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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故事 ...

  •   乌托邦的极致——,便是反乌托。

      似是懵懂,或又无知……

      太宰治漠然地盯着人群的反应,像是神话中那条吐着信子的冷血生物。

      没有人对他开枪的举动发表质疑,也没有人因惊惧而选择后退。

      他们只是疑惑着……疑惑着。

      疑惑得看着地上躺着的女孩,也疑惑得看着拿手绢擦枪的男人。

      忽然间……自人群的外围走来了一只造物。比常人高出半倍有余的身高,背插六翅。

      太宰治并不对它的形象感到陌生,那是曾一度出现在领域内的神使。

      那位天使……在被生吞活剥前,也是这样被簇拥着。

      可人们的脸上却没有当时的狂热了,他们过于平静了。

      没有浓稠的愿与念,也没有虔诚的罪与罚。

      对待明显异于或高于他们的存在,他们表现得很随意。

      这里并没有所谓的阶级。

      ————

      六翼的神使将一手置于胸前,一手伸出做邀请状:

      “请跟我来吧。主已经久等了。”

      一眨不眨地看了那片掌心半晌,太宰治拒绝执行相应的礼节,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他的意思很明了了,神使也并不在意,跟在后头用动作带起了路。

      在多数的情况下,太宰治都不是一个会将自身情绪外露的人,可这种被耍得心情,还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令人不快呐。

      在离开的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还围绕在女孩尸体旁的人们。

      他们若有所思的神情,取悦了他。

      *

      白色雕花石柱所装点的空间,与下城的繁华街道相比,过于朴素了些。

      “果然……是你。”

      太宰治没什么情感的声音冒出,分明占据通风的位置,却隐隐有回音传来。

      “是啊。”

      将封皮撰写着【失乐园】几字的书页合上,路西菲尔,亦或者是……与那录轻轻叹息了句:“太宰,很聪明。总是能满足我的意愿。”

      “录也真是!坏心眼呢!”太宰猫猫似是不计前嫌地凑近:“刚发现自己来到这么一个地方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呐!”

      尾音到最后还撒起了娇:“还有,还有!!……”

      “录君,居然让我来当这个坏人。”

      “不觉得……”

      “……太狡猾了些不是吗?”

      以往黑如墨色的乌发蜕变成耀眼的金色,再配上双翡翠石般的瞳眸。即使现在仍旧顶着那张,对太宰治来说,烂熟于心的脸。也没有做进一步解释的意义了。

      是啊,没有意义……可是……

      “所以,你们其实是一个人吗?”太宰治说到最后,终还是收起了残存的黏腻恶意,像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才问出这一个问题:“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一饰两角的戏剧。哇,这也太俗套了吧。”

      “噗噗,这样的设定已经不够时髦了哦~~”

      与那录没理会太宰那贱兮兮的调侃:“这么说不准确。”

      “你可以将我们看作灵魂与/肉/体/的关系。”

      “但我否定了灵魂的存在。”

      “他也舍弃了/肉/体/的必要性。”

      “你见过虎杖同学,应该能够明白。和那样的情况类似,我是为了成为神躯的受肉所诞生的。”

      “掌管腐这一概念的本身,其实是支撑物理世界的不灭。”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与那录身上那乍一眼初见的神棍气息,在谈话中消弭了不少。他撩起长袍,就地盘腿坐了下去,也不介意白色衣物上可能沾上的脏污。

      “那,提问。”

      “太宰觉得,这里是哪里呢?你的未来,过去,还是现在。”

      就算这份慵懒,确确实实是让太宰感到熟悉的,可真正的,或者说他一直以来所认识的与那录,才不会用这种谆谆善诱的语气,去引导他去发现真相。

      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录脸上那师长般的微笑,虽令他作呕,他却无法否认其中的真挚。

      太恶心了不是吗?……其实是,没有同理心的不是吗。

      “哦呀,一上来就是超纲题。” 两人都是习惯掌握谈话节奏的类型,不答反问的技巧,早修炼得炉火纯青。

      太宰治:“不然,你先解释下,刚还在御柱塔的我……不,还是解释下,我原先放在衣兜内的【书】是怎么回事。随便变没了其他人的东西,真是件很没礼貌的事呐。”

      说着话的他,从本该放着红皮书的位置,掏出了刚还使用过的/手/枪/。

      弹道遗留下的余温,在此刻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烫手感。似是意有所指地跟了句:“佳作不论读了多少遍,都还是佳作。”

      只听“啪—”的一声响,与那录将双掌合十,分外愉悦地道:“太宰不是很了解嘛,【书】到底是个什么。”

      “就像故事的结尾,大家都会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路西菲尔追求的就是这份永恒。”

      “什么是永恒,永恒是不变的,永恒是静止的。”

      “噗——,哈哈哈,”抬指抚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太宰治的笑声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可,录这样,果真像是个狂信徒,能在这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还是赚了,赚了。哈哈哈哈哈哈——”

      录也不在乎对方的突然打断,就这样等待着,笑得都喘不过气来的太宰治。

      他们之间的话说好听点是意识流,说难听点就是前沿不搭后语。

      不过在结合前景现状的基础上,由足够聪慧的大脑一加工,太宰也得到了最终的结论。

      这个概念可能过于抽象了。

      可将自身抽离过后,以一个笼统的视角去观测,所谓“故事”的概念,便能有效得到一个心满意足的答案。

      故事是什么?

      起于锚点,介绍背景,引入冲突,陷入低谷,抵达高潮,众望所归,归于原点。

      至于这样一个故事,是悲剧还是喜剧,其实是由主视角的人物利益所决定的。

      但将这一点也排除掉后,故事的开始,与结尾其实是一样的,——不过是一种状态的延续。像是将本该无止境的人生,分割出一个段落,讲述给“观众”们听。

      【书】便是基于“故事”的这点特性所构成的。

      它的矛盾性是出于此处。

      至于究其根本,这到底是什么状态的延续……

      “这一点其实很明了了,不是吗。”

      “话说,从一开始……能看到命运线这种事,就是不可能发生的吧。”

      太宰治有些嘲讽地扯出一抹笑:“如果世界还是真实的,那基于平行世界理论上的,所有可能性,所有时间线都应该是在同一时间内发生的。”

      “不存在在那个世界的我,已经是首领了。这个世界的我,却才被森先生捡回去。”

      “但凡世界还是真实的话……它们就是同时进发的。”鸢色的眼睛半是眯着,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猫:“会造成一个世界,比另一个世界流速快……”

      “只有可能因为……这不过是一场人为的实验。”

      “一场测试,测试哪一个可能性比另一个可能性,更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与那录并没有对,那过于赤/裸/的目光进行躲闪。他像是两人成为朋友的那个下午一样,以掌撑着脸地倾听太宰治的“夸夸其谈”。

      “【书】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能够制造出悖论的,只有悖论本身。而神这一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悖论。”

      “一元论中的神若是全知全能的话,在理论上,神是能够实现自我毁灭的。”

      “可神若是能够被毁灭的话,,那它的本质上就不是全知全能。”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件事物。”太宰治把玩着手中的枪,将枪口对准了与那录,一字一句都拖得过分得长了些……

      世界上若以没有了可战的敌人,那自我束缚就会成为最后的敌人。

      “所以我才说……太宰,很聪明。”与那录的脸上终是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在那刹那,松懈掉了什么压抑已久了的积怨。

      他伸手捞过太宰治勾在指腹上的枪。

      太宰治并没有做出抵抗,很轻易地就放开了手。

      刚巧,有一名侍者端着果盘进来,准备布置。

      与那录没什么犹豫地,就对准弯腰下来的人的头部连发数枪。面部仍旧对准与他谈话的太宰治,手却拐道,冲着从一开始就候在那里的神使,用完了余下的子弹……不,他还留了一颗。

      他的笑容并没有变化,只是刚还对外的枪口,最后又直指回自己的太阳穴……

      “砰——”

      血光迸溅,眼神失去焦距,与那录被这股冲力带得侧倒了下去。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流出,浸湿了前襟与地面……

      死一般的寂静……

      太宰治就这么全程看着,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

      只不过又是在一眨眼,——他们面对面坐着。

      与那录还在品味着刚端上来的果酒,向着太宰治微举着。

      那把枪还好好得放在太宰治的掌心。

      并不是时间逆流,也不是伤口的恢复……就好像……

      “对哦,时间暂停了。” 与那录轻抿着杯中的酒液:“或许用重组这个词会更加合适。”

      太宰治也用另一手拎起自己那头的酒杯,食指还调皮似地戳向浮于面上的冰块。

      “因为这里,这个地方,就是happy ending。”他继续道:“路西菲尔拿走了他们的原罪。”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幸福的延续。”

      他打了响指,刚已经复活,或者说,根本没死过的侍者,凭空消失在了出去的路上。

      “现在除了你与我之外,没有一个人会记得那个人曾经存在过。”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随意:“我能做到任何事,但是在所谓所有人都幸福了的桎梏下,所达成的任何事。”

      “我连杀了他这件事都做不到。这里,没有人理解杀的概念。”

      “不过我也能够让他们全部都消失掉,但你觉得,这一切,是有意义的吗?”

      太宰治认为与那录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应该是激动的,起码带着某些过激的情绪。但不然,与那录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幸福的……

      “太宰治,你不仅是【书】的安全装置。”

      “也是我实验了这么多可能性的……最后的成功品。”

      在一晃神的过程中,他的眼里有了狂热。不,他还是幸福的。

      与那录牵动着太宰治的手,让他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枪,几乎是虔诚得,将自己额头抵上那漆黑的枪口。

      多么可笑,一位神虔诚地请求着自己的造物。

      “只有你能杀了我。”

      他们好像再次回到了那个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只不过,人物进行了对调。

      “你可是……我制造出来的,最得意的孩子呐。”

      “将我们的原罪还给我们吧。”

      “让真实的世界,变得再次真实起来吧。”

      太宰治近乎是嫌恶地看着眼前这位,满是幸福的“人”,连多余废话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扣动了扳机。

      ——————,在最后,他好像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句什么,但他也不在乎了。

      没留多余情绪地盯了几眼,重新变回了【书】的枪。

      “可能性”在手中飞阅着。

      他在翻开的夹层内,得到了一张纸条,——“选择会让你幸福下去的世界吧。”

      “嗤……”太宰治最后体会到了一次,与那录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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