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被世界改变的方法》认知失常

11、第十一章

　　11.

　　“人类是感性动物”这种话放在DEW的大多数成员上完全说不通，即使她们刚刚献出了绝佳的表演。

　　齐绘彩的“对不起”明显只是一个爆发的开端。

　　可惜这开端一出现就展露出了颓势，后继无力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

　　台下没有一个人把她的“对不起”放在心上的。或者说，对于台下的观众们而言，她的“对不起”可以算理所当然了。

　　一个队长为了自己的团队负责，在台上为自己给团队造成的损失道歉，给自己做出糟糕的决策忏悔，替注定破灭的梦想流泪，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为它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对此只要给出原谅，就能尽可能地显示出自己的大度了。

　　齐绘彩显然不想让一切停留在这个层面，然而她根本没有说出口的机会。成阵的“没什么”、“辛苦了”、“也谢谢你们”之类的安慰语如暗潮搅乱了整片水域。

　　每个人都陷在自我感动里，根本没有人想知道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灾难。

　　齐绘彩只能干站在讲台上。她看着这些人的脸，听着她们给与的安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抱歉”一类的字眼。

　　然后，只能让自己崩溃在抱歉声中，涕泗横流。

　　周画虹回握住了她的手，拥紧了她的肩。

　　[恋人]在讲台上紧紧相拥，低声互诉“抱歉”；[国王]一脸沉痛，走上钱来宣布解散的残酷事实；[夜莺]随之无声垂泪，表达着一腔不舍；[旅者]诵念完过去，向众人感谢未来；[人偶]脸带着“仰慕”的笑容，眼角沁着悲伤泪水，口里说着同样的致谢词。

　　无需领导，无需指挥，她们便自发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做“身为DEW成员应该做”的事情。

　　——

　　“这应该算圆满吧？”

　　程许盈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有些烦躁地在休息室来回走动。

　　发布会结束后，齐绘彩因为情绪激愤，个人压力太大，过度爆发导致精疲力竭，被周画虹早早地送回了家。DEW其他成员被安置在了专用的休息室里，等待着解因找她们一个个谈话。

　　没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会需要被软禁在休息室等待上位者谈话的，这当然不可能是圆满。

　　可惜现场没有一个人给她反应。

　　单鱼目一进门就熟练的从自家经纪人怀里扒出了一个新的笔记本，整个人扑在沙发上，陷入了新一轮的创作热潮。单鱼目是DEW的舞台和专辑作品的规划者，她的经纪人总是惯着她，身上常备着共她记录灵感的东西，比亲身父母还尽职尽责，程许盈每次看到都会被膈应一顿。

　　[姓单的总是这样，做事不顾大小，行事不看场合，论事不考虑利弊，完全指望不上！]

　　再看看杜露穹。这位天野游空互助会的大人物，直接被她的下属满口担心地堵在了门口。天野游空互助会的排场大得离谱，他们居然临时在休息室里面建了一个小型隔间，一样样看起来就价格高昂的仪器被搬进去时还引起了一阵小轰动——这是程许盈的助理告诉她的，她的助理是个比冯小鱼还年轻的女孩子，性格外向且有点咋咋呼呼，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着实惊叹羡慕了一番。

　　程许盈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可她了解杜露穹的时间比她的小助理时间长，虽然不知道名字奇奇怪怪的天野游空互助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她明白这个组织能量大得惊人，在各个领域顶端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至少可以和蜃集团平起平坐？]

　　总之不是她惹得起的。程许盈敢跟单鱼目吵架对着干，却绝不会有事没事问杜露穹。即使想要得到回复，她的目光也不敢多落在杜露穹身上片刻。

　　最后就是夏霜陈了。她们一起进入DEW，都属于这个团队的意外元素，程许盈成了单鱼目的搭档，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属于单鱼目的专属歌姬，这位痴迷艺术的[国王]因为喜欢她的声音，给她作词作曲规划了好几张专辑；而夏霜陈则被选为了伴唱兼伴舞，活脱脱一个工具人、背景板。

　　脱去现实，她们在DEW的地位可谓是天壤之别。

　　这种天壤之别就足够让程许盈讨厌夏霜陈。她只要看到夏霜陈，就能会想起当初刚进入DEW时惶恐不安的自己，她厌恶对方的自甘堕落。

　　——一个拥有大好资源的人费劲心思挤进自己不感兴趣的领域，过着战战兢兢的生活，那岂止是自甘堕落？
　　那是绝对的傲慢，是极端的自负，是完全的自以为是！

　　单鱼目尚且对艺术虔诚，杜露穹对谁都一视同仁，夏霜陈却从来没把除自己以外的东西放在眼里。

　　所以，即便夏霜陈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发呆，程许盈也不会找去找她说话。

　　她在休息室里又走了一圈，鞋跟踩着地板发出哒哒哒的响声，一阵又一阵，让人头脑发胀。

　　霍琳琅揉了揉额头，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就打了个激灵似的马上蹿了起来，打圆场道：“盈盈姐，你先坐一会吧！现在瞧着时候还没到，我们抓紧时间来敷把脸，你刚才哭狠了，现在眼睛还是肿的。歇会儿吧，到时候被哪个狗仔拍了不好看。”

　　那是程许盈助理团最小的一个姑娘，正是青春年少，又有些外向活泼，和程许盈关系不错。

　　程许盈动作僵了僵，她是在乎形象的。

　　单鱼目手上新开封本子已经被鬼画符字填写了好几十页，她握笔的手顿了顿，然后抬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程许盈的脸。

　　她的[夜莺]最近经营的是清纯人设，一张素白的脸加上微红的眼眶，正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效果可称画龙点睛。

　　单鱼目大大方方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竟完全不觉得自己冒犯了人，且事后居然十分满意且得意地点了点头，问道：“盈盈，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程许盈讨厌死了单鱼目这种欣赏物件的目光。她本来心里就没底，又是后怕又是生气，来回这么几圈走下去，已经到了一点就炸的程度。现在被单鱼目这么一问，怒气、惶恐、委屈齐头并进全涌了上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

　　“我在烦恼什么你不知道？”

　　“你不是一向都最明白不过的吗？”

　　程许盈盯着单鱼目的眼睛简直要喷火，她喘了口气，说道：“对，刚才你就是最高兴的吧，单鱼目。你总是以观察别人的喜怒哀乐为乐趣，你总喜欢操纵别人的感情，将他们情感中的‘波折’当作精彩点——”

　　“如果不是你冲到前面去，我也不会跟着你上去坏了周队的打算。你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