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在记忆深处》晗月慈

18、第 18 章 休学

　　漆黑的夜空。
　　偶尔有灰蒙蒙的雨丝飘在身上，透着些许的凉意。
　　欧阳千若静静的走在僻静的小道上，满脸的黯然，在灰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憔悴，她能够想到的都已经想到，但还是没能筹够她需要的那笔数字。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欧阳千惠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仅有的家人，她不能失去她！如果她有什么差池，那她一辈子也不会得到安宁……
　　可是现在……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怕太多的思绪会扰乱她仅剩的冷静。倘若在这个时候她失去冷静，一切就变得太不堪了。
　　一辆崭新的保时捷名车停在路口。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正在四处张望的凌尹浩回过头，不动声色的地望着她。
　　他的突兀出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时间静悄悄的溜走。
　　僵持着，静静的凝视着对方，任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一刻。或许谁都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定格在记忆里，像电影的结局一样，定格成为最好的落幕，成为永恒的纪念……
　　然而，现实永远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
　　他最终淡漠的把视线别向一旁，昏黄的灯光下，她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两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去上课？”
　　她不自然的苦笑，不再看他：“我去哪里，为什么不去上课，似乎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一定要这样子吗？！”
　　他骤然间变得恼怒起来，眸子里闪过愤怒的光芒！他只是想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说话，为什么她却非得用这种淡漠的表情面对他？
　　一阵莫名其妙的怒意涌上心间，他忽然提高了质问的分贝：“你一定要做出这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吗？”
　　她蓦然抬头：“我说了跟你无关！”
　　有太多的事情，她需要冷静的想一想。
　　天空飘起了灰蒙蒙的小雨。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雨里。
　　跟他无关……
　　是啊，他禁不住冷声轻笑，他于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她的去处？可是，他不甘心！
　　他蓦地走上前去，她刚一抬头，甚至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就被他一把扣住下巴：“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你不是故意骗我的，我就相信你。”
　　她疲惫的闭上眼。
　　原来，他还是在计较两年前她的欺骗，她甚至天真的以为他已经不在意，可是，竟然也是错的……
　　而且，为什么是现在？
　　她现在真的不想继续在意下去，要结束就一起结束，至少，还会觉得心安。
　　“那件事，原本就是故意的。”
　　她镇定的对上他的双眼。
　　灰蒙蒙的雨丝落在发梢，结成了一粒粒晶莹的雨珠……
　　手，松开了扣紧的下巴。
　　他冷声轻笑，像是在笑她，也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无知，晶莹的雨珠伴随着他的晃动而从发间落下……
　　“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他装过身。
　　彻骨的寒意恍若飓风般绕在了她的身遭，直至浸入了骨髓……
　　雨丝飘在脸上，身上……
　　她感到了心如撕裂般痛苦……
　　一脸黑色的轿车在两人身旁停下。
　　丁仪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下车，在被眼前的情形怔了一下后，径直上前，将伞撑过他的头顶：“雨下大了，回去吧。”
　　欧阳千若闭着眼将脸撇向一边，腮尖是一滴像水的东西，在蒙蒙的雨里，缓缓的拉成了一条线……
　　一阵愤怒，油然而生，他决然的离去。
　　有些事,有些人,一转身就一辈子。
　　丁仪的伞撑了个空。
　　她的脊背僵硬。
　　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的眼里，还是没有她么?
　　“砰——”
　　车门重重的关上。
　　崭新的保时捷名车驶向了茫茫的雨雾里……
　　丁仪的眸光煞那间一边，疯狂的嫉妒火焰湮没了她的眼睛，她向她吼道：“欧阳千若，这笔账，早晚有一天我会跟你算清楚！”
　　她忿然的转身。
　　雨，依旧在下。
　　淋过雨的空气，疲倦了的伤心，记忆里的快乐已经开始慢慢的融化。明天，明天的明天，他和她又将在那一个路口相遇？
　　突然之间发觉，原来她做过的不可挽回的事情有太多太多，就像她对他的感觉，就像她的那一次决然……
　　欺骗一个人，不论是欺骗还是被欺骗的那个人，终究还是痛苦的。
　　她仰起头。
　　冰凉的雨丝肆虐落在脸上。
　　如果，雨能够将悲伤都带走，那么，雨，能不能够不要停，就让雨带走她郁结在心中的悲伤……
　　凄冷的雨夜。
　　孤独凄楚的身影……

　　空旷的住宅。
　　精致的戒指在指间闪着点点莹光。
　　手机铃声响起，还是那首缠绵悱恻而带着悲伤的《我心永恒》，透着浓烈民族韵味的苏格兰风笛在精巧编排下，悠扬婉转而又凄美动人。
　　欧阳千若从彷徨中醒来，顺势将戒指放下，拿起身旁的响个不停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洛夏失落的声音由手机那端传来：“对不起，欧阳，我现在只凑到一万块，还是远远不够……”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我会想办法的，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今天去找过出版社了，他们同意延迟付违约金的时间……”
　　她兀自强笑，不愿洛夏知道她心里的难过。
　　“还有，我决定明天就去学校。”
　　洛夏的身子明显一僵：“你真的决定了吗，要不要在考虑考虑？你知道，如果你那么……”
　　欧阳千若却苦涩的笑了一下，淡淡的打断了洛夏的话：“我没关系，没有什么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欧阳千若轻轻的叩响了沈艳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边的沈艳抬了一下头：“请进。”
　　然而，她却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瞬间愣住：“是你？”在她的记忆里，欧阳千若始终是安静的，她实在想不明白她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沈教授，你好。”
　　欧阳千若礼貌的冲她点了一下头，在得到沈艳的微笑示意后，这才走进办公室。
　　一封休学申请书恭敬地放在了沈艳面前的办公桌上，欧阳千若再次恭敬地冲她鞠了一躬。
　　沈艳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仍是止不住的讶异：“你要离开学校？”
　　“是的。”欧阳千若平静的回答道，微笑不减。
　　沈艳疑惑的看着她，一手拿起桌上的申请书看了起来，一面不忘问她：“可是，你是学院特别录取的优秀学员，怎么会想到休学？你知道你休学的后果是什么吗？”
　　欧阳千若反而淡定一笑：“我知道，在把这份休学申请书交给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休学会给我的课业带来的影响。”
　　“那你还要这么做？”
　　沈艳更为奇怪，像欧阳千若这样优秀的学员，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她做出如此令人费解的举动？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半晌过后，沈艳看着她的眼睛，试探性的问道，宛如一个衷心聆听别人烦恼的朋友，“我希望你能仔细的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欧阳千若对上她的视线，不由坦然而笑：“谢谢你教授，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什么事情也没有我姐姐重要。”
　　沈艳愣怔了一下：“你姐姐？”
　　欧阳千若轻轻点头：“她有心脏病，不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至少，我希望现在是陪在她身边的……”
　　沈艳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你真的要休学啊？”
　　潘青诧异的看着收拾着东西的欧阳千若，不知道这段时间她不在的原因，也不明白她突然之间为什么要休学。
　　一旁的韩橙自顾自的啃着一只大苹果。
　　“是啊，家里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离开学校一阵子。”欧阳千若头也不抬，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那我帮你吧。”潘青说着就要开始帮她收拾。
　　“不用了，已经差不多了。”欧阳千若回过头，感激的冲她笑了笑。
　　潘青始终是一副微笑着的模样：“不用客气，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都是朋友嘛。”她说着又笑了一下。
　　洛夏满头大汗的奔进宿舍，见到欧阳千若时，不由松了一大口气：“还好还好，你还没走。”
　　欧阳千若上前几步，帮她接过怀中的课本：“你跑那么急干嘛，敲你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累啊？”
　　“当然累啊！”洛夏接过话头，“我是想早些时候回来送你离开。”
　　欧阳千若又是淡然一笑，不再说话。
　　潘青也回过头忙自己的去了。
　　“咦，这是什么？”
　　洛夏惊奇的拿起欧阳千若挎包上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好奇的问埋头整理的欧阳千若。
　　欧阳千若手指一僵。
　　洛夏的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戒指盒。
　　“天啦！”
　　洛夏惊呼一声！
　　韩橙手中的苹果差点吓得一坠，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下落的苹果。
　　潘青惊疑不定的回过头。
　　当视线触及戒指盒时，她们不约而同的愣住，又不约而同的相视一望，最后又落回戒指盒中。
　　闪闪发光的弧形砖石。
　　精美绝伦而又不失高贵典雅的戒指。
　　洛夏愣愣的看向欧阳千若：“欧阳，这枚戒指，你知道，价值多少吗？”
　　欧阳千若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深邃的如同海洋一般：“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她顿住，接过了洛夏手中的戒指盒，接着说道：“它的确有那样的价值，但是，它不可以，我不能卖掉。”
　　“为什么？”
　　洛夏气恼的问道：“可是，它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是凌尹浩的戒指，你知道吗？”
　　欧阳千若握紧了戒指盒。
　　韩橙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怒意。
　　潘青诧异的怔了一下。
　　洛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好半天才愣愣的问：“你是说，这是凌尹浩给你的戒指啊？”
　　欧阳千若转过身，不可置否。
　　“怎么会呢？”
　　洛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潘青拧紧眉头，若有所思。自从欧阳千若和凌尹浩之间的报道出现后，她就总觉得，欧阳千若和他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就像早就认识了一样。
　　只是，有太多的事情，她不明白。
　　韩橙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丁仪说得没错，凌尹浩喜欢的人，是她。
　　既然……
　　戒指是凌尹浩的……
　　为什么她不可以得到？

　　“少爷！”
　　FERDLY大步流星的走进自习室。
　　凌尹浩懒懒的抬头。
　　“什么事情，那么着急？”
　　FERDLY下意识的看向他：“我刚刚得知消息，欧阳小姐已经休学了。”
　　正在纸上形若流水的笔尖“咔嚓”一断。
　　FERDLY暗自一惊。
　　她竟然离开了？就那么讨厌他吗？他猛地丢掉手中的笔！他还没有把她欠他的讨还回来，她凭什么离开？！
　　可是，她走了……
　　胸口郁结的，是一股闷得发慌的怒意，还有，不舍……
　　在意在心中堆积久了，就成了思念，思念到了极致，就成了不可自拔的喜欢，他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开始爱上她的。
　　然而，却纠结如泥沼的乱了思绪。
　　也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一天，她会选择默默地从他身边离开，不带一点声响，无法拒绝的就是开始，也是结束……
　　只是，欧阳千若，她以为，离去就是结束吗？
　　他的唇角，僵冷如冰。
　　棱角分明的轮廓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手指一根一根捏紧，直至握成了拳头。
　　在他还不愿意结束的时候，一切就不可能到此为止，因为在这场失落的游戏里，他才是主角。

　　“欧阳，其实我觉得，他应该会帮你的。”
　　学校大门，洛夏将手中的行李放下。
　　欧阳千若身形一滞。
　　洛夏见状，不禁握住她的手腕：“我真的这样觉得，他既然愿意把这么贵重的戒指给你，也有可能会答应借钱给你。”
　　“会吗？”欧阳千若喃喃的自语。
　　“欧阳，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会不会？”
　　“给我点时间，我想一想。”欧阳千若淡然一笑。
　　洛夏说的对，她也很动心，其实这些天，她总是矛盾，戒指的价值她一直知道，如果把戒指卖掉的话，她就不用在四处为手术费奔波。
　　可是，她舍不得。
　　戒指纵然名贵，也已经是属于她的，可是，不管怎样，终究还是他所给与的，她不会忘记他说过的话，戒指，是他给的生日礼物。
　　如果真的像洛夏说的那样，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和她的结局还不是那么糟糕？
　　正在这时，洛夏的一句“车来了”将她拉回了现实。
　　洛夏招手后，出租车缓缓在两人跟前提前停下。
　　“再见，欧阳，我会抽时间去看你们的。”洛夏微笑着向她伸出手，“还有，欧阳，一定要加油。”
　　欧阳千若却并不握上她递来的手，而是重重的拥抱住她：“洛夏，你放心，我会想清楚我该怎么做的。”
　　洛夏肯定的点点头。
　　“我相信你的。”
　　欧阳千若松开她，转身打开车门。
　　“砰——”
　　车门重重关上。
　　出租车扬尘而去。
　　洛夏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长长地医院走廊。
　　甄医师语重心长的叹气：“欧阳小姐，脏源已经有了下落，但是以你姐姐目前的身体情况来看，手术成功的机率不足百分之一十五，而且，就算手术成功，可能她也坚持不了几年了……”
　　欧阳千若眼神黯然：“难道就没有十足的把握吗？”
　　“没有。”甄医师颓然的摇头，“原本我还以为能够及时控制她的病情，但是没想到还是恶化得那么快。”
　　然后她又抬起头：“我明白你跟你姐姐之间的感情，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结果来供我们选择，你明白吗？”
　　欧阳千若略微颔首：“我明白，不过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救她，我不想失去她。”
　　甄医师赞许的笑了笑。
　　空旷的走廊。
　　高跟鞋着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由于欧阳千惠的病情比较复杂，手术的费用大概在三十五万左右，除去她平时的积蓄和四处借来的那一部分，至少还需要十万，而手术也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凑够剩下的那一部分手术费。
　　“千若姐，你回来了。”
　　莫南欣喜的看着推门而入的欧阳千若。
　　病床上的欧阳千惠缓缓的转过头来，虚弱的微笑着。
　　欧阳千若惊喜的放下手中的水果袋，几步就奔到床边：“你醒了，姐姐。”
　　“你回来了。”欧阳千惠挣扎着就要坐起，莫南赶紧将她扶稳：“小心点，千惠姐姐，你还打着点滴呢。”
　　欧阳千若顺势坐在床边，关切的问：“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欧阳千惠淡淡一笑：“我说过，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