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开始的成长冒险》尤里斯特

104、过渡过渡

　　天光黯淡，海风卷着浓云向斐列港聚集。

　　精钢长剑应声而断，在男人下巴处划出一道血痕。

　　……没死？
　　后背冷汗淋淋，加赫松开无力急颤的拳头，努力平复错乱的呼吸。

　　心中“咯噔”一下，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抬头寻找发出声音的人。

　　海潮追涌，将深色的岸线往沙滩上推。海风亦如潮，一波比一波来得厚重润湿。男子慵懒的话语便乘着风声呼哧，清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各位可真有闲情。”

　　加赫眸光一闪，他好像…听过这个声音。

　　台上的剑士后知后觉地感到刺痛，盯着手中断剑，愣愣地在自己的下巴上摸到一手血。
　　今早才从铁匠铺拿到的剑，正巧遇上处置人鱼，便想用稀有的人鱼血献祭新剑，谁能想到……

　　剑居然就这样断了。

　　因不可置信而瞳孔放大，剑士出离愤怒了。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快给我出来，否则…我可非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台下，剑士的同伴一脸惨白，急切地朝他挥手，让他赶紧下来。可他视若无睹，继续上头地大声叱骂。

　　“哦？那请问…是个怎么‘生不如死’法呢？”

　　声音带笑，却又显出明明白白的冷意，随着一缕凉风从后脑勺幽幽飘来，激得剑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腿一软，他不受控制地坐倒在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半垂的黑沉眼眸——

　　霍斯。

　　在场没人不认识他。

　　大名鼎鼎的新秀战神，代表王庭和佣兵工会来到斐列港，主理海兽暴动。
　　刚来第一天，便带着骑士团将在镇上肆虐的海兽尽数斩杀，其他全都驱回了海中，再分派人手巡逻驻守，让海兽无空子可钻，让斐列港不至于沦落为破落渔村。

　　这一番手段可谓迅猛若雷霆，陷入混乱的斐列港很快在霍斯的调动下恢复运转，并增设多处战备补给点，为做任务的佣兵提供了方便。

　　但真正让众人叹服的，还是骑士团挑战“女王”的那次战斗。
　　虽然很多人未曾亲自参与战斗，只是在岸上关注，但滔天的海浪、鲸啸兽嚎，都让人切实感受到战斗的激烈凶险。
　　又有从骑士团内部传出的消息，“女王”使出致命绝招，大家本以为就要全军覆没，幸亏霍斯实力高强，大发神威，凭一己之力救下了所有人，讨伐队伍才能全身而退。

　　小道消息传出来，佣兵们沸腾了。加上某些粉丝的修饰美化，霍斯简直被传得深不可测、神乎其神。

　　关于流言，霍斯有所耳闻。他不介意别人如何谈论自己，也懒得澄清。嘴长人家身上，只要别添乱子，随便怎么说都行。

　　铺垫如此许多，就是为了说一句——剑士吓成了软脚虾。

　　他神情慌乱，全无了嚣张狂妄的气焰，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来……”

　　修长秀致的身躯在台上投出一道淡薄的影子，满面倦色的青年人仅是随意站着，便将全场镇得鸦雀无声。
　　“这么热闹的场子……错过岂不可惜。”他环视一圈，将心虚躲闪的人看了个明白，稍停顿后，才缓缓道，“不知是哪位有如此大的能耐，竟能捉来一条活生生的人鱼啊。”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摆手表示与自己无关。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的，还真不知道是谁搞的这么一出。

　　混迹在人堆中的男子面目阴沉，恨恨咬牙后退。

　　加赫掩住脸，不着痕迹地扯了扯霍斯的衣摆——

　　啊，不小心闻到了仇恨的气味呢。

　　*

　　向下，是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深蓝海洋；向上，是浮云疏散、浩大无垠的浅蓝天穹。
　　六人立于海天之间，无所依凭。长发飘扬，衣袂翻飞，潇洒无拘。

　　潇洒的卡斯帕伸出一只试探的脚，小心翼翼地用脚尖一踩。

　　好像碰到了支撑点？

　　于是放心地将脚放平，身体重心前移。

　　然后……脚底一空，猝不及防地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
　　直直地快速下落，风声在耳边呼啸，鱼跃溅起的海水滴到了脸上，离海面只隔咫尺，不期然落到一处无形的“平地”上，摔得神志不清。

　　其实没摔疼，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痛感。像是落入一团海绵，身体在其中下陷，缓冲的同时，将人往里吸。

　　……
　　这么说感觉更吓人了呢。

　　卡斯帕漫无边际地想着，等到微妙的下陷停止，“海绵”又毫无滞涩地开直线上升。海面越来越远，天空越来越近，他重新回到几人身边。

　　“你适可而止啊，尤薇又不是来陪你玩的。”梅丽叉腰竖眉。

　　“咳咳。”卡斯帕赫然，利索起身归队。

　　在解决完与猎鹿人的“仇怨”过后，尤薇带着众人撕裂空间，从海中瞬移至此处，凭虚御空。海岸真成了一条线，绝佳海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但毕竟是第一次这么脚不沾地地站立行走，大家难免都多少有点兴奋。尤薇与瑟笛倒是习以为常，基诺惊讶后很快恢复平常，梅丽和特伦斯心里惦记着正事，都慎重地跟在后面。

　　只有卡斯帕，开发出集惊险刺激欢乐于一身的新玩法。

　　美名其曰，锻炼尤薇的应变能力并培养队友之间的默契。

　　……然后乐此不疲地“失足”了三四次。

　　虽然能理解几分他的心情和用意，但梅丽还是担心尤薇会因此分神，多加不必要的消耗，这才看不过眼说了一句。

　　“不碍事的，”尤薇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训练方式。”
　　她说话时看起来实在真诚，不仅没有勉强，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思考起了规则设定的改进完善，搞得其他几人手痒心也痒，如果不是还记得来这儿的目的，说不定都会来找找刺激。

　　钉住自己不安分的脚，梅丽委婉地提醒道：“所以…‘女王’在哪里？”

　　“她啊……”

　　尤薇抬眸，望进深蓝之中，抵达常人难以潜入的海下奇境。

　　那是一片荒芜的领域，灰白的砂石碎砾宽阔地铺散。海床之上，累累白骨堆积成林，杂乱无章，却又似乎蕴含某种规则，入目便觉得浑身阴冷，鼻尖也仿佛萦绕着腐烂的恶臭。
　　如果非要描述鱼骨林的模样，轮廓倒是像只古怪的巨大人眼。

　　“人眼”正中，有鱼骨甲贝垒成的“宝座”，一条人鱼枕着裂齿鲨的头骨，闲适地卧坐其上。

　　白色的美人鱼。
　　极其黯淡干硬的白，靠着水光才稍显柔润，第一眼便让人联想到衰亡。不像天生的白，更像是颜色褪尽后剩下的底色。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貌，尤其是那双雾紫的眼眸，神秘又韵雅，引人遐思。

　　她像是一朵脆弱的、即将枯萎的优夜玉昙。

　　不过，美则美矣，却被死气缠绕。清透如宝石的眼眸不再生动，变得浑浊不堪，嵌在华而不实的躯壳上，显得僵硬又痛苦。
　　一具傀儡罢了。

　　鱼骨林独占整片砂石滩，人鱼独占整片鱼骨林。

　　波纹摇曳，恍惚间，狰狞的鱼骨好似在扭曲中拔高了一厘，又拔高了一厘……

　　“不急。”她忽地笑开，小指勾上瑟笛的，撒娇似的轻轻摇了摇，问，“你想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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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瘦小的男人被风卷起，在空中晃得眼冒金星、七荤八素，正晕乎着，风力陡然消失，“咣当”一声在台子上摔了个大马趴。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开，当出头鸟的剑士溜走了，连另外半截断剑都不敢多瞧一眼。
　　身形单薄的青年人，即便收敛着气息，周身没有散发围绕魔力威压，仅光凭自身的气场，就能把人压得背脊生凉、两股战战。

　　作为目前对此感受最深的对象，趴在地上的男人决定再装会儿晕。

　　关于被佣兵绑架这件事，加赫从头到尾仔细回想后，将最大的嫌疑放在了房东身上。
　　初时，他透过斗篷的缝隙看到了房东的长相，因那多问的一句而记忆深刻，但目之所及，并未见到房东的身影。

　　打量着趴在地上的男人，加赫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他，但之前又的确在这人身上察觉到一股针对自己的森森恶意，还有那个所谓的“人鱼女王”，难道会是……

　　又是一阵狂风来，把男人高高抛起，低低接住，时而翻个面，时而脚朝天，那叫一个花样百变姿态万千，旁观者无不惊呼长叹，并退避三舍。

　　霍斯面沉如水，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弗一落地，刚接受完心脏挑战的男子便坚强地扛着晕眩大声质问：“阁下这是何意！难道要为了一个魔物，折磨死一个无辜的人类吗！”
　　他脸色发青，牙关咬紧，脖子硬挺，憋着一喉咙酸水似的，好像再张嘴就要吐出来了。

　　魔物？
　　反应好一阵，加赫才明白过来是在说自己，火气登时便烧了起来。

　　虽然按人类的说法，他大概算在魔兽的范畴中吧，但被指着鼻子骂“魔物”，老爷爷都不受这气！

　　眼珠子一转，膈应人的坏水就冒出来了。

　　躲在霍斯身后，状似亲密地悄摸用手指卷住他的衣角。上身凑近借位，就像依偎在了霍斯的腰上，与此同时，再冲男人投去一个嚣张的大白眼，似笑非笑的斜撇嘴角嘲讽拉满。

　　这欠揍的小模样仿佛就是在说——“我和霍斯有不正当关系不管你怎么造作他都独宠我一个你就瞧好吧！”

　　事实证明，“后宫争宠”这一套即便是在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之间也十分好用。
　　见男人怒目圆睁，手背青筋暴突，哽住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模样，加赫舒畅了。

　　勉强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气。

　　如果不是霍斯在，他定然是会忍住这些小动作的。虽然霍斯也不是熟人，但既然是尤薇她们的朋友，刚刚又救了自己，信任度便自然而然地高出一截。
　　小小地狐假虎威一下，无伤大雅。

　　半垂下眼，霍斯将两人的官司看了个分明。往边上挪一步，把衣角轻飘飘地拉出来。

　　加赫一愣，心道不好，男子见到，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最后一丝阳光终于被厚重的阴云掩盖，世界覆上冷淡的色调。海风携着细小的水珠打在身上，让人冷不丁就得打个哆嗦。

　　“麦加林。”霍斯淡淡开口。

　　“…？”男子恍惚一瞬，下意识抬头对上他黑沉的眼，大为惊诧，迟疑道，“阁下…是在叫我？”

　　“欧普·麦加林，隶属骑士大队第三分队，萨那莱德麾下。”霍斯说。

　　听完这句话，男人胸口一直憋着的气莫名奇妙便松开了，动了两下嘴唇，才呐呐道：“他……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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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诈尸更新（怂
去做了个小手术，国庆快结束了我才开始过国庆 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