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在记忆深处》晗月慈

37、第 37 章 最后的付出

　　“千若……”
　　手机无力的从手中滑落，凌尹浩面色苍白。
　　达西暗叫不妙：“怎么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任她独自一人离开distell,就算，就算她是要回到另一个人的身边，他也应该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去。
　　他看向凌尹浩，深色的瞳孔中有着看不清的阴霾。
　　凌尹浩回过头，一下就迎上了他的视线。
　　他怔了怔。
　　“我知道你也爱她，达西。”
　　他诚恳的看着他，口吻无比肯定：“我跟你保证，我一定将她安稳的带回来。”
　　他转身向外走去。
　　“少爷！”
　　Ferdly追上去。
　　“马上去把丁仪这几天的行踪查清楚，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是！少爷！”
　　Ferdly恭敬的回答。
　　“我跟你一起去。”
　　达西挺拔的身影平静的向他走近。
　　凌尹浩错愕的看着他，他实在无法想象，像达西身份这么尊贵的人，究竟有多爱她，甚至爱她到只要她快乐宁愿失去她的地步……
　　达西平静的笑了笑。
　　“她有事，我就算回到了荷兰也不会觉得安心。”
　　林晨与洛夏站起身，相视一望，会意的点了点头。

　　废弃的仓库。
　　黑衣保镖恭敬的守候着，这个地方极为僻静，因此也常常成为绑匪的聚集地。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欧阳千若不可置信的望着丁仪，紧缚着的双手被勒出了血痕，让她感到有些生疼，脸颊上被丁仪打过的痕迹在尘埃飞舞的阳光中若隐若现。
　　丁仪冷漠的一挑眉，并不说话。
　　欧阳千若痛极的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就有很多种选择的……”
　　“跟你有关吗？”丁仪冷冷的反问，她眯起眼细细的打量着欧阳千若，仿佛是在打量一个可笑的白痴。
　　“我不明白，那么高傲的你，不应该是这种结局的。”欧阳千若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这太可悲了。”
　　“闭嘴！”丁仪咬牙切齿的回过头，一把扣住她的下颌，“你凭什么指责我！”
　　欧阳千若感到自己的心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可是，这是在毁掉你自己的人生，你知道吗？！”
　　“是又怎么样！”她响亮的回答道。
　　“同样，我也可以毁了你的人生。”
　　她咬着牙，冷冷的瞪着欧阳千若。
　　然而——
　　欧阳千若却镇定自若的坐在那儿，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发间泛出微微金黄的光泽。
　　丁仪有些诧异的一愣。
　　“你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欧阳千若冷静的抬头。
　　手指一节一节的捏紧。
　　眼底入骨的恨意让丁仪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我会杀了你，你应该害怕的。”
　　“可是，我相信他，他会来救我。”她抬起头，眼睛清澈如泉，而这双清澈的眼里透着一种震撼人心的自信。
　　丁仪震住。
　　一阵妒意油然而生，她一把扳过欧阳千若的下巴：“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凭什么那么肯定？！”
　　“直觉。”
　　她绕开丁仪的视线，向门口望去，恍惚那里就有无数的奇迹，她淡笑着开口：“五年前就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我和他才错过了整整五年，这一次，我不想错过。”
　　她后悔过，所以不想再有任何遗憾。
　　丁仪的手不由自主松开了她。
　　就连脊背也变得僵硬。
　　透过天窗射进来的阳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她却恍如木鸡一般的呆立着。
　　恍若有风。
　　她本能的颤了一下。

　　黑色的劳斯莱斯穿梭在车流中。
　　凌尹浩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双手熟稔的扳动着方向盘。
　　“现在去哪找？”
　　达西淡淡的问道，眼底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去城西，那是整个城市最为偏僻的地方,或许他们会把千若带到那里去。”
　　凌尹浩顿了顿。
　　“不要有事……”

　　监控录像一遍遍的闪过。
　　洛夏、林晨、FERDLY焦急的守候在监控器旁。
　　手机铃声响起。
　　林晨转身走向一旁：“我是林晨，请问查得怎么样了？”
　　“林经理，根据你所提供的电话号码，我们查到机主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从城西五公里处左右的位置打出，具体位置是……”

　　依然是废弃的仓库。
　　冰冷的刀尖泛着冰冷的寒光。
　　寒光反射到脸上——
　　有些刺眼——
　　欧阳千若禁不住闭上眼，将脸侧向一边。
　　“你在害怕？”仿佛得到胜利的快感，丁仪放声大笑。
　　欧阳千若却含着笑，坦然的看向她：“我曾经恨过他，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因为爱而恨到极致，也有人会因为爱而放弃一切仇恨。”
　　丁仪眸光闪烁。
　　“你想说什么？”
　　欧阳千若还是摇头，她不在乎生死，可是，凌尹浩……
　　脑海中闪过他的身影，有落寞的，又冷漠的，有愤怒的，也开心的……
　　他在她心底留下的印记，竟然已经那么深……
　　一阵疼痛由从头顶漫开，她禁不住暗自咬紧嘴唇，头痛症又犯了，在这个时刻，好像不祥的预兆。
　　她闭着眼，修长黑亮的睫毛在阳光中不住的颤抖着，她的脸有些苍白……
　　可是——
　　他是一定会来的吧？
　　她相信他会来……
　　半晌，她睁开眼，回过头，望向丁仪，明亮的眸子闪着点点星光，如甘泉一般透彻，又恍惚带着海洋一般的深邃。
　　“其实，你比我更害怕。”
　　她静静的说着，唇边有着淡淡的弧度。
　　丁仪的身子猛然变得僵硬。
　　她不可置信注视着眼前淡定自若的欧阳千若。
　　她竟然……
　　是的，她无法否认，她在害怕，害怕会失去一切，害怕每一天都是黑色的，只是，她是骄傲的，所以她把自己所有的怯懦都隐藏在心底某个最深暗的角落，五年前父亲过世后，她的心只剩下了恨……
　　凌尹浩毁了她人生，既然她无法幸福，那么她也不会让他幸福！
　　五年前，她就已经在心底发下了那个重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是——
　　为什么——
　　她拥有这些堂而皇之的理由，为什么还是会害怕呢？她怔怔的望着欧阳千若。
　　似乎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握住匕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你……”
　　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承认吧，为什么要否认呢？”欧阳千若口吻轻轻的，没有半点涟漪，“承认自己害怕对你而言，有那么难吗？”
　　丁仪久久的僵立着，恍若一尊冰雕，就连她的嘴唇都失却了血色。
　　“是！我是害怕……”
　　她喃喃的说着。
　　蓦地——
　　她的双肩不停地抖动起来，激动的冲她吼道：“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
　　“欧阳千若，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刚落，她挥着匕首向欧阳千若刺去！
　　欧阳千若惊觉的侧身——
　　“砰——”
　　欧阳千若伴随着破椅重重的摔向地面！
　　一种几乎麻木的痛感让她一颤，手指在躲避的时候被锋利匕首割伤，鲜红的血液滴在了肮脏的地面上……
　　紧接着，丁仪的匕首再次向她刺了过来！
　　欧阳千若敏锐的一绕神，惊喜的发现绳子在慌乱已经被丁仪手中的匕首割断，她猛地向外奔去，头却在此时更为猛烈地剧痛起来！
　　丁仪的手下趁机拦住她的去路，她向后退了几步，一回身——
　　丁仪的匕首再次逼近。
　　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恍惚间，她看到了丁仪眼里深入骨髓的恨意和悲哀……
　　“抓住她。”
　　丁仪冷漠命令道。
　　黑衣保镖齐刷刷的上前扭住了欧阳千若的胳膊，欧阳千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意识也顿时清明了几分。
　　冰冷的刀尖。
　　冰冷的寒光。
　　疯狂得仿佛随时要稀释掉她的血液。
　　丁仪狰狞般的笑声恍如来自幽冥的鬼魅，她疲惫的闭上了眼。
　　刀尖缓缓的逼近她……
　　凌尹浩，凌尹浩……
　　她并不畏惧死亡，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要回到他身边，却连最后的一面也不能见他……
　　凌尹浩，你一定要好好的……
　　然而——
　　就在此时——
　　“笛——”
　　众人惊慌的愣住！
　　欧阳千若“霍”睁开双眼！
　　紧接着——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疯狂的冲撞了进来！
　　锋利冰冷的匕首僵在半空，在离欧阳千若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丁仪不可思议的望着从车上走下来的凌尹浩和达西。
　　在尘埃飞舞的阳光中——
　　就像是童话世界的故事主角——
　　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迎着金色的光芒踏了进来。
　　眼泪，如同决堤般的滚落了下来。
　　欧阳千若幸福的微笑。
　　她就知道，这一次，她应该相信他。
　　在那一刻——
　　世界仿佛凝固——
　　只剩下金色光芒中的两个身影……
　　丁仪怔怔的僵立着，握着匕首的手缓缓的垂了下去……
　　她知道，她彻彻底底的输了——
　　……
　　凌尹浩的眼底迸发着无数的愤怒火焰，他狠狠的挥舞着紧握拳头，恍惚恨不得将这些胆敢绑架她的人一片一片的撕碎……
　　……
　　当达西奔到欧阳千若跟前的时候，她正静静的望着向那几个保镖狠狠的挥舞着拳头的凌尹浩。
　　“黛希，你没事吧？”
　　欧阳千若有些愣怔的回头。
　　达西，是陪伴了她整整五年的达西，不是应该离开这里飞回荷兰了吗？
　　“达西，你不是应该离开了吗？”
　　“那些并不重要，”他只是轻轻的笑着将她的乱发拨开，淡淡的开口：“只要你没事就好。”
　　欧阳千若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一名被凌尹浩打倒的黑衣保镖缓缓的支撑起遍体鳞伤的身体，悄无声息的捡起了地上一截废弃的铁棍……
　　欧阳千若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
　　千若，我要你记住，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
　　猛然间——
　　她的身子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等到达西发现想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向那个身影奔了过去——
　　“尹——浩——！！！！！！”
　　“黛希——！！！！！！”
　　还来不及反应——
　　凌尹浩只感到一股来不及分清的力量紧紧的护住了他——
　　金色刺眼的光芒中……
　　有一个柔美的身影……
　　却透着绝不后悔的倔强……
　　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黛希……”
　　达西指节僵硬的握紧……
　　警车由远而近的呼啸而至。
　　“当啷……”
　　铁棍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
　　地面上的血，一滴，两滴……
　　是她吗……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却缓缓的向他扑到……
　　“千若！！！”
　　他惊慌地一把将她抱住。
　　警察蜂拥而至，牢牢地包围住整个仓库，林晨、洛夏、FERDLY慌忙的奔进了进来……
　　飞舞着尘埃的金色阳光中。
　　他用力捂住她脑后的伤口，然而，血还是一滴一滴地从他指缝间渗了出来……
　　她的脸煞白煞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没事的……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颤抖着，沙哑着，带着心痛和惊慌：“救护车！叫救护车！！！”
　　指缝间，血还在渗着……
　　“尹浩……”她虚弱的，疲乏的，深邃的眼睛渐渐失却了往日的光彩，“爱一个人……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是吗……”
　　“千若，你不要有事……”
　　他紧紧的抱着她：“我不准你有事，你听到了吗！”
　　“海……”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声音微不可闻……
　　她的脑中浮现出那片美丽的海岸，只有他们两个人，快乐的将一粒一粒的贝壳扔向不见边际的海洋……
　　是要死了吗？
　　“尹浩，我们……带我去海边……”
　　就算下一秒她就会死，但是至少，她想要这最后一刻应该是美好的……
　　“好，我带你去，我们马上就去……”他低咽着，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
　　“现在就走……”
　　她轻轻的将头靠在他怀里，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几乎微不可见……
　　他一把抱起她，大步向门口走去……
　　“去海边，我们去捡贝壳，一起扔……不快乐……”
　　她缓缓的闭上眼。
　　她的手，无力垂落……
　　他身子骤然停住！
　　“欧阳！”
　　洛夏惊慌的大叫出声！
　　达西蓦地抬头！
　　“千若……”凌尹浩愣愣的，小心翼翼的呼唤着她的名字，而她，却静静的，没有回答……
　　“救护车——！！！！！！救护车！！！！！！”
　　“欧阳！你醒醒！欧阳……”
　　场面立即混乱了起来……
　　僵立着的丁仪骤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死了，死了！啊哈哈……”
　　当凌尹浩冲进这里，当欧阳千若毫不犹豫的奔向凌尹浩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手术室内……
　　“医生，血压一直在降……”
　　“心跳32……”
　　主治医生的额上渐渐浸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手术室大门外。
　　洛夏将头埋在林晨怀里默默哭泣。
　　FERDLY静静的守候在一旁。
　　“少爷，我已经打电话回荷兰，说你会推迟回去的时间。”杰生毕恭毕敬的向达西鞠了一躬。
　　达西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转身望向手术室大门，深色的瞳孔中带着不安的焦虑……
　　凌尹浩颓废的坐在门边，名贵的西装早已被血迹弄得凌乱不堪，他怔怔的望着头顶的手术指示灯……
　　“不要有事……”
　　手术室内。
　　“心跳！”
　　“心跳18……”
　　“心跳16……”
　　“心跳……”
　　“医生！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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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尹浩紧紧的拽着手中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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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低低的开口：“我是欧阳千若。”
　　她禁不住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复又睁开双眼，镇定的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会答应。”
　　“小心！”
　　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横空伸出！
　　他一把将她拉回——
　　“砰——”
　　两个重重摔到的身影不偏不倚的吻在一起！
　　丁仪目不斜视的看着她。
　　“……我比你更了解他。”
　　“了解一个人并不容易，就像当初了解你，在万千的人中一个人默默的注视而已。”
　　她的面容洁白，细腻的的眉毛均匀，秀挺的鼻梁带着坚定，她淡静的眼睛恍若有着海洋般的深不可测……
　　漫天的金色光晕……
　　她的笑淡淡的……
　　他和她，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在夕阳里站成了一道风景……
　　“你是冷血的吗？”
　　她的脸上，冰冷得没有一点表情。
　　她冷冷的，却又异常响亮的回答道：“是!”
　　“难过的话，告诉我我会在这里听着。”
　　“凌尹浩，不论以后发生了些什么，我都希望你是快乐的。”
　　“我是喜欢他的，怎么样喜欢上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凄然苦笑着，别过头，遥遥的看向远处：“对你而言，就连你的心，都是充满猜忌的吗？”
　　“没错，我就是疯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他猛然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像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人，让我亲一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可是我很喜欢你啊！！！！！！”
　　“欧阳千若，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忘了吧。”
　　她轻轻的吸气，视线茫然的注视着远方：“你要的机会，我已经给不起了。”
　　“就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欧阳千若，也不过只是一具躯壳而已，因为早在五年前，她的灵魂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是自私的，就算你不爱我，我也要你的记忆里有我，哪怕是用你最讨厌的欺骗作为代价我也不在乎。”
　　“尹浩……”她虚弱的，疲乏的，深邃的眼睛渐渐失却了往日的光彩，“爱一个人……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是吗……”
　　…………
　　……
　　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千若，你怎么……怎么可以离开……”
　　窗外，渐渐飘起了灰蒙蒙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