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在记忆深处》晗月慈

36、第 36 章 她的恨意

　　废弃的仓库。
　　阳光透过陈旧的窗户折射进来。
　　光线所触及的地方尽是飞舞的尘埃。
　　一袭黑色吊带裙的丁仪直直的站在光线中，嘴角牵起嘲弄的微笑，镶着红色宝石的手机一动不动的放在耳边，淡光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欧阳千若脊背僵硬的望着她。
　　心里闪过隐隐的不安。
　　“凌董事长，最近过得还不错吧？”
　　手机接通的瞬间，凌尹浩还来不及开口，手机那端就传来了丁仪冷嘲热讽的声音：“怎么样，这枚戒指应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义的礼物吧？”
　　凌尹浩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
　　“你是丁仪？！”
　　是暴怒的询问，也是肯定的口吻。
　　丁仪刺耳的尖锐笑声传入他的耳中。
　　“没错，是我。”丁仪冷漠的笑道：“想不到，凌大少爷还记得我，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凌尹浩暴怒的吼道！
　　嘴角嘲弄的笑意。
　　欧阳千若惊疑不定的望着她的背影。
　　而蓦地，她转过身，带着煞气的目光直勾勾的瞪向欧阳千若。
　　她轻蔑的冷笑。
　　“我想怎么样？”
　　她冰冷的反问。
　　“你的合作企划案在我手里，欧阳千若也在我手里，你是要选择哪一样呢？”
　　欧阳千若猛地睁大双眼！
　　凌尹浩手指僵硬。
　　“你不可以伤害她。”
　　“可以啊，”丁仪冷笑着，却爽快的答道，“那你就求我，只要你求我，或许我会考虑考虑，不过，两样东西，不知道你在意的是哪一样？”
　　“你什么意思？”
　　凌尹浩瞳孔抽紧，如果现在丁仪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很简单，”丁仪高傲的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指间妖娆的红宝石上，“凌尹浩，这是我给你的选择，你是选择她还是选择你的合作企划案，由你自己决定。”
　　凌尹浩紧紧地握着手。
　　“丁仪，你太可怕了！”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前那个高傲的女子，今天却成为这样可怕的对手……
　　“可怕？”丁仪嘲弄的挑了挑眉，冰冷可怕，她转身，看着眼前的欧阳千若，冷漠的笑道：“我可怕吗？我现在的可怕还不是拜你当年所赐！”
　　欧阳千若暗自皱眉。
　　她的心早已被仇恨蒙蔽得扭曲……
　　“从前到现在我就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跟你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是你自己不肯放开！”
　　凌尹浩愤怒而冰冷的开口。
　　丁仪僵立住。
　　他总是这样，好像所有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理直气壮得恍惚错的那个人永远是他，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欧阳千若却可以那么轻易地得到他的心？！
　　她想不透，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输给什么也不是的欧阳千若。
　　丁仪怔着，良久良久，她露出一丝他看不见的笑容：“想不想听她的声音，看在相识的份上，我让你跟她说会话吧。”
　　这一次她有足够的自信，凌尹浩会向她低头，一定会！
　　说着她将手机放在了欧阳千若的耳边，冷漠的扣了一下她的下巴，似笑非笑，伸出一个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定要快哦，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好好的劝他在你跟那份重要的合作企划案指间做一个选择吧？”
　　欧阳千若不可置信的抬头：“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让你们痛苦，仅此而已，这个理由够了吗？”
　　丁仪淡淡的开口。
　　“千若，你还好吗？”
　　手机传来了一个焦急而有些僵硬的声音。
　　欧阳千若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很多年前她曾经希望听到的声音，为她而焦急，八年前所希冀的，在这一刻真的如愿，还有什么不能够满足的呢？
　　美丽的眼眸恍如闪耀的星辰般，闪耀着晶莹的光芒：“我没事。”开口的刹那，是克制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而且我相信因为有你在，所以你不会让我有事。”
　　他的脊背陡然一怔。
　　“你好久都没有说过相信我。”
　　她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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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笛——”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凌尹浩惯性的向前一栽！
　　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拦在车前的那抹白色身影。
　　欧阳千若淡定的抬眼，手掌却在不禁意间紧握成了拳头，她静静地望着那个怒不可遏的人向她走近。
　　眼看着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她忽然想要落荒而逃。
　　可是——
　　她不能，她怕一转身，就再也没有勇气向他靠近，一旦错过，或许永远，永远也无法再次回到他身边，让他记得她。
　　所以，她不能退缩。
　　“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狂傲不拘的声音带着不可遏制怒意，也透着贵族般的慵懒，他就在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停在了她的跟前。
　　她猛然惊醒。
　　她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低低的开口：“我是欧阳千若。”
　　“欧阳千若？”凌尹浩玩味的咀嚼着这个名字，一双优美狭长的双眼不时落在她有些波澜不惊的脸上。
　　“你有什么事吗？”他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有很多女生都发疯般的在他四周打转，但却只有她敢如此突兀的拦在他的车前，或许，这个，是一起例外？
　　欧阳千若的手指骤然一紧，她抬头看他：“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她脑中闪现出在那个弥漫着八月灼裂气息的九月里，长长的林荫道，挺拔的香樟树沿着小道一直蜿蜒向远方。
　　她扑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那个怀抱的主人所带来的寒意恍若冬日久积不化的冰雪，虽然美得惊心动魄，却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冷栗。
　　“靠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恍惚幽冥深处的鬼魅。
　　没来由的让人恐惧。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凌尹浩，是赫赫有名的凌氏集团唯一的少董，他和她是一个班的，却很少在课堂上见到他的身影。
　　他总是淡淡的，恍惚身边的一切都事不关己的样子，眼里也总是看不到任何人，除了那个叫做ferdly的少年。
　　可是，谁又知道，她的心竟然就迷失在了那一天，迷失在了他轻冷静寂的身上。
　　那一天。
　　他的背影渐渐远却。
　　冷傲不倨的……
　　似乎还带着一丝冷寂……
　　她怔怔的。
　　忘了周遭……
　　空气中，恍惚还弥漫着他的味道……
　　可是，当她和他同班了整整一年之后，她站在他面前，他却问她是谁，把她当做了无数迷恋他的女生中的其中一个。
　　她不是很可悲吗？
　　然而，即使明明知道那是一个可怕的深渊，仍然毫不犹豫的跳下，只因为爱上了他。
　　冷漠的他，狂傲的他，妖如罂粟的他，讨厌欺骗的他，又或是孤单的他，她总是能够在人群中轻易的找出。
　　车祸带走了她的亲人，也许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见他，她不愿意她在他的心底留不下一点痕迹。
　　只要他能记得她，即使是欺骗，即使是怨恨，她也甘愿。
　　“能不能借我两万块？”
　　她定定的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声音里透着隐约的僵硬。
　　他紧紧的盯着她，凛冽如斯。
　　“什么？”
　　他的眉玩味十足的挑起，原来跟那些知道范花痴的女生比起来，眼前这个叫做欧阳千若的，似乎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对象呢，竟然有勇气向他提出这样直接的要求。
　　“我家里急需两万块钱，所以，请你借给我。”
　　她说的也是实话，车祸之后，千惠的病急剧恶化，家里的存款和卖房得到的钱也几乎用在了赔偿事宜上，她必须四处筹钱为千惠治病，但来找他借钱，还有她的私心。
　　他懒懒的俯下身，不容她躲避，手指就轻巧的扣住了她的下巴，指腹轻佻的摩挲着她的下颔：“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呢？”
　　他的动作令她的身子一滞，她禁不住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复又睁开双眼，镇定的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会答应。”
　　摩挲着她下巴的手猛地弹开，他一把将她推开，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他抿紧嘴唇，错愕的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些别的东西出来一般。
　　“我相信你会的。”
　　她再一次轻轻的说道，美丽的瞳孔静静的望着他，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冷漠不拘的凌氏少董，而是一个知己般的朋友。
　　她的目光美得恍若通话国度里星辰，柔美而温馨，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沉沦了下去。
　　他心神恍惚地看着她，怔怔地看着她闪耀如星辰的眸光。
　　良久良久。
　　“为什么？”他的声音因为不可置信而变得的沙哑。
　　“因为，”她顿了顿，凝视着他，忽而展颜一笑，“因为我来找你，是想请你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帮我。”
　　他是寂寞的。
　　她把所有的胜算都压在了对他的了解之上，如果赢，她就能赢得他记忆里的一个角落，如果输，她将输得体无完肤。
　　他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
　　“那是一种信任。”她平静的回答，“而且，我很需要那笔钱。”
　　信任？似乎从小到大，很少有人跟他谈起信任，他已经忘记被信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定定的看着她。
　　她是那些只会围着他打转的女生当中的例外。
　　她的眼眸湛静而深邃，恍惚有着无尽的吸引，让他不可自拔的深陷。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心就已经沉沦。
　　爱上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复杂。
　　就像欧阳千若爱上凌尹浩，只是由于那一次意外的相撞，而凌尹浩，却是从那一句话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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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莹的液体缓缓的从脸颊滑过。
　　她的嘴边，噙着一抹若有如无的笑意。
　　“你还记着？”
　　“是。”他肯定的点点头，叹息道：“因为关于你的记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欧阳千若手指略微的弯曲了一下，又有些僵硬的松开。
　　“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是自私的，就算你不爱我，我也要你的记忆里有我，哪怕是用你最讨厌的欺骗作为代价我也不在乎。”
　　她的声音低低的，几乎微不可闻，带着回忆漫长的久远，然而唇边却始终带着满足与幸福的弧度。
　　她的笑容很美很美。
　　一瞬间，就刺痛了丁仪的双眼，她紧紧地拽着手机放在欧阳千若耳边，指节泛白，面对着她的笑容，面孔越来越苍白，眼里渐渐透起不可遏制的煞气！
　　“不要担心。”
　　他轻声低问。
　　目光凝视向窗外。
　　恍惚那里就有无数的期冀。
　　“我一定会找回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再将我们分开，好不好？”
　　“好。”
　　她闭上眼，眼泪在那一刹那，无声的划过脸颊，就像这一切不是真的，她也满足了。
　　“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的喉咙暗哑。
　　指节紧握在一起渐渐发紧。
　　身后，洛夏鼻翼泛酸，他终于要说了吗，两个人相爱得那么辛苦，终于可以幸福了吗？想要落泪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的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住。
　　是林晨。
　　她满足的微笑。
　　还好，她是幸福的。
　　欧阳千若静静屏息。
　　“你想说什么？”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爱上了一个人，她叫欧阳千若。”他的声音低哑却又异常清晰，“我的心不会变，所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不会让你有事……”
　　在那一刻——
　　世界恍惚凝固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声音，他的语调。
　　阳光照在了她身上，暖暖的。
　　眼泪扑簌簌的从脸颊滚落……
　　她幸福的闭上眼，任幸福的眼泪肆意淌过脸庞……
　　她幸福的微笑。
　　这句话，就是她想要的回答。
　　从爱上他开始，她就渴望的答案，虽然经历了这么多，迟了整整五年，但她依然满足，就算前方还有未知的命运，她也不会再有任何遗憾。
　　眼泪淌在脸上。
　　她依然在微笑。
　　丁仪愣怔的望着她。
　　“我知道。”欧阳千若展颜而笑，“现在，我不会再觉得遗憾，因为，这就足够了。”
　　贪心的要他记住也好，不愿面对的逃避也好，她并不奢望能够一辈子呆在他身边，只要他的心有她就好。
　　“我也爱你，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从来没有爱上过别的人……”
　　丁仪的脸渐渐扭曲。
　　没有人发觉，她眼中越来越炽烈的愤怒火焰。
　　手机的那端。
　　他平静的说。
　　“千若，我要你记住，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她咬紧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我相信……”
　　他凝视着窗外。
　　眼眸中是美好的憧憬。
　　“你放心，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将我们分开。”
　　“好。”
　　她的睫毛濡湿而黑亮，凝滞着些许眼泪。
　　泪痕浅浅的挂在她雪白的脸上。
　　他刚想说什么，可是丁仪却一把抓走了手机。
　　她错愕的抬头。
　　阳光折射在她脸上，泪痕显得格外晶莹。
　　丁仪冰冷声音，残忍的凑成决然的一句话：“一分钟已经过了。”
　　“凌尹浩，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要合作企划案还是欧阳千若，由你自己决定。”
　　她说着就要挂断通话。
　　“不用等到一个小时之后，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要什么企划案，我只要欧阳千若！”
　　丁仪怔住。
　　她木然的背对着欧阳千若，双肩微微的抖动着欧阳千若忽然莫名替她感到了一阵悲哀，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爱她，那种悲哀她也曾深切的体会过。
　　丁仪麻木的站着，甚至连眼泪什么时候滑过脸庞也毫不知觉。
　　果然——
　　她选择了欧阳千若。
　　即使明明知道他会选择欧阳千若，可是当她真正从他口中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无法自拔的抽痛！
　　为什么到头来，她什么也得不到呢？
　　竟然是如此爱那个人吗？
　　她转过身，目光定定的瞪向欧阳千若，欧阳千若惊觉的发现她眼底闪过冰冷的寒光！
　　欧阳千若不由为之一怔。
　　而就在此时——
　　“是吗？”丁仪忽然冰冷的笑出了声，“可惜凌尹浩，我告诉你，我不会，绝对不会让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幸福！你毁了我的人生，那么，我就毁了你最在乎的欧阳千若！”
　　“啪——”
　　火红色的手机被狠狠的掷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