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在记忆深处》晗月慈

20、第 20 章 绝望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咖啡厅飘荡。
　　凌尹浩走近咖啡厅的时候，耳畔响彻的是根据门德尔送名曲改编的小提琴《乘着歌声的翅膀》。
　　然后他就看到了欧阳千若。
　　她静静的坐在靠窗的地方，目光遥遥的落向窗外，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其实，只要平心静气的面对彼此，也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他还是来了，就像命定的指引一样。
　　他蓦然冷冷笑了一笑，恍若灿烂的罂粟，美得妖娆，也美得心悸，引得一些女顾客的侧目。
　　听到动静的欧阳千若回过头。
　　他静静的向她走了过来。
　　她的心，没来由的开始一跳。
　　她总觉得，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令他们一起相聚在这一刻，这一次，或许是他和她之间的最后机会。
　　所以，她不能退缩。
　　有太多的人或事，都不能由人去定夺。有些爱情，上帝给予了相识的缘分，却忘记了在对的时间给予对的焦点，所以到了最后，都是伤心的结局。
　　很久很久以后，他总是想，如果不是在“天涯海角”，或许，他就不会失去她，也不会让彼此在痛苦里寂寞了那么多年，直至到，心都变成了等待谁的思念，期望着某一个奇迹的出现。
　　爱情，有时候，当她变成某一种力量的时候，可以成全，也可以毁灭掉一切……
　　欧阳千若清楚的记得，当他出现的时候，耳畔是门德尔送的《乘着歌声的翅膀》，优美而动人。
　　只是，她却不敢想象，他和她的结束就在那个地点。

　　静静的宿舍。
　　小小的百合花型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韩橙目不转睛的望着一言不发的潘青，手紧紧地拽成了拳头。潘青一向是个比较正直的性子，而她，竟然……
　　那么令她失望。
　　潘青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愿意就这样因为这件事情而失去她。和她之间永远的快乐，点点滴滴，都是不愿抹去的足迹。
　　潘青平静的坐在桌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才缓缓的回头看向看向韩橙：“小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我……”韩橙抬头，望着潘青，欲言又止。
　　潘青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为了凌尹浩吧？”

　　优美动人的小提琴音乐。
　　凌尹浩修长优美的手端起面前的咖啡。
　　他的淡漠令她胸口莫名的一滞，她目不转睛的凝望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约你见面？”
　　他淡淡一笑，轻轻的喝了口咖啡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是你约我，就算你我不问，你自己也会说的。不过，我答应见你，也是问题想问你的。”
　　“什么？”她原本去端咖啡的手随着他的话又收了回来，她缓缓抬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他淡漠的看了她一眼。
　　“我想知道，你离开学校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不想见到我？”
　　他的目光犀利如剑，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放：“告诉我，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
　　欧阳千若意外的愣住：“你说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见面后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她休学的原因，而且，还是……
　　他一本正经的凝视她：“我的意思是，你离开学校，是不是因为不想见我，要避开我，所以才要休学？”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她不知道，从重逢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看不清他的心。
　　她的沉默宛如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响起丁仪交给他的戒指，凌尹浩不由自主的冷冷一笑，她自己都不在乎，他又在意什么呢？他锐利的双眼恍若冰刃般，刺得人喘不过气：“你是在惩罚我吗？”
　　“惩罚？”她的身子陡然一僵，然后惊讶的迎上他犀利的眼神。
　　“看来，我说对了。”不等她搭话，他就狡黠的笑了一笑。
　　“不是！”他的冷漠，他的嘲弄，他的浅笑，令她不由自主的反驳。两年前她费尽心思的想要他记住自己，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后悔当初的抉择，她不想让自己在他的记忆里是那么不堪的样子。
　　他又是淡漠的一笑。
　　“那么，不是的话，又是什么？”
　　“是……”她一抬头，就对上他锐利的目光，他的眼底伴着仇恨和愤怒的火焰，她一时错愕，再也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这是第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想要快点从他身边逃开。
　　他的嘴角蓦然勾起嘲弄的弧度，丁仪这一次说得没错，欧阳千若根本就不是适合他的那个人。
　　桌下，握着戒指的手越发得用力。
　　就像丁仪说的那样，如果一个人真的在乎一个人，有怎么可能轻易地讲那个人给予的戒指拿去卖掉？
　　倨傲冰冷的下巴绷得棱角分明。
　　他的面容高贵而冰冷。
　　她的手不由握紧。
　　她的无言让他的心一阵愤怒的抽搐。
　　沉闷的空气。
　　想要快点逃离。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凉气，然后睁开眼，静静的凝望他，一字一顿的说：“借我十万。”
　　他猛地僵住。
　　竟然……
　　又是借钱！卖了他送的戒指，还要向他借十万，她的目的……
　　当她清清楚楚的说出她今天找他的目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僵硬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就跌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她找他，不过是为了钱，就像两年前她的突兀出现，闯入他生命里的时候，也给了他最深重的打击！
　　他又算什么？！
　　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失神的望着他。
　　这一刻的凌尹浩，令人心悸的异常。
　　窗外的世界已经一片霓虹。
　　透过玻璃窗照射而来五彩华光让整个世界变得刺眼而窒息，她眼前恍若有无数的光点在疯乱地旋转，身子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僵硬。
　　她的心口隐隐传来一阵暗痛。
　　他的心，究竟是怎样想的呢？
　　他轻蔑的冷笑，却忽然出其不意的问他：“戒指呢？”
　　她霍地睁大双眼！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道戒指，而戒指已经不见一时间，竟然忘记该如何去回答他，就那样怔怔的坐着，一动不动。
　　“回答不出来，是吗？”
　　他的笑，美到了极致，宛若幽冥深处的魅惑，却又冰冷得恍若能将人冻成冰雕：“因为——”
　　修长优美的手掌蓦地在她眼前张开——
　　她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优美的掌心……
　　熠熠生光的名贵精致戒指，小小的的弧形钻石，华贵而不失典雅……
　　她竟然看到戒指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她惊愕的看着那枚戒指。
　　“戒指……”
　　“是啊，戒指。”他淡淡的回答，目光却停在她白皙的脸上，冷傲的笑意在脸上泛开，“你的戒指。”
　　“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她惊诧的问他。
　　“它不是……”
　　他却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厉：“它不是被你卖了吗，怎么又会回到我手里！”
　　他愤怒的声音在咖啡厅久久回荡！
　　正在喝着咖啡和朋友聊天的顾客纷纷回过了头！
　　她不可置信的怔住，不确定的看着他，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暗哑颤抖：“你是说，我把戒指卖了？”
　　戒指明明是不见的，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在他手里，他又凭什么肯定是她把指卖掉？这中间，他一定误会了什么！而她也一定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他恼怒的不去看她。
　　她竟然还在否认！
　　如果，她承认了，他选择毫不犹豫的忘掉这件事，他要的，不过是她的一个解释而已！可是为什么……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咖啡被溅得满地！
　　她愣住。
　　在那一瞬间，咖啡杯落地的刹那，她感到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
　　不会了，不会相信……
　　他脊背笔挺的站起身。
　　手一扬——
　　带着怒极的风声——
　　戒指重重的坠向地面！
　　她悲哀的闭上眼。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揣测着是不是情侣在吵架闹分手。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眼泪开始在眼里打转，她怔怔的望向他离开的方向，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他，竟然决绝得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精致的戒指，小小的弧形钻石闪耀着淡淡的光泽。
　　他的身影越离越远……
　　她的目光落在地面的钻石上。
　　整整三年的暗恋，两年的纠葛，难道就在这一瞬间，因为这一枚意想不到的戒指而归于结局？
　　当她追出咖啡馆的时候，凌尹浩正一步一步走向停着的那辆保时捷名车。
　　“凌尹浩！”
　　她冲他的背影大声呼唤。
　　他的步子蓦然停住。
　　“如果你的目的还是借钱的话，那么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他的声音冷若冰魄。
　　他再一次离开！
　　“凌尹浩！！！！！！”
　　他依然头也不回。
　　她紧紧地拽着戒指，真的要结束了吗？
　　他拉开车门。
　　“可是我很喜欢你啊！！！！！！”
　　第一次的相逢，第一眼的缘分，那种感情，早已经深深地印入骨髓，这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
　　他的手久久的僵在车门的把手上。
　　相信与怀疑，仅仅是一念之差。
　　他头也不回，声音里透着入骨的决然：“欧阳千若，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砰——”
　　车门重重关上！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天空早已变得漆黑。
　　整个世界都闪烁着霓虹灯的光芒。
　　眼泪绝望的滚过脸颊，他离开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放弃了尊严，一步一步走向他，却依然挽留不住他离去的脚步，每一段故事都会有命定的结局，她设想过无数个结局，却没想到是这样痛苦的结尾……
　　他紧紧的握着方向盘。
　　他动摇过！
　　可是，为什么她非得一次又一次的骗他？！

　　“事情就是这样的，丁仪利用了我，我删掉了欧阳千若的小说存稿，也因为嫉妒，我偷掉了她的戒指……”
　　韩橙重重的吸了口凉气。
　　潘青不由自主的闭上眼：“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对她公平吗？”
　　“我没想到那么多，我只要一想到凌尹浩对她那么好，我就生气！”韩橙的手握成了拳头，“她又算什么，凌尹浩的心为什么偏偏就落在了她的身上，我不甘心！”
　　“砰——”
　　一声巨响！
　　门愤怒地撞击在墙壁上!
　　铺天盖地的怒意宛如风雪般席卷而来！
　　韩橙和潘青吃惊向门口望去。
　　洛夏满脸煞气的冲进宿舍，在两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一记报复的耳光就重重的落在了韩橙脸上！
　　“洛夏！”
　　潘青惊诧的上前。
　　韩橙捂着发烫的脸，忿忿的抬头：“你疯了吗，洛夏！”
　　“疯了又怎样！我打的人就是你！”洛夏怒不可遏的再次扬起手掌，却被潘青紧紧抓住：“洛夏，你冷静点。”
　　洛夏却火冒三丈的挣开她：“冷静？我凭什么冷静？她竟然那么对待欧阳，你叫我怎么冷静？！”
　　潘青原本打算去拉她的手一顿。
　　韩橙的别过脸去，不以为然的说道：“原来你是为了她，有得必有失，凌尹浩那么喜欢她，我不过是小小的报复她一下而已。”
　　韩橙的淡漠再次勾起她心底的怒意，她怒气冲冲的上前：“你还敢这么说，你知不知道你把她害得有多惨？你还在这里不以为事！”
　　韩橙疑惑的回头：“什么？”
　　潘青敏感的擦觉到事情的非同一般，不由怔了怔，看向洛夏：“洛夏，是不是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夏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半晌才平静下来。
　　韩橙像意识到了什么，愣怔的问道：“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洛夏回过头，睥睨了她一眼：“韩橙，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报复，把欧阳用以换取手术费的小说存稿删掉，还偷走凌尹浩给的戒指！”
　　像被闪电劈中一般！
　　韩橙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你说……手术？！”
　　潘青也不可置信的愣住。
　　与此同时——
　　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一辆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洛夏疾步冲冲的冲进医院大楼！
　　而另一辆出租车紧接着停下，走出急匆匆的韩橙和潘青。
　　洛夏冲上楼梯！
　　电话是莫南打来的。
　　“洛夏姐，请你无论如何也要过来一趟，千惠姐昏倒了，现在正在急救室里，千若姐的情绪很不稳定，怎么劝也劝不住……”
　　欧阳千若一动不动的坐在病房外的一个角落里，眼泪止不住的滑过脸颊。
　　莫南一看到洛夏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的奔上前：“洛夏姐你终于来了，你快劝劝千若姐，她一直坐在那，跟她说什么她都不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莫，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洛夏安慰的反握住她的手，洛夏虽然不怎么放心，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韩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一向冷静的欧阳千若竟然像脆弱的孩子的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泪流满面的的把头靠进洛夏怀里……
　　“我该怎么办，他不会相信我，他恨我，他说他再也不会相信我……”
　　“欧阳！”洛夏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我知道一切完了，姐姐，我不想她离开我，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救她？她会死的，会死的！”
　　韩橙感动自己的腿一软，然后就无力的向后退了几步，被眼疾手快的潘青一把扶住：“青青……”
　　“洛夏，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不要哭，一定会有办法的，欧阳，相信我……”洛夏难过的抱紧她，眼泪却跟着不争气的滚落。
　　潘青目光深沉。
　　空旷的病房。
　　欧阳千惠痛苦的闭上眼。

　　“欧阳她是孤儿，是千惠姐把她带回欧阳家的，他们一家把她视为己出，她也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幸福，可是那场车祸……”
　　穿梭的车流。
　　出租车内，韩橙怔怔回想着洛夏刚才说的话。
　　“她很喜欢凌尹浩，甚至到了一种痴恋的地步……”
　　韩橙目光游离的落向窗外。
　　“怎么会这样呢？”
　　潘青若有所思的握住她的手。
　　韩橙缓缓回头。
　　潘青冲她微笑：“想做什么就要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
　　韩橙点头，眼泪却无声的滑过脸颊：“我知道该怎么了，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原谅我……”
　　潘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我真的没想到，不管是她的身世还是她对凌尹浩的爱情，都是我这一辈子你没有办法比较的……”
　　漆黑的夜空。
　　有低微的清风。
　　却伴着彻骨的寒冷。
　　安静的夜晚，有些空虚，也有些凄凉。一旦犯过的错，有很多其实都已经来不及补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悲伤所写作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