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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阿欢……”

      明执捏紧拳,定定地看着面前下巴微扬的少女,满面泪痕,积满雾水的眸没有生气。

      心间兀的一痛,他好似又回到了她在病中的那些时日,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她随时可能会追随父皇而去的煎熬。

      李善看着两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劝劝又不知道劝谁。俩人虽不是亲兄妹,却都是倔脾气的主儿。

      明欢浑身发冷,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眼睛。她面上仍盈满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皇兄你疼我宠我,自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你便会给我什么,就连我宫里人你都不曾斥责半句。”

      “你为什么要杀了平喜?是为我好,还是恨他揭露了你的所作所为恼羞成怒?”

      “明欢!”明执被她的冷言冷语刺得发狂,震声怒呵斥。他看着眼前形容狼狈不堪的少女,他放在心尖上珍视的太阳为了个江尧白与他闹成这般。可见,她从前说的与江尧白再无可能不过是欺他骗他。

      明执苦涩一笑,以她现在的样子,若是知晓江尧白就在东京城内怕是会立刻离开他去找江尧白。与离开他相比,他宁愿明欢恨他怨他。

      最起码,人还在。

      也罢,就让她认为江尧白死了。等他杀了江尧白,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他了。

      囚不住她的心,就囚住她的人。只要能得到她,即便只剩一副躯壳他都可以不在乎。

      明执转过身,不再看那双泪湿的眸生怕自己会心软。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忍耐克制,使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颤意:“昭阳公主失言不敬,禁足上阳宫内。无朕令不得外出。”

      明欢扯了扯唇角,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叩拜大礼。她自小没怎么跪过,动作生疏笨拙:“昭阳谢皇兄不杀之恩。”

      “殿下……”李善瞥见明执眸中湿润水汽终是没忍住出了声,“皇上怎么舍得杀您,您何苦往他心窝子上戳。”

      明欢紧抿着唇,心里一阵撕扯痛意。她收回目光,摇摇晃晃地起身不要任何人搀扶。

      她默了片刻,褪下手上的翡翠镯子递给李善:“李总管,劳烦你替我选处临山望水的福厚之地厚葬平喜,昭阳感激不尽。”

      明欢说罢,磕磕绊绊独自出了上阳宫。

      明执回眸,望着她踉跄背影忍不住跟上。

      李善见状叹气,也随之跟了过去。

      明欢一路跌跌撞撞,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她强憋了一口气,身侧是墙便扶墙、身侧是树就扶树,灌木低丛刺破她的手指掌心也毫不在乎,她只想逃离,离紫宸宫越远越好。

      明执看着她趔趔趄趄几欲摔倒。他几次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搀扶都顿在原地,又缓缓收回,只是一路跟在她身后默默送她。

      待亲眼看她入了宫门,明执站在不远处静静立了许久。

      夜深露重,他发撩沾染了寒浸浸的湿意。

      李善瞧了心疼,开口劝道:“皇上回去吧,殿下今日一时冲动,日子久了她会想明白的。”

      想明白?

      明执轻轻摇头,一言不发。

      李善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道:“皇上您为何不与殿下解释?”

      明执收回目光,轻轻叹气:“昭阳因父皇早前被赢族人刺杀恨之入骨。现在的江尧白与赢族来往密切,她若是知晓自己心爱之人与她最恨的赢族勾结,定是会难过。”

      李善恍然大悟,但却觉得此举实在是不妥:“那您就由着殿下误会?殿下今日的的确确伤心了。”

      “也不算是误会。”明执掀开眼帘,冷光乍现融入这苍莽深夜,“江尧白数罪并犯,朕不能再留。早晚都是要斩了他,昭阳今日就当是提早经历熟悉一番罢。”

      “既有人诚心让朕背锅,我若不做实了岂不是浪费他的一番好意?”

      明执低笑,负手转身:“传令密卫队,彻查江尧白小厮。此外,若再遇上江尧白不必请命,立即诛杀。”

      “……是。”

      李善叹了口气,马不停蹄去办。

      明执临走之前控制不住地回头望了望,上阳宫灯火通明,他甚至能听见里头传来的纷乱脚步声。

      夜空晴朗无云,只有一弯月亮孤零零挂在高处。它撒下澄澈光辉,为那抹孤寂明黄照亮归途。

      上阳宫内已经乱成一团。

      云氏、春李夏桃寻不到她焦急万分,正要派人去禀告皇上却骤然听见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众宫人寻声看去皆是心惊肉跳。

      “殿下、殿下!”

      云氏抱住她冻得冰凉的身体急得语带哭腔:“这又是怎么了?”

      熟悉的味道袭来,明欢崩溃得一塌糊涂:“乳娘,尧白哥哥死了、平喜也死了,都死了……”

      春李夏桃对视一眼大吃一惊。

      明欢被人搀扶着进殿,阵阵暖意将她团团包裹。

      “你们都出去吧。”明欢已经止了哭,她现下只觉得累。

      众人担忧,但也只得听命。

      “等等。”明欢忽然想起还在家中等兄长回去的苏灵,“乳娘,您让人去苏家捎个信,就说苏垣深得器重被派去西疆蛮荒之地传授中土的丝竹乐器,走得匆忙才没知会她。再……咳咳……”

      喉咙一阵钻心干痒,明欢止不住地咳嗽。身后鸦青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抖动散落,整个人虚弱至极。

      “囡囡啊……”云氏忙调头回去端了热茶让她润润嗓子,疼惜地拍着她的背,“你病着这样,何苦还要操心旁人?”

      “乳娘,我答应过她的。”明欢眼眶微红,觉得对她不住。

      云氏除了叹气不知该如何,只静静听着。

      “再去寻几个知根知底的侍女侍奉,她身子骨弱,一个人怕是咳咳……怕是不行咳……”

      明欢尽力交代好再没力气,躺了回去闭上眼。

      “囡囡你放心,我都会帮你办好的。”云氏抹着泪,替她掖了掖被子率众宫人退下。

      殿内静了又静,明欢能听见蜡烛爆火花的噼啪声响。

      她缓缓睁开眼,凝视透着晨时朦胧光亮的窗失神。

      天蒙蒙大亮,驱散殿内的黑暗阴影。床上少女将自己抱成一团埋在被中,隐约可见她微微抖动的肩膀。

      *

      大年三十,除夕。

      同宫外百姓笑意盈盈的热闹不同,宫内如一片死水人人自危,不见半点年节喜气。

      上下宫人皆知昭阳公主同皇上大吵一架,皇上怒不可遏罚了她禁足。众人本猜测荣宠无限的昭阳公主就此失宠,却不想圣上第二日就传了口令,若有人敢怠慢公主,无论是谁立即杖毙。
      御前总管李善亲传,晓谕内外。

      上阳宫一概不管外头的闲话,只管能哄明欢高兴。可无奈,使尽千方百计都没办法让那个曾经笑容满面的小姑娘再展笑颜。

      明欢靠在床头,手中握了两枚红豆走神。

      夏桃进来时看见明欢还是老样子摇摇头,旋即堆起笑脸走到床边哄她说话:“殿下,今儿年三十,咱们烤红薯吧?还有板栗,以前您最爱这些了!”

      “你们烤吧。”明欢轻声,语调平缓没有起伏。

      夏桃看看春李,两人无奈垂头。

      明欢见她们丧头丧脑的模样皱皱眉有些不忍。这两日下来,受折磨的不是她,而是这些跟着她的宫人们。

      他们费尽心思地耍宝逗趣只是为了让她高兴高兴,愁的都瘦了一圈。

      她动了动指尖,努力朝她二人笑笑主动开口:“我实在是吃不下,等晚上守岁时再一起好不好?”

      夏桃怔愣半刻立马用力地点点头,欣喜地红了眼睛又不敢哭,生怕惹她伤心。

      明欢轻轻摸了摸夏桃的脸颊鼻子微酸:“你们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不然没精神守岁的。”

      “好好好……”

      春李二人连连应声,雀跃地退下要去将明欢肯主动说话的事告诉云氏高兴高兴。

      明欢摸了摸床头放着的木盒心念微动,她将盒子放置在膝盖上,缓缓掀开盖子。

      瞬间,无数再熟悉不过的小玩意儿刻印入眼中。

      五光十色的琉璃珠子、手绢叠的小老鼠、彩色的陶土小娃娃、各式各样的干花落叶……

      都是江尧白曾经送给她的。他知晓她最不缺金银宝石,就在这些小物件上花心思哄她开心。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一个小故事。

      就比如那套琉璃珠子,江尧白为了争到这珠子还跟蔡国公家的小公爷打了一架。

      明欢一件件抚摸过去,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屋内光影悄然变换着角度,她将江尧白的东西单独整理好放置在新的木盒子中后,天已然黑了。

      “殿下好像还没醒。”门外传来夏桃的声音,“要进去叫殿下吗?”

      “殿下好不容易安枕,还是让殿下睡吧。今年冷清,这岁不守也罢。”

      明欢听着两人逐渐远去,目光落回在另一个木盒中。

      这是这些年明执送她的东西。

      她眉头轻蹙,胸口隐隐作痛。明欢收拾好放在床下,眼不见心不烦。

      窗外夜色已浓,明欢呆坐出神:今年除夕家宴应当还是在福乐宫吧?

      他此时……应正坐在龙椅之上与诸位兄弟姊妹推杯换盏、闲话家常罢。

      明欢抿着唇,忽地感觉一阵冷风席卷而来,吹得床帐凌空晃动。

      她拢紧被子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带着酒气的黑影笼罩而下,骇的她脸色发白。

      “阿欢。”

      明欢听见他氤氲着酒气的声音习惯地唤了一声:“皇兄?”

      “阿欢,我许久没听你唤我皇兄了,你再唤一声行吗?”

      明执本应正在家宴之上,兄妹之间也称得上和乐融融。但越热闹,他便越想她。想到不由自主地扔下所有人来上阳宫寻她。

      最初,他本只想在上阳宫宫门外望望她的寝殿,却没想到他真的站在这了又想进去看看,进宫院后又想入殿内亲眼看看她在做什么。

      一寸一寸,明执就这样沦陷失守,最终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轻叹幽幽,明欢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没说话,执拗地偏过头不想看他。

      明执被她的举措刺的眼眶发酸:“阿欢,你不要我了吗?”

      男人声音低沉,每一丝透着卑微祈求的颤意都落在明欢心上。她捏紧了拳,有些心软。

      黑白澄澈的眸逐渐暗淡,明执抬手想抱抱她。但面前少女侧着头,大概她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落寞地收回手,心脏骤然跌入谷底:“你当真要为他与我闹成这样?”

      明欢闻言抿了抿唇:“那你为何偏要杀了他?他对你没有威胁的啊……”

      明执定定地看着她,黑暗中,他也能清晰地看见她涌泉似的泪水落下。

      “你这是第几次为他哭了?”

      他咬牙,下颌肌肉绷紧。明执终是克制不住,抬手扣住她的后脑,仔仔细细地想擦干净她面上的泪:“不许为他哭了,我不许、不许!”

      “放开我!”明欢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猩红血眸吓得发抖,拼命地想挣脱开他。

      明执牢牢地握着她的后颈,擦不完的眼泪让他心烦意乱。

      明欢吃痛挣扎,失手打翻枕边的木盒。各色各样的物件噼里啪啦落了满床,颜色繁多、琳琅满目。

      明执闻声一顿,低眸看去。这些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从前明欢每次得到江尧白送来的东西时都会给他看。每一样都清晰地刻在他脑海中。

      他瞳仁一缩,冷笑着开口:“他送你的东西就如此让你珍视,你竟还留着?”

      “明欢,你究竟有多爱他!”

      明执看着瑟瑟发抖的明欢几欲疯狂。他无法再忍受她的身边还留有半点与江尧白有关的东西。

      他随手拈起片树叶,在明欢面前一点点地碾碎

      “你干什么!不要!”明欢用力推拒阻止,哭着哀求他,“求你不要毁了它们不要……那是尧白哥哥留在世间最后的一点东西了!”

      “是吗?”明执笑着钳制住痛哭流泪的明欢,将那些他早就厌恶到了极点的东西一件件地在明欢面前销毁。

      明欢眼睁睁地看着明执将最后一颗琉璃珠子捏成粉末,仅有的希望全部消失崩塌。

      明执垂头,目光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狼藉。他满意地低笑出声:“明欢,这次我要看看你要如何想念他?”

      明欢心如死灰,气地发笑。她冷眸看向明执,一字一句道:“他永远在我心里,不用这些我依然可以回忆起他的样子。”

      “皇兄,你满意了吗?”

      明执俯视着她,理智被嫉妒侵蚀殆尽。他钳住她的手腕绑在床头,扯落她的衣裙,不顾她惊慌失措的哭喊倾身吻了上去。

      什么徐徐图之都是狗屁,他要得到她,要让她里里外外全部属于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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