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在记忆深处》晗月慈

29、第 29 章 与达西的婚约

　　静静的碎石小道。
　　黯淡的灯光点缀着这个安静的世界。
　　“欧阳千若，你真狠心。”
　　洛夏叹息了一下，目不转睛的望着身边沉默不语的欧阳千若，眼睛带着无比心酸的痛楚。
　　“七年前你一声不响离开，五年后你也是一声不响离开，你到底还要不辞而别多少次呢？”
　　她责怪道。
　　欧阳千若手指僵硬。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内疚的垂下眼帘，兀自镇定的向前方走去。
　　“欧阳！”洛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急切的看着她：“你告诉我，你究竟在逃避些什么呢？”
　　欧阳千若的身子蓦然停住。
　　洛夏气忿的将她的手拽得更紧：“是啊，你逃开了，可是你的心逃开了吗？！你没有！”
　　“洛夏，不要说了……”
　　欧阳千若陡然惊觉回头，却感到自己的手心变得越发得无力起来。
　　“你不会，以前的你，不会只知道一味的逃避。”
　　洛夏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脑中浮现出很多年前那张总是静静的笑脸，忽然之间恍惚觉得，谁也不是曾经所拥有的那些。
　　“五年前，你留下一封信一走了之，你知道我用了多长时间的才渐渐平息掉心中的难过吗？五年后你回来了，可是一切都不再是是我心中想象的样子，欧阳，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样面对这一切的改变？”
　　黯淡的灯光折射入她的眼中，恍若星辰般的光泽，她的睫毛濡湿而黑亮。
　　欧阳千若手心发紧，迟疑着，却最终还是将手递给她，握紧她的掌心：“洛夏，五年的时光不可能什么都不改变的，但是，对于你，我会永远我曾经说过，不管经历了怎样的变迁，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洛夏怔怔的看着她，忽然将手抽离了回来，背转过身，落寞的苦笑：“你总是这样子，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能失去你这个朋友。”
　　曾几何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那么彻底。
　　她禁不住长叹。
　　“欧阳，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你又会怎么样选择呢？”
　　“如果吗？”欧阳千若抬头看天，缓缓的苦笑，“可惜，永远都没有如果。”
　　“那个达西……”洛夏犹豫着，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惑弄清楚：“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达西？”
　　欧阳千若微微蹙眉。
　　她嘴角泛起无奈苦涩的微笑：“他，是我的未婚夫。”
　　洛夏立时惊愕的抬头：“未婚夫？！”
　　欧阳千若无声的点了点头。
　　洛夏震惊的连连摇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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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成了他的未婚妻，接着慢慢的想起，我究竟是谁，我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才把那些碎片拼凑成完整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呢……”
　　洛夏怔怔的说着，有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空气稀薄而苍凉。
　　恍惚有风。
　　“我，没有办法选择。”
　　她轻轻的说。
　　洛夏的目光轻轻的落在欧阳千若身上，眼神渐渐变得幽暗：“可是，你快乐吗？”
　　欧阳千若沉默不语。
　　洛夏收回停在她身上的目光，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你明明是可以幸福的，怎么会偏偏走到这样的地步呢？”
　　那个毫不犹豫为了她飞到荷兰去找她的凌尹浩，那个为了她买下整块地皮的凌尹浩，那个为了她时常一个人走在城心广场的凌尹浩，那个为了她一个人静静在海边拾掇着贝壳的凌尹浩，那个为了她不再骄傲的凌尹浩，那个总是望着手中戒指发愣的凌尹浩，那个为了她在五年里拒绝一个又一个财团千金的凌尹浩……
　　五年来，她见证了凌尹浩对她的执着，所以即使她反感凌尹浩，她也没有办法不为他而感动。
　　他一直等，一直等，终于等到了她回来的这一天，可是却要面对这样的事实……
　　欧阳千若回过头，看见她蹙眉，想了想，不由开口问她：“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我……”
　　洛夏欲言又止。
　　她在犹豫，应不应该将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她说得对，五年的时间，不可能什么都不改变，车祸，失忆，婚约，原本她是打算劝她的，可是……
　　见她迟迟不肯开口，欧阳千若紧皱眉头：“洛夏？”
　　洛夏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绝不会犹豫不决的憋在心里不说，所以再看见她犹豫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了不安。
　　洛夏不由自主的咬紧了下唇。
　　“你确定你要知道？”
　　这些，应该告诉她吗？
　　她不确定。
　　“是什么？”欧阳千若努力平息自己心底的不安与紧张，镇定的问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洛夏却低下了头。
　　半晌，她忽而抬头，眼里带着非说不可的决然：“好，我都告诉你。”
　　欧阳千若的手指骤然一紧。

　　凌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边。
　　凌尹浩一言不发的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繁华的世界，他穿着一袭深色的西装，衬托出一副笔挺的身躯。
　　他的眼睛静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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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是达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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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西，达西，整整五年，都是他占据着身边的位置，那么他在她的生命里，又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呢？
　　他一直以为，只要她回来，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可是为什么一切却全然变换了摸样？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挽留住她……
　　“少爷。”
　　“什么事？”他转过身，淡淡的问。
　　Ferdly恭敬的站在门边，深深地鞠了一躬：“洛总监说有事找你，是关于，欧阳小姐的。”
　　他的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光亮。
　　“让她进来。”
　　他大步走向办公桌旁。
　　洛夏走到门边，怔了怔，还是走了进来，平静的鞠了一躬：“董事长。”
　　凌尹浩轻轻的指了指桌旁，示意她坐下。
　　洛夏看了他一眼，会意的坐下。
　　他这才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平淡的听不出半点感情：“你来找我，是想告诉我些什么？”
　　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即使冷漠，身上也透着不可拒绝的气息。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那个皇冠的总裁达西，”洛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睁开双眼，接着说道，“他是欧阳的未婚夫。”
　　他的手骤然一紧。
　　“五年前，欧阳到了荷兰，意外的被达西的车撞到，失去了记忆，四年后，为了平息绯闻，达西向媒体公开了欧阳是他未婚妻的消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欧阳渐渐的恢复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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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越握越紧，指甲掐进了掌心，深深的，几乎要掐出血来。
　　洛夏长长地吐了口气：“我所知道，就是这些。”
　　他冷冷的抬头。
　　洛夏默然一惊。
　　他的眼睛冰冷得恍如幽冥深处鬼魅，却美得如同妖娆的罂粟，危险而不可自拔。
　　他望着洛夏。
　　洛夏被他的目光直视得头皮发麻。
　　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凌尹浩。
　　如果不是为了让他放弃，不要像以前那么执着，她才不会来告诉他这些，可是现在，她好像有些后悔了。
　　他望着望着。
　　眼睛渐渐幽暗。
　　“出去。”
　　他的声音僵冷如冰。
　　“……？”
　　洛夏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赶紧向门边奔去。
　　“砰——”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子无力的瘫软。
　　未婚夫……
　　未婚夫……
　　洛夏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真是恐怖，还好没向她发难。
　　“你真的告诉他了？”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洛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险些栽倒，等她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是一身白色西装的林晨时，不由狠狠的等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冒出来啊，会吓死人的。”
　　林晨笑而不语。
　　洛夏止住笑，一本正经的凝望向他：“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但是，我真的希望，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有一个了解了。”
　　“所以，你都说了？”
　　林晨了然的看着她。
　　“嗯。”洛夏郑重的点了点头。
　　“少爷，你去哪儿？”
　　Ferdly惊讶的声音远远传来，林晨和洛夏同时一怔，默契十足的看向声源的方向。
　　凌尹浩大步向电梯走去，头也不回的命令。
　　“不许跟着我。”
　　Ferdly无奈的停下。
　　凌尹浩却已转身走进电梯。
　　“他这是要干嘛？”洛夏疑惑地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林晨。
　　林晨淡定的笑了笑：“只是去一个他常去的地方而已。”

　　“砰——”
　　车门重重的关上。
　　指节分明的手握在方向盘上。
　　深色的瞳孔。
　　下巴紧紧的绷在一起，几乎绷成了一条细线。
　　凌尹浩冷冷的注视着前方。
　　整整五年，他一直等，等她回来的那一天，有好多次在睡梦中见到她，他都以为她真的回来了，可是当梦醒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不是真的。
　　等待，等得太久，连心都变空，于是等待渐渐变成了绝望，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去做每一件想念的事，当绝望因为她的回来而再度变成希望的时候，蓦然回首，却发现改变得太多太多。
　　他保留了与她有关的一切，然而保留不住她的改变。
　　可是，要他怎么面对……
　　他系上安全带，踩下了油门。
　　尊贵的跑车绝尘而去。

　　蔚蓝的大海一望无垠。
　　海风静静的吹拂着海面，漾起浅浅的微浪。
　　纤细的身影静立在沙滩上。
　　优美的眸子恍惚有着深不可测的忧伤，定定的注视着望不见尽头的海平面。
　　海风轻轻的将她的长发高高扬起。
　　美如图画的蓝天下。
　　她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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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走后，他查到你登上了飞往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班机，于是他跟着带上Ferdly追你到了荷兰，一找就是一个月，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在去英国的途中飞机失事，他还会一直找下去……”
　　洛夏下意识的看了看她。
　　“后来呢？”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捏紧。
　　“他接手了凌氏集团，买下了你家附近的地，将你家的一切都保留在了你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人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常常一个人静静看着手中的戒指发愣，也常常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城心广场，一言不发的站在海边……”
　　“他也会冷冷拒绝那些想要靠近他的富家千金，一旦知道了跟你有关的消息，他会不顾放下手中的一切，那个时候的他都会变得不在骄傲……”
　　“我知道，欧阳，这一切只是因为跟你有关。”
　　“我很讨厌他，可是，欧阳，这五年一直看着他，我真的没有否认他为你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他对你的感情……”
　　“他，是真的很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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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一阵猛烈地海浪涌起。
　　海风肆意的拂乱了她的长发。
　　她缓缓的睁开双眼。
　　一粒洁白的贝壳陷进了泥沙中。
　　她的余光落在了那枚贝壳上。
　　她蹲下身子，低头凝视那没贝壳。
　　皮鞋踏在沙砾上的细碎脚步声。
　　有人向她走近。
　　来人在她跟前停下，将她整个人都罩在淡淡的阴影里。
　　她的身子陡然变得僵硬。
　　他惊愕的的望着她僵硬的背影。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情境下和她相遇……
　　是他，除了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让她这样肯定。
　　她愣怔着，最终还是缓缓的回过了头。
　　她望着他。
　　他怔怔的站着。
　　怔怔的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移向了她手边的白色贝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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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影笔直的立着，完美的轮廓散发着卓然的气质。
　　又是一阵更猛的海风。
　　他和她，一个伫立，一个俯身，合着蔚蓝的海平面，构成了一副奇妙的油墨画。
　　也不知道穿越了几千年的时光。
　　他俯下身。
　　修长白皙的手指拾起还没来得及拾起的贝壳，然后，放在了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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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犹豫着，俯下了身子。
　　修长手指小心翼翼的拾起了埋在沙砾中的贝壳，然后，放在了她的眼前……
　　记忆渐渐与现实重叠。
　　她望了望他，又看向他手中的贝壳。
　　白皙的手缓缓伸出，她迟疑的接过他递来的贝壳。
　　恍惚回到那个记忆中的时刻，与现在交织于一起，久远漫长而清晰明了。
　　她站起身。
　　海风更加猛烈。
　　她伫立着，平静的凝视着海面，掌心中的贝壳却越握越紧，恪得她的掌心微微发疼。
　　“某一天，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改变了……”
　　她喃喃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
　　海风不在温柔，席卷而来，带着肆意的冰凉温度。
　　她摊开了手掌，手心安静的躺着那枚洁白如雪的贝壳，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真美，可是却偏偏注定还是要失去。”
　　她抬起手，用力得将手中的贝壳掷向海面。
　　白色的贝壳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度——
　　隐约合着一阵低低的水花——
　　最后没入海中，再也寻觅不见。
　　难过的时候，把不快乐的都扔到一个找不回来的地方，就不会觉得难过了。
　　他想起她曾经说过。
　　“你不快乐吗，千若？”
　　他的喉咙有些干哑，心底闪过一阵暗痛，为什么即使过了整整五年，她还是那么悲伤？
　　如果可以，他不会再让她悲伤。
　　只是，他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在那个叫做达西的荷兰贵族成为她的未婚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这个资格。
　　曾经伤了她心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不再悲伤呢？
　　他靠近她，蓦地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冰凉冰凉，唇角却残留着痛极的苦笑：“千若，能不能告诉我，如果回到五年前，我不曾给过你那些伤痛，你是不是……”
　　“没有如果！”
　　她猛地抽回手，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
　　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游戏，那么她宁愿不要再保存任何希望，曾经的她有那么多美好的希望，到了最后还是变成了空白，所以她不要再有任何希望，那样，就不会绝望。
　　她冷冷的注视着他深色的瞳孔。
　　“凌尹浩，没有如果，我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