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在记忆深处》晗月慈

17、第 17 章 步步危机

　　缕缕淡淡而温和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落在了宽阔的大厅里。
　　高档皮鞋着地的声音由上到下的传来。
　　站在窗边的欧阳千若缓缓的回过身来。
　　欧阳千若安静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眼睛里有种氤氲的感情。
　　他一身西装的走下楼梯，身型修长而美丽。
　　当他第一眼看到安静伫立的她，就像所有的温暖的阳光都落在她身上，而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淡化成了阴影。
　　他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耀眼。
　　恍惚海底深处最珍贵的珍珠。
　　她镇定的别过头，不去看他。
　　他的身影蓦然一顿。
　　嘴角嘲弄的勾了勾。
　　她也不敢面对他么？
　　他走近大厅。
　　恍若有风。
　　带着冰凉的味道。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声不响的取出精美绝伦的戒指盒，轻轻的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他的眸子陡然变得犀利！
　　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却彻骨的寒冷。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的眼眸冰冷。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
　　空气里飘着令人窒息的冷淡。
　　“是。”
　　她肯定的答道，淡定的抬头对上他略带探究的目光：“这样的礼物太过贵重，我承受不起，你还是把它送给最合适的人吧。”
　　她的眼睛，深沉如海。
　　她身上的阳光温柔而刺眼，她恍若在令人眩晕的光圈里，闪耀着夺目的光彩，而这个时候，世间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的眼里。
　　只剩下她。
　　“是吗？”他淡淡的反问，“还是这枚戒指的价值还不够？”
　　瞳孔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收紧。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个说爱他，却连感情都可以欺骗的骗子，为什么偏偏是令他心烦意乱的那个人？
　　“不管怎样，戒指我已经回来了，我该回去了。”
　　她拿起一旁的提包就要离开。
　　她不是那种可以用钱交换的人，她的感情也是什么都不可以交换的，而他，就把她归于了那一类吧？
　　明明早就注定的结局。
　　然而她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坦然面对。
　　所以，不该留恋的。
　　如此继续停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是做得到那么镇静。
　　一阵愤怒，油然而生。
　　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捏紧，半晌却又松开。
　　“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久久的在宽阔的大厅回荡。
　　她猛然停住。
　　他刚才说什么？
　　“这枚戒指应该是最适合你的，是你的生日礼物，如果你还是不接受，那么，你走，我不阻止。”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向楼上走去。
　　那么驽定。
　　她久久的立在大厅里。
　　这一次，是她误会了吗？
　　在孤儿院的时候，每一次，她最渴望的，是生日时的祝福。
　　纤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拿起精美的盒子。
　　眼睛深邃而木然。

　　宽阔的广场。
　　高高的喷泉。
　　温和的阳光。
　　大片大片艳丽的花海
　　熙熙攘攘喧闹的人群。
　　欧阳千若静静坐在花海中央。
　　不知哪里飘来的歌声习惯性的传入了她耳里。
　　是新晋小天后季霄然的《突然》。
　　……
　　“突然之间
　　不是因为不想你
　　只是因为
　　距离已经太遥远
　　我们有太多的错过
　　已经找不到最初的方向
　　有谁可以告诉我
　　在你离开时
　　怎样可以不用心疼
　　……
　　她打开盒子。
　　精致的砖石在温和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不由叹息。
　　又是一声自嘲的苦笑。
　　人的生命里有太多无法控制的事情，当方向都已经迷失的时候，就成了无法挽救的误会。
　　太多的误会，连串起来，就成了错。

　　欧阳千若将笔记本电脑打开。
　　她熟稔的敲打着键盘。
　　鼠标的箭头打开文档。
　　然而——
　　蓦地——
　　她的手指以及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
　　静静的湖畔。
　　洛夏腾地跳了起来，下巴因为惊讶而几乎脱臼。
　　“到底是谁啊！这么太过分！”洛夏气得咬牙切齿，一想到欧阳千若辛苦了那么久的成果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泡汤了，她就恨不得把那个始作俑者狠狠的暴打一顿。
　　欧阳千若一言不发的坐在突起的石头上，眼里有着深深地担忧，她已经和出版商签订了合同，然而现在却不能按时交稿，她不仅拿不到那笔可观的稿酬，还会因此赔偿大笔的违约金。欧阳千惠的病已经越来越糟糕，她应该怎么办呢？
　　还有，又是谁，会把她电脑里的存稿删了？
　　她忽然觉得，越来越多的事情，已经让她渐渐地力不从心，未知的以后，她又该怎样去面对？
　　洛夏不再是那个冲动的样子，她不安的看向沉默无言的欧阳千若：“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欧阳千若淡淡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落寞，就连声音也因为未知的迷茫而变得暗哑：“现在的事情，有太多太多的，都不是我能够掌控的。”
　　“那违约金呢？”
　　洛夏眉头紧锁，想要看看能帮她多少。
　　“现在还不清楚，会看这次违约给出版商造成了多大影响吧。”她垂下眼帘，像是说给洛夏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微凉的风从湖面掠过来，湖边的灌木叶子猛烈的摇晃起来。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恍若魔咒般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是莫南！
　　欧阳千若骤然一惊！
　　洛夏愕然的怔住！
　　难道，千惠姐，出事了？！

　　欧阳千若静静的站在床边，目光复杂的凝视着呼吸微弱的欧阳千惠，她早已睡熟。
　　她想起下午赶到医院时，和甄医师的谈话。
　　……
　　没有风，窗外的树叶纹丝不动。
　　欧阳千若僵硬麻木地站着，视线渐渐模糊，甄医师的面容在她面前如重影般晃来晃去，背脊一阵阵的麻凉。她的耳膜轰轰作响，只听见自己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沙哑地从里面挤出来——
　　“你……说什么？”
　　“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她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病情比我们预料中还要恶化得快……”
　　甄医师的面色凝重。
　　……
　　洛夏安慰的挽住她的手腕。
　　“欧阳，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莫南轻轻的推开病房的门，将手中的单据递给她：“千若，住院手续已经办妥了，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欧阳千若接过单据：“现在还没有，需要的时候我再叫你吧。”
　　莫南乖巧反而点了点头。
　　洛夏下意识的看了看她沉郁的表情。

　　空旷的医院走廊。
　　孤独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走廊里。
　　孤独的身影。
　　怎么会恶化呢？
　　走着走着，她忽然无力的靠在了走廊里歇脚的椅子上。
　　一连串的事情，一连串的发生，她已经措手不及。
　　…………
　　孤儿院是个充满着黑暗和残忍的地方，那里的孩子，总是为了少见的糖果而动手打架，小小的她只能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
　　直到那一天——
　　阳光洒在孤儿院门前空地上——
　　不知名的小花在阳光下摇曳。
　　一片暖和。
　　然后——
　　她出现了。
　　金色的光晕中——
　　欧阳千惠向她伸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若。”她愣怔的看着她，她的微笑，如同冬日最寒冷时候骤然乍现的那一米阳光，直抵人心的温暖……
　　“我叫欧阳千惠，你以后就叫欧阳千若好不好？”
　　她点头。
　　欧阳千惠开心的冲身后的中年夫妇招手。
　　那一年。
　　她六岁。
　　…………
　　车内的火越来越烈。
　　漫天的火光……
　　炽烈的热度……
　　她快要无法呼吸……
　　她听到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妈妈拼命地把她推向车外……
　　…………
　　当那道坚硬的手术室大门将她与亲人阻隔，当她所拥有的平静生活化为灰烬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命运的残忍可以将她所拥有的一切摧毁！
　　…………
　　为什么……
　　她的眼角有泪。
　　“欧阳，欧阳，醒醒……”
　　洛夏担忧的推了推她，她刚回了一次家，再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却看到欧阳千若竟然疲惫的在走廊里睡了过去。
　　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欧阳千若，她怕一不留神，她就会再次被击得彻底崩溃，她不敢想象，万一千惠姐真的救不回来，那千若……
　　纵然她不再是当初的欧阳千若，却依然会在面对家人的时候不知所措。
　　“欧阳，快醒醒。”
　　欧阳千若缓缓醒转过来。
　　当她看到一脸担忧的洛夏时，不由给了她一个勉强的微笑：“洛夏，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洛夏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我给你带来了这个。”
　　她将一个涨得鼓鼓信封递给她：“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帮你，但是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即使帮不了你多少，但是，欧阳，我是真的很想帮你把困难减小到最小。”
　　欧阳千若感到的握住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晶莹。
　　洛夏淡笑着抱住她。
　　“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你们看，那不是凌尹浩吗？”
　　几个女个望着凌尹浩走来的方向小声的议论道。
　　“对啊，是啊，都好几天没来上课了，今天怎么来了？”
　　“你没听说吗，他跟欧阳千若的那些绯闻，这几天好像他们吵架了怎么的，要不你看欧阳千若在的那几天，他不就一直不在吗，而今天欧阳不在，他就刚好回来，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她们专注的议论着，却没有注意到凌尹浩已经在她们身边停下。
　　空气恍若结冰。
　　他冷如幽冥深处的鬼魅。
　　“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陡然僵住！
　　他目光如炬。
　　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些的女生，薄而性感的嘴角微微的动了几动：“谈论别人的事情，那么有趣吗？”
　　他的瞳孔漆黑而狠厉。
　　嘴角有着邪狞的弧度。
　　被她紧盯着的女生脸色煞白。
　　那是一种令人无法直面的恐惧。
　　然而蓦然之间，他的嘴角却奇迹般的翘了起来，优美绝伦：“我不希望下一次还会听到这些令我生气的话，明白了吗？”
　　“是是是。”那几个女生忙连不跌的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般。
　　他刚要转身，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的回过头来。
　　几个女生再次陡然变色。
　　他倨傲的问道。
　　“你们刚才说，欧阳千若今天不在？”

　　并不刺眼的阳光。
　　形态各一的山石。
　　清澈见底的池水，池底堆积的小石子清晰可见。
　　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池边。
　　名贵的银白色西装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棱角分明的轮廓，冷漠的眼神，抿成一条细线的双唇薄而性感，周遭散发着王子般的贵气。
　　“你终于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女生不屑的嗤笑。
　　他冷笑。
　　“丁仪，有必要来得那么快吗？”
　　回过头，就看到丁仪脊背笔直的站在他面前，依旧还是张扬的打扮，傲慢的神气，高姿态的回视每一个向她投来的目光。
　　这就是丁仪。
　　不愿轻易服输的丁家大小姐。
　　她爱上的人，终有一天是属于她的。
　　“她不在，你就那么失望吗，那么一个卑劣的人。”她的眼神淡定而犀利，口吻透着不以为然的嘲弄。
　　“她怎么样，似乎不需要你来评定吧？丁家大小姐。”他不再看她，视线落向平静的湖面，说道‘丁家大小姐’几个字时，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
　　丁仪嘲弄的冷笑，漆黑的眸子闪耀着满足的光泽：“可是，你也不要忘了，在她的心里，你什么也不是。”
　　“你闭嘴！”
　　他愤怒的低吼，双眼狠绝的直射向她：“如果你还想继续呆在这里的话，那么最好给我安静点，还有，我不想再听到有关我和她的任何传言，你听清楚了吗？！”
　　“为什么？！”丁仪不甘的反问，情绪也在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为什么她那么对你，你都不肯放弃她？”
　　“跟你无关。”
　　他淡漠的转过身。
　　“你明白什么是爱情吗？”
　　望着他的背影，她忽然落寞的问他：“你明白爱上一个人时，而他的心里却根本没有你的那种悲哀吗？还有那种不甘心的感觉……”
　　凌尹浩停住。
　　不甘……
　　有，他真的不甘心。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
　　有太多的事情，根本就由不得他去控制……
　　身后，丁仪悲哀的闭上眼。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人的生命里最为悲哀的事情吧？然而，她却没有办法去阻止自己爱上他。
　　一个并不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