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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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明欢微怔，好看的杏眼涌上笑意。
云氏在旁默默瞧着那双淬着星点光彩的眸子逐渐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是两情相悦。
她看着明欢迫不及待跳下马车的背影皱眉轻叹摇头：也不知这条路好不好走……
明欢迎风，笑吟吟地朝着明执跑去。
明执在马上，定定地看着那个朝自己奔来的少女，眸如无边黑夜没有光亮。
城郊建筑稀少，狂风阵阵吹落了她的兜帽。步摇环佩叮咚作响，他隐约能感觉到声音中的雀跃。
明执心神微晃，瞧见她面带笑意地朝他奔来时，心中焦躁暴怒好像忽然间就烟消云散。
喜从他心中刚溢出一星半点儿，明执却瞥见她手上大的不像话的裘皮手套。心兀地摇摇坠下，落入冰窟。
明欢跑到他的马前仰了头看他，鼻尖冻得微红，眼珠的水汽也好似结了层冰刺的她不大舒服。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想唤声“皇兄”撒娇，却瞥见了他眉心的结、以及那双下缘发红的眸。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即下马，甚至都没有迎她一步。若是换了从前，他定舍不得瞧着她踏这么厚的雪过来寻他。
皇兄生气了。
明欢微微垂了眸，心虚、欢喜又愧疚难当。这些日子，她有意无意中说了许多伤人的话。
她慢慢回忆起当时的言语，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皱眉。明欢头垂得更低，手指勾着袖口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默了许久，皆是一言不发。
马上的男人没有半点动作，明欢忽然有些心慌，她怕他再也不理她。
“对不起皇兄。”她轻声，刺骨冷风刮的脸颊、耳朵生疼也没敢动一下，“是我误会你了。”
明执眸光落在不远处的江尧白身上几不可察地提了唇角，有了一丝光亮的眸逐渐黯去，盛了“果然如此”四字。
她的喜怒都牵在了江尧白身上。
明欢见他仍未开口，心一点点地沉下。
她垂着头，手中衣袖被她攥得皱成一团。
明欢自知错得离谱道歉也是无用，遂抬头瞄了眼他的脸色，放软声音小声试探道：“皇兄，我的鞋袜湿了。”
话音一落，冷脸的男人几乎是立刻皱起了眉。
明欢察觉到他的丝毫变化后松了口气。明执虽仍然没有动作，但他微颤的瞳仁、手上泛白的指节已然出卖了他。
她想了想，伸手握住他衣袖一角轻轻晃晃，可怜巴巴地添了把柴：“冷……”
眼前刻着龙纹的明黄一晃，明执已经蹲跪在她身前。周围的人看着那位比明欢矮上一截的九五之尊意外不已，却也是见怪不怪。
旁边立着的李善见了都觉得皇上对昭阳公主实在是好。他在她面前看似说一不二，如同狼群中的狼王，但实则就只是她手中小小的一个木偶。
他明明前些日子被公主计划离宫一事气得吐血，但她只要稍微软和些、动动小手指，皇上便义无反顾地到她身边，为她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明欢看着他的脊背有些恍惚，怔怔地攀上他的背环住他的脖颈。
京郊少有人来，也无人会刻意打扫。积雪颇深，但明执背着她却也走得极稳。
明欢伏在他背上，隐约回忆起他上次背她时的光景：
那是她十五及笄之年。
及笄礼过后，父皇带她去狩猎。
那年入冬便下了大雪，极冷。
她追一只兔子入了迷，待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落了单，误陷入深林中不识归途。她心底生寒，正是举足无措之时望见了跟过来的明执。
少年焦急地红了眼睛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记得。
只不过他们两人运气不大好，马匹俱受惊跑远。后来是皇兄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那片广袤的深林。
她毫发无伤，甚至还在他背上睡了许久。倒是皇兄……太医说他险些冻废了一双腿。
明欢半垂着眸，环住他肩颈的手臂微微收紧。
“皇兄，你记不记得我十五岁那年？”明欢自顾自说着，“我贪玩迷了路，后来我们的马也受惊跑散了，你就是像现在这样背着我回去的。”
明执眸光微深，他自然记得，那马匹还是他着意惊跑的。彼时他二人早已不是垂髫小儿，便是兄妹之间也横亘着男女大防。
唯有如此，他才能背着心尖子上的人，有那么一时半刻的亲近。
卑劣阴暗，一如他的心思。
他一言未发，蹲下身子将明欢放下。
明欢见他仍是沉默有些沮丧，她低头闷闷，片刻后重又扬起一张笑脸：“皇兄，骑马冷，你跟我一起坐马车回去好不好？”
“先上去。”明执望着那双盈盈带笑的眸子终是开了口。
“好！”明欢点头，扶着云氏的手钻进马车。
一旁立着的江尧白正欲行礼，抬眼却瞥见她含笑侧脸，唇角不起眼的微小弧度都透着欢喜。
他一怔，兀地咬紧下颌又缓慢松开。江尧白垂眼看向自己一身布衣摇头轻笑，她有了更好的选择，理应为她高兴才是。
“罪臣江尧白，叩见圣上。”
透着车帘的一点缝隙，明欢看了看喜怒不明的明执，目光最终落在江尧白身上。
不知皇兄能否饶他一命……
明欢心知自己此刻不能再为他求情，便不动声色地观察。
面上忽地传来阵冷意，明欢心上一悬，偏头见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她有些慌乱，心虚低下头。
明执下颌绷紧，声音辨不出喜怒：“罪臣无诏入京，你也应当知晓自己是何罪。”
“罪臣自知罪无可恕不该为己辩驳，然有一事必定要当面报与皇上。随后是生是死，臣都当深谢皇上隆恩。”
明执余光扫过一旁的车马，略微沉吟道：“将其押送回宫，朕容后再审。”
明欢见此也微微松了口气，皇兄现下没有发作便是还有转机。
“皇兄！”失神间，明欢见他转身欲上马忙撩了帘子去唤。
明执转头，她瞧他面色不虞声音又放软了些：“外头冷，皇兄陪我坐坐吧？”
明欢攥着帘子的手收紧，她竟不由自主地紧张忐忑起来。
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以前那般无条件地哄她、让她。
面前少女眸中的期盼似利刃般刺入他眼中。明执略扯了下唇，深觉得她此刻的小意殷勤比这冬夜里的寒风更为刺骨。
“皇、皇兄……”
明欢见他迟迟未动出声轻吟，清甜的声音如小猫般软和。
男子好似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头透着无奈。他终是忍不住、舍不得。
明欢看着他的动作眉梢扬起了浅浅笑意。
“回宫。”
身侧的男人开口，车轮晃荡前行，挤着积雪发出“吱吱”声响。
车内寂静，无人说话。
明欢听着外头的烈烈北风低头去看炭火炉子中的火星，噼里啪啦地爆着正热闹。
她见明执仍是一言不发不想理她，便偷偷脱了手套，将冻得红通通的手覆在他手背上讨巧卖乖：“皇兄，手冷。”
那只粗粝的大手轻轻颤了颤，明欢好像听见他呼出长长的鼻息。
他还是没说话，只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虽透着关切，却有些疏离。
明欢见他不是完全无动于衷，老老实实地认错：“皇兄，别生气了行吗？阿欢知道错了。”
身侧的男人不言语，却缓缓侧了眸，看向她。
那双眼睛掺杂了太多东西，明欢望而生怯，心脏好似被人揪了一把，痛的她怔怔地屏住呼吸。
她自知错处万千，再也张不开口。
一路上，二人再无言语。
明执一直将她送至上阳宫。两人端坐无言，彼此间冷的连个眼神都没有。
手已然被他捂得滚热，明欢瞄了眼他的侧脸，鼓足了勇气张张唇想随意说些什么。却见他松开自己的手，一声不发径直下了马车。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双手失了他的庇佑温暖，瞬间被灌进车内的冷风舔舐得冰凉。
明欢惊慌，掀开车帘急促唤了声：“皇兄！”
男人驻足，未回头，却是在听她说话。
旁边的李善看着明执的样子心中一叹：眼下这般不理不睬，已然是皇上能对昭阳公主做下的最狠心之事了……
她见他停下，忐忑开口：“皇兄明日会来看我吗？”
明执听得她话语间的小心翼翼扯了扯唇角，眼中皆是自嘲。
上次她对他这般是为了逃离他，今日这般小意讨好……大抵是为了江尧白的性命罢。
明欢撩着车帘的手臂已有些酸痛，许久，直至那人消失在夜色中，她也没听见出自他口的一个音节。
“殿下……”春李看着她眸中落寞，心疼不已。她自小同明欢一起长大，今日也看出了她对明执的几分心思。
“回去罢。”
明欢收回目光，垂下头进了寝殿。
＊
寂静无眠。
明欢躺在床上都能感到外头呼啸而过的冷风。
“殿下，奴婢去给您点些安神香吧？”春李见不得她熬着自己的身子，轻声道。
明欢叹气，任由她安排：“也好，你点了香就回去歇着吧，今日跟着我来回一遭也累了。”
春李却有些犹豫，上次的事仍让人心有余悸。不管明欢的心意如何，殿内还是留人守着些好。
明欢知晓她的心思，缓缓翻了个身面朝里侧，脑海中满是明执方才在黑夜中离去的景象。
“放心罢，皇兄不会来了。”她声音闷闷，沮丧不已。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过片刻，殿中便萦绕着安神香敦厚微甜的气味。
明欢双眸紧闭，脑海中全是今夜明执的神情。心不由自主地微微颤痛，此刻她方才明白他对自己有多重要，自己又是如何不知珍惜……
神思渐渐混沌不明，明欢皱紧的眉逐渐展开。
深夜，明执披着月色冷风踏入她寝殿中时，满殿的安神香气味让他不由得皱眉。
父皇西去她最伤痛之时也未用过安神香……
他站在暖炉前，任由氤氲热气驱散身上寒意。明执走近，看着她纤瘦的身子陷入软垫中，睡得不甚安稳：你彻夜难眠可是为了他？
明执伸手缓缓贴近她的面颊，指腹下柔腻的触感让他不禁弯弯眉眼。
“父皇，我喜欢他……”
少女软甜的呓语轻轻，明执手一顿，眼尾笑意僵硬：他？
明欢眉头皱紧，她梦见所有人斥骂责备她违背人伦纲常不知羞耻。
“我没有、我……”
她痛哭不止，兀地感觉脸颊一阵冰凉。明欢猛地睁开眼，泪水朦胧中，她看到了明执。
他的眼眸幽深阴晴不定，明欢不想分辨他此刻是喜是怒，撑着身子扑进他怀里：“皇兄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你再也不肯理我了……”
他的清冽味道让她觉得安心，明欢小声抽泣，忽觉得发顶落下一片温软。
她微愣，男人垂头覆在她耳边，是今夜对她说的第二句话：“以后别走了行不行？”
“好！”明欢没有迟疑，点头时都欢快不已。
隐在黑暗中的眸未因她的痛快应允而流露出半点笑意：“阿欢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明欢听着他微冷的语气一顿，抬头撞上他的目光颤了颤唇，却开不了口。
女孩子眼里的慌张错乱尽数落在他眸中，明执眼眸微动，似是杂物落入水中，荡起涟漪，和着淤泥搅浑了一汪清池。
眼前的男人满面阴鸷，明欢下巴一痛，回过神时才发觉他钳制住自己的下颌，低头吻了过来。
明欢脑子一片混乱，她下意识地想推拒，可却在这漆黑静谧的夜中闻得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细密的吻落至颈间，勾着她沉？沦放肆。
男人的气息笼罩下来，明欢陷入柔软的床榻间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背。
一寸一寸，环得愈来愈紧。
明欢不知道这究竟是对是错，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紧张地闭上眸，等待她想象中的疾风骤雨，男人却忽然停了动作，喘？息着咬牙切齿：
“明欢，你竟愿意为了他做到这等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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