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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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正文
说起经济，东皇国除了去年秋收干旱颗粒无收，只有首府皇都下了场三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其余还好，约拇指大小铁币，三文可以买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十文斗米，衣服如果是麻衣便宜一点，二十文一匹，棉衣就翻一倍。
铲雪到廿三便结束，何德作为工头，发了今日的工钱，才辛苦地摸汗，吆喝道请大家吃碗路边摊的馄饨，庆祝开春的第一个工作。
本来就是为了还人情，老杨大叔，老莫，李大哥，松松散散的挠脖子松骨，坐在东街菜市场边上的老羊家馄饨店。
傍晚，月牙在东，太阳在西边山腰上，略带凉嗖嗖的气，坐在旧旧的板凳，大家搭伙吃起了二两馄饨。
热腾腾冒着气，一勺肉都不到的猪肉包着面皮浮着汤上，两片爽口的青菜，飘香四溢的猪油渣，饿得饥肠辘辘，当真是好吃的很。
老招牌馄饨，穷苦做工的底层老百姓，都爱闲暇时间来这里吃上一碗开荤。平日里大多数自带厚实耐饿的粗馍馍，这享受，还得是结账工钱的好日子才勉强犒劳自己。
“小梅兄弟，你日后干点啥，瘦不拉几的，搬货卸货费劲的活估摸着你也干不了。”吃完馄饨，老何开始担忧，干活的十几天，他可算明白玉北馐的性子。
不爱说话，踏实肯干，不抱怨，说话悠悠柔柔像个娘们唧唧，可也是个实诚人。
一旁的老李头放下筷子，倒也好奇心起来，大家都是穷苦人出身，自然想打听玉北馐，日后有何打算，他若能帮衬一次总是好的。
“要是没事干，柳家裁缝铺的二儿子最近风寒，明轩菜馆没人看马打杂，你要不去瞅瞅？”老李头是柳家的隔壁邻居，啥事能瞒得住，总不得抬头见。
明轩菜馆倒是因为萧老板真材实料，手艺不错，口碑好，算是皇都东坊街小有名气的菜馆子。接待的顾客，上有达官贵人，下有进皇城买卖的生意人。
喝完最后一口热汤，丝毫不浪费，玉北馐点点头，呲牙微笑的点头，亲切大声谢道：“诶，得咧，谢了您嘞，李大爷。”
听着后生感谢辞，大大方方的笑起来，拍拍玉北馐的肩膀，指了指具体方向，旁听途说明轩菜馆老板喜好，希望赶早获得差事。
作为工头，善心好意的何德一旁指点，看着瘦削的玉北馐能找到个踏实下家，放心不少。
借由细节的说明，当玉北馐找上门时，蒋掌柜说了菜馆的要求，工钱一天五文，挑水灌满缸，喂客人的马，还要替厨房偶尔洗菜打下手。
不还价，为了应聘这份差事，玉北馐花完了铲雪所有工钱，买了一套像样的二手棉衣，打了补丁暖靴子，梳好头发，整个人神清气爽有活力。
干活的时候，玉北馐做事情很认真，勤勤恳恳。面对交马的客人该笑还是笑，基本上，玉北馐干活是不错的。后院的水缸满了，厨房帮工切菜也很麻溜，喂马扫马厩也不喊累嫌脏。
同在屋檐下，柳掌柜看得见，欣赏吃苦耐劳的小伙子，便留着玉北馐签了长工，意外之喜，发现对方居然识字会写，心里暗暗的记下来了此事。
他的远方表弟有个女儿还没有嫁人，眼前的玉北馐虽然左脚偶尔有点跛一下，人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老实忠厚，着实当裁缝店的上门女婿好苗子。
裁缝店少不了要写账记东西，做女婿的话，模样周正，做事情性子比较稳，识字谈吐有礼，是个好的。若是将来看人没走眼，柳青掌柜愿意做个保媒人。
无父无母，闹心的亲戚远在他乡，只要男人是个勤快的，哪个女子嫁过去不是过好日子享福了。
自顾自地握着毛笔签着【梅雪逝】，字大方得体，有模有样的，玉北馐端正的写完，姿势摆好，烛火里的他，气质简直就像一个读书不少年的才子。
“哦，原来是梅雪逝，名字正是好听，萧老板是东坊百十条街里有名的好心人，小梅呀，你在这踏实干，工钱以后会涨的。”
接过毛笔，捏捏笔头敲了敲案台，语重心长地劝解着他看得顺眼的少年，柳掌柜自认为活了几十年，心里估量许久，未来可期，有的是时间审查。
明轩菜馆有口皆碑，老板不是糊涂人，跟着他总能吃香的喝辣的。
逢年过节，节礼红包毫不吝啬。要是生病了，萧老板此次不就是给柳山那个臭小子放了假，还捎带不少补药打点，养好身体再来菜馆当伙夫。
老板人好，定不亏待干的勤快的伙计，眼前的小伙子梅雪逝，他若稳扎稳打，攒点钱，娶媳妇的钱还不是过把年十七八岁就能掏出。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一阶段任务，等价交换启动中……任务奖励：一平方公里灵泉空间。投放成功！】
耳边响起的除了柳掌柜的叮嘱，还有沉寂的多日的系统，出乎意料的，玉北馐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完成了任务第一阶段。
提问：一份菜馆里的长工契约，这就是乞丐眼里的不愁吃喝衣食无忧了吗？
【是的。】
机械化回应，不拖泥带水，没有感情的话，系统继续沉寂。
乞丐眼里的衣食无忧，到真是好糊弄。
也对，一个常年饥一顿饱一顿，靠施舍的人，能进入菜馆干活，一日三餐全包，住在有屋檐有正儿八经的床铺，暖乎乎的粗布席薄被，怕是无数乞丐梦中的最好待遇。
灰白色蜡烛摇晃，小太阳似的烛火摇曳，比起漏雨四处刮风的破庙，马厩旁边的小小杂物间，杂乱无序铺满稻草，却保暖许多，有张床，瓦片遮头的日子，总好过从前乞讨时百倍了。
日子过得好快，开春到春分，然后清明节，菜馆的生意兴隆的很，萧老板果然是大家口口相传的好品格，爱笑的眼睛睁不开，虽有发福精神足，做菜的手艺，在皇都首府里大大小小的酒楼，酒馆，那可是排得上名号。
男人的身体总是比较便利，不怕冷水，洗澡更不用避讳什么。光着膀子，和马厩里客人的好马洗澡，清理尿骚味的地板砖，做事干净利落，里里外外都打扫，萧老板得知，夸奖涨工钱三文。
一面倒的做事风格，玉北馐赢得了大家的赞赏。干活卖力，态度谦虚，奕奕精神小伙，总是不同的。
之前签地是每月一百文，现在改为一百二十文，就因梅雪逝做事麻溜勤快，不喊苦不抱怨累，吃得饱饱的干活总是稳稳当当没出错，没有人看他讨厌，也不会挤兑他新来的身份。
老实，令人很放心。
看马虽说脏累，生病的柳山，柳掌柜远方亲戚——那个臭小子，干活总是拖拖拉拉，小孩子脾气，挑水总是挑半缸就累了，喂马，劈柴，都不太用心，喜欢做事七七八八，就开始坐在大石墩喝茶休息。
一日，捏两个包子，满满当当大白米饭，配上黄厨师多打一些混着肉沫的好菜，玉北馐盘着腿，窝坐在青白石砖上，终于趁客人稀少时开始吃午饭。
青白石砖有些年头，翘起来不少，还好玉北馐闲着没事干，借了隔壁卓大爷的锤子敲敲打打，总算平了路，不至于让客人绊脚踉踉跄跄，怕跌跟头要赔钱。
“嘿咻，你就是柳叔嘴里好家伙小梅兄弟？”
不知道哪里来的调皮捣蛋少年，亲热娴熟得从背后拍了他的肩头，害正在吃饭的玉北馐吓一跳，呛了呛，泪眼汪汪地咳起来。
咳嗽声太大了，怕不是咳出肺。
“唉呀娘呀，你可别出事啊，我柳叔要知道我又惹事儿，可不得和我爹说闲话教训我！”赶紧给对方顺气，冒冒失失的少年急急忙忙的去井边拿葫芦瓢捞水。
接过黄褐色的葫芦瓢，猛灌凉丝丝的水，勉强咽下去异物，玉北馐才抹去溢出来的眼泪，打量起来者跟前的人模样。
“你……是前日子生病的”，长发卷起包布扣，身穿灰蓝色旧衣袄，雪亮的大眼睛满是灵动的调皮，薄薄粉唇上白齿咬着，手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俊秀白面小生脸上全是惊怕之色，“柳山？”
“对头，是我嘞，前不久风寒好了，回来干活，没想到你小子的好话，柳叔说尽，切菜的大娘都嫌弃我洗菜慢不利索。”
一想到他们有了更好的人打下手，对他没有好脸色，柳山委屈的离开厨房，只能到后门的小院，也就是他不喜欢干活的马厩找事干了。
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眉清目秀，温文尔雅气质的人，说话语调都是那么温温柔柔，好听得自个的心都定下了。
柳山抱怨的话，难免刺耳，可玉北馐一个老阿姨心态，自然不在乎，只是点头默许了他的不满，自己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饭食，挨过饿的人，绝不会想浪费食物。
捡起地上滚了些泥土的白面馒头，吹一吹就重新入口，玉北馐吃得苦中苦，上一世做了底层劳动人民爱好节俭，现在更不会奢侈到浪费粮食。
絮絮叨叨的话，说了口干舌燥，柳山扭头询问意见，等待附和，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乎。太心累了，柳山顿时没劲，屁股蹲在玉北馐身边坐着，不甘心地好喝着井水望着天，感叹一下日子过得真慢。
小时候总是感叹时间过得慢，长大以后，日子过得好快。
死过一次，以玉北馐浅薄的阅历，他没觉得人生有何意义，不知活为什么是活。
生而为人，她在上一世，没有选择。现在，他同样没什么好说的，人世间的俗物太多了，乱花渐欲迷人眼，忘了本心的人太多了，迷途知返的人又有多少？
小时候想要长大，长大了之后呢……光是活着就竭尽全力，谈何梦想。
天气越来越暖，冬寒远去了。
春雨贵如油，牛毛细雨绵绵，城里人大堆人去瞧城外水月寺的三十里桃花，梨花雨飘摇一地，清酸的梅子熟了。
清明节明轩菜馆萧老板要去祭祖，厨师里五个有四个回乡，正巧，大家决定，索性闭馆两天。柳山和柳掌柜是一个祖宗，听说皇都隔壁的嘉禾镇的柳家族便是祖籍，也是不在菜馆待了。
玉北馐作为乞丐出身的，叫梅雪逝，其实不过是无根浮萍的乞丐。提前说了他没有高堂，无须祭拜。
知道是作为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没得祖籍，萧老板知道后感叹一下，因信得过玉北馐的人品，干脆要求对方住在店里，看家算了。
应下了住店里的事，玉北馐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的确确需要自己的房子了。不必多大，落脚的地方总归是要稳定。
不然，老婆孩子不仅没戏，热炕头都没有怎么搞。
又是一个人在马厩旁的小杂物间，玉北馐打理好，干净，规矩摆平，被子破了点，可洗干净晒了晒，一股子阳光的味道。
蜡烛总是会烧完，玉北馐干脆买了黑猪毛芯灯油，虽没有蜡烛明亮，但耐用便宜总是很不错的。
独自进入灵气缥缈，薄雾悠悠的空间。一平方公里，倒也是很大一片，约等于学校操场。灵泉是中心位置的小池塘，连绵不绝的泉水可以洗筋净髓，治疗所有灵物的疾病。
什么是灵物？
系统的回答是：
妖精，神鬼，魔灵，人类，兽魁等等，皆可治疗。
从事打杂洗碗扫地这种劳动强度不是太高的工作，有吃有住，玉北馐其实也没想过要换。
可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眼下到了夏天，热起来，住马厩的小杂物房会闷热，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家，那又完成一个小阶段任务，奖励一定也会很丰厚。
灵泉包治百病，可玉北馐不打算用它作为资本开医馆，更不想抢那些真正大夫的事。半吊子，不配当救死扶伤的大夫，更何况他这种一窍不通的家伙。
装模作样扮成半仙郎中，卖灵泉水挣钱，不说良心过不去，不到万不得已，玉北馐压下自己心思，只能想别的法子发家致富。
保不齐自己的灵泉万一被发现，自己又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可不就是身不由己阶下囚的待遇嘛，所以，动用灵泉的念头，暂且按下去。
他在菜馆干活，看了不少小说，什么神厨女王妃，厨神医女皇后，现在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开个私房小菜馆，比如明轩萧老板那样特色菜式？
春天的北方人，在玉北馐印象里，总是喜欢吃青团，春卷，驴打滚。不得不说，萧老板的手艺好是好，缺了些美味的甜点当做招牌特色。
皇都首府的一品楼是顶尖的甜点铺子，可价格那是贵的普通老百姓脑壳疼。且不说古时糖价格高，甜点都是富贵人家吃得起的东西。
豌豆黄，藕花糖糕，最简单的青团，春卷，便是中华文化名流千古的小吃。
要不和萧琢冶老板商量，他在做甜点，借菜馆名气招揽的客人尝尝味道，要是好，他就做明轩菜馆的甜点师傅。
做甜点的师傅，工钱，加上他独有的手艺配方，萧老板是个实诚人定不会亏待分成。
酥油味萦绕鼻尖，香气四溢的酥油饼在春雨绵绵前，独有软绵的口感，撩人心弦的气味，如冷青松雪水拂面般洗涤心灵，回味无穷。
簌簌落下，雨水滴落青砖，溅起的水珠挂在头发丝上。
闭馆谢客的牌子被风吹撞得咣当响，鞋子是布做的，玉北馐撑着油纸伞，明光色的伞骨守着手心里，藏青色的单衣，仰视着雷电交加的乌云压顶天空，他轻笑：
“一年之计在于春，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一样的道理。”
或许，他也该为原身造一座坟。
清明节当日，许多门店稀少客人，反而买白事的店人头攒动，哪怕雨淋了一身，签着小孩的大娘大叔依旧没有恼火的神色。
排队中，前一个老阿婆买了一叠纸元宝，一扎香，嘴里念叨着日子难熬祖先保佑。玉北馐后排着一个年纪估摸三十多的大老爷们，牵着一个扎揪揪的小娃儿。
“年轻人，买点啥？”白发苍苍，胡子拉碴，皱纹多得难看，皮肤褐黄，他敲敲自己的腰，才把香盒推回去。
白事店铺的掌柜，看起来年纪大了，眼神和他的记性一样不好，刚给前一个客人卖东西，才恍然看着旁边的玉北馐。
“一块木碑，牌位。不需要刻字。”恭谨温和的语气，过于淡漠的眼神，没有清明节思念故人该有的伤心或缅怀。
玉北馐的要求不算奇怪，很多人前来购买的木碑都不刻字，不买石碑是因为贵，自己刻字也是省了读书人代刻字的钱。
“嗯，小六，带客人进院子拿木碑牌位。”价格多少，帮工小六子有数。
木碑十二文，牌位七文，是平价。
给了钱，玉北馐带着东西走到了偏僻地，回此身去世的破庙，城隍庙早就没有什么香火了，否则不会成为乞丐的居住地，清冷的，杂草丛生，腐朽的臭气冲天，毒蘑菇滋生。
乞丐里也有三六九等，懂行的乞丐早就寻得事做，像玉北馐这样，笨的大概就是原身这种不会存粮的饿死，模样好有一技之长的是攀上高管府邸的高枝，当人模狗样的家仆。
三只香袅袅升起来，牌位没有刻字，许久未有陌生人进的破庙更加破了，连之前遮头的瓦片倒全部了，城隍爷的石像全是雨水灰尘。
之后，崭新的木碑矗立那个庙里，石像头上撑着油纸伞遮挡，至于牌位与香火，留在石像的脚边……
新生气，新未来。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