滋两声，骤然暗了下来。四周的色彩褪去，褪成了一片黑白的色调。而祁尧倏然看见，正在书桌前，站着一个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侧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什么。
祁尧立刻认了出来，这分明就是...已经接管了七院以后的他。
而原本干净整洁的书桌，也随着灯光的变化变得脏乱一片，摆满了不知名的资料。地上，跌落了一地的止疼片。
就在祁尧讶异间，那侧对着他的人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把头转了过来，那双无机质的桃花眼里迸射出的冰凉目光宛如利箭，直指祁尧。
祁尧一时有些...怔愣。
没错，不是恐惧，而是怔愣。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们就像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在这一个空间内突然交错在了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那人大概是二十岁的他自己，可周身透露出来的却是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冷漠和死寂。
他长高了一些，身形却比十八岁的祁尧更为的清瘦，宽大的白大褂套在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冰凉。
祁尧的心里逐渐升起一股怪异。
画面里的人没有真的看见他，反倒是注视了一小会之后，在眉目间忽地生出一点疲倦来。
二十岁的祁院长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步走到窄床前，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随后还将白大褂叠好，一丝不苟地放在了床上。
紧接着，他手撑着床，在祁尧的注视下，慢慢地、慢慢地地躺在了床上。
年久失修的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响声。
可这床对于二十岁的祁尧来说还是太窄了，窄到祁尧只能侧着身子躺着，四肢蜷缩在一起。他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也更为的苍白。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祁尧陷入沉默没有说话。
他能鲜明地感觉到，躺在床上的人突如其来的痛苦，看着就好似被什么人在脑袋上突然甩了一棒槌，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这种掐住脑子的疼，疼到五官几乎皱在了一起。
可他硬是一声不吭，生生地受着。
冷汗直冒，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这种情况，祁尧太熟悉了。
鬼境对精神入侵得太深，会导致偏头疼爆发，严重时几乎能疼晕过去。
大概终于是疼得受不了，躺在床上的‘祁尧’发出一声闷哼，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他撑着手想坐起来，动作艰难到简单地动作拖了一分钟才成功坐起来。
祁尧咬着牙，背靠墙，头后仰着，用脑袋小幅度地砸着墙，好似这样就能让偏头痛减轻一点。
咚，咚，咚。
声音不是很连贯，有时砸得稍微重些，有时砸得稍微轻一些。
黑色的发紧贴着他的面颊，汗水滴落，顺着发梢滑落至脆弱的喉结。
被咬得出血的唇是他苍白的脸上唯一的艳色。
桃花眼已经被水浸湿了，浅灰色的瞳仁仿佛被破碎了一般，渐渐失了色彩。
祁尧作为旁观者，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出黑白色调的哑剧。
明明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可他却难以感同身受，反倒觉得这一幕的他自己，有一种让他既厌弃、又病态的美感。
如同宋璟在的话。
祁尧心想。
他也许会抱抱他。
*
随着昏暗的灯光再次亮起，观察室内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书桌上摆放的资料还在，雪白的纸上东一张西一张杂乱地摆放着。
床上的人如电影落幕般，没了身影，只曾经被他脱下的那身白大褂告诉祁尧，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祁尧垂眸，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上。
当年，就算李勉柯做了许多错事，但祁尧本人还是极为尊敬精神科医生这一职业，因此头痛犯时，他都会记得把衣服脱下来。不玷污这身衣服，是他最后的虔诚。
如此想着，祁尧走到了书桌前。
他没发现的是，现在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竟逐渐与幻象中的他自己重合。也许是他已经穿上了那身白大褂的缘故，他又成了那位传闻中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七院的祁院长。
冷酷、偶尔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祁院长。
桌子上放着的，是李勉柯当年研究鬼境的资料。
祁尧伸出手，对着桌上的纸张翻了翻。
*
李勉柯，作为七院前任院长，年纪轻轻就在精神分析领域展现了令人惊叹的才能，从前来向他寻医的精神疾病病人不计其数，直到那位千年不腐的男尸出现之后。
那是李勉柯走向毁灭的开始。
薄薄的一叠资料，愈看愈让祁尧心惊。
曾经那具男尸大脑活性还在的消息震惊了整个青城市，尤其是在精神分析那一块。因为李勉柯提出一个猜测，如果能将大脑意识同计算机相连，是否能够人为地进入病人的精神世界，对其进行治疗。
这种大胆的想法很快招来了许多研究员的兴趣。
但令祁尧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X—精神分析计划旁、一叠和史前文明相关的资料。
有关史前文明的研究，几百年来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比如已经消失的神秘国度亚特兰蒂斯，又比如神秘又迷人的金字塔。
那些人的文明发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又为什么会在发展中消失，没有人知道。
可如果，他们没有消失，只是沉睡了呢？
纸上写了这么一句话。
【也许是火山爆发，也许是因为自然灾害，他们的意识潜藏在鬼境之中，陷入了长达千年甚至万年的沉睡，直待能够醒来的那一天。】
这就对了。
祁尧眸光一凝。
为什么鬼境会逐渐失控，老少不分的将人拖进这个鬼地方？又为什么梦境之土会吸食人的记忆，而失去记忆的人则永远都爬不出来？
因为这不是一种单纯的惩罚机制，而是一种阴谋。
人是因为记忆而存在的，可如果，一个人的记忆变空白了，再次被植入其他的意识呢？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苏醒。
祁尧在那一刹那就明白了李勉柯筹划了许久的阴谋，也明白了李勉柯一直以来对自己做的实验。
李勉柯希望，祁尧是第一个被植入意识的人。
祁尧脸色苍白。
这恰恰说明了，为什么十七岁那年，宋璟在鬼境中看到自己被抓，现实中便立刻发烧了，怎么也诊治不好。
当年那场爆炸案，不是祁尧幸运，才得以幸存下来，而是因为李勉柯觉得他太小了，所以特意放过了他，以等待一个时机。
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
李勉柯丧心病狂，以前就不让他好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死了，还是不肯放过他。
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又是因为愤怒，手里的A4纸一把被祁尧抓皱，指骨掐进了纸张里，手背青筋凸起。
情绪的爆发后，不过三十秒，祁尧又像是脱了力似的沉静下来，变成了一滩死水。
他以前就懦弱，不敢像白幼一样当面顶撞李勉柯。那时白幼手撕鬼怪，会得到李勉柯的赞赏。他只会哭，还害得一只幼猫被拔了舌头。如果不是白幼死了，李勉柯大约也看不上他。
不过他比白幼会蛰伏，也比白幼更会隐忍。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坚持了，他能在十二岁那年熬死李勉柯第一次，又怎知不能在未来的日子里，熬死李勉柯第二次？
就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李勉柯有重来的机会了。
祁尧眼神发沉，思绪顺着李勉柯落回到手里的那张纸。
手上除了和史前文明有关的描写，还有一行很小的字——
【在实验室里，还关着一个人。我想你会想见到他。】
是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找到齐远，和找回自己的日记本。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