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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草莓青春(全文完) ...

  •   那一年的寒假汤惜有些忙碌,她在许明鑫上班的时间里开始在房间里学做菜,起初是手忙脚乱一塌糊涂的,厨房几乎都要被她点燃了,等到油滋滋地发出声响时,她就一边哇哇地叫一边往锅里“丢”菜。
      贺晨和方迟很无奈地端坐在餐厅里,等她端出“美食”。
      “今天又是什么?是黑的还是涩的?”方迟握着筷子,一搭一搭地敲在杯沿上,语气是懒懒的,但心里却是欢喜的。不管她做出怎样的难以下咽的食物,他都会很珍惜地一口一口地吃掉,看上去是被汤惜强迫的,其实是心甘情愿的。在新年的那夜听到她说他们分手,她好像并没有消沉起来。
      跟他们去溜冰,堆雪人,打雪仗,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地样子。她的笑容,就像冬日里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的暖,当他凝视着她的时候,会觉得心里很柔软。她是如此地好,善良,勇敢,娇俏,通透,潇洒,还有很直白的单纯。
      “方迟!赶紧来帮我切洋葱!”汤惜在厨房里心急火燎地说。贺晨立刻站起来,方迟阻止她:“我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系着围裙的样子很可爱。她扭头瞪他一眼:“快点!”他哦一声,对着一颗洋葱有些不知怎样下刀。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最多就是把饭菜放到微波炉里热一热,但现在被她使唤着却感觉到甜蜜。
      “切丝还是切片?”他问。
      “随便啦!”她想了下回答。是很小的厨房,两个人站在里面有些拥挤,她踮起脚来想从柜台上拿白砂糖的时候,手够了几下都没有够到。
      “我来!”方迟在她的身后抬起手来,她的身体好像落在他的怀里,他突然间也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暧昧了,停顿的时候,她用手肘朝他胸膛一推,掩饰着说:“等会儿你得负责洗碗!”
      “为什么?”他不满地嚷起来。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得付出劳动!”汤惜洒了点白糖在香水鱼里,再放上生姜、蒜和刚才方迟切的洋葱,拿着锅铲翻了翻。
      “可是这么难吃!”方迟嘟囔着说。
      “有的吃你就知足吧!”汤惜睨他一眼。她的头发老是垂下来遮住一部分脸颊,所以她不得不老是用手往后面撩一下。两次三番,方迟干脆走过去,把她的头发全握住在脑后。
      “干嘛留起长发,多麻烦!”他说。
      她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的头发是在遇到彭磊的时候开始留起来,也许是应该把它剪掉了,虽然毫无意义,但她还是需要一些形式,来告个别。
      “愣什么!都又要糊掉了!”方迟用手指戳戳她,她才醒悟一样的嚷起来:“还没加盐呢!”慌忙地去加盐,手却一抖,盐撒多了。她懊恼地叫起来,原本以为会有所进步,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盐加多了,可以把鱼拿出来洗一洗。”方迟出着注意。
      “对哦,可以洗掉一些!”汤惜说着就把鱼从锅里拿出来,真放在热水里重新洗一下,然后再丢锅里,乱七八糟地折腾,好歹香水鱼还是勉强摆在了桌子上。不说卖相,不说味道,至少能保证它是熟了。
      “吃,吃,吃!”汤惜很豪气地招呼着。
      贺晨和方迟对视一眼,忍俊不禁地笑了。
      是在开校一个星期后,苏胥给汤惜递了一张纸条,说放学后有事找她。正好那天贺晨要去学琴,而方迟要参加篮球队的训练,她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黄昏使得教室泛着一些暮色的光晕,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远处的篮球场。她分不清谁是谁,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队服,都是青春而蓬勃的少年。和彭磊在学校里见面的时候其实并不太过紧张,她跟他打招呼或者也会简单地说上几句。她也不去有意地在人群里寻找他的踪迹,不在进教室的第一眼就不自禁地望向他的位置,或者在做侧身运动的时候会想看看他的动作,又或者在他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会回过头去看他。她改了好些习惯,一点一滴地去隐忍。然后,风轻云淡。
      “你们分手了?”苏胥在她的身后说。
      她回过头去,笑着点点头
      “我不介意做你的后备!”他坐到她的身边,笑着说。
      她感动地看着他。
      “如果你想哭,我会借个肩膀给你,如果你想发脾气,我就是你的人肉沙包,如果你很郁闷,我就会说很多的笑话给你……”他收起笑容,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阿惜!”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和我交往?”
      “这个……”汤惜为难地看着他,这对她来说还是太突然了,跟彭磊分手,并不意味着她要立刻马上地去接受别人,他的喜欢也许是让她的心里得到一些平衡。但这样的仓促,对苏胥也是不公平的。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苏胥只是朋友一样的感觉,因为她也不被喜欢,所以才会更加明白苏胥的心情。
      “你们在干嘛!”听到方迟一声愤懑的声音,汤惜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还握在苏胥的手里,她有些慌乱地把手抽了出来。汤惜的鼻子上塞了一块餐纸,她诧异地问:“你流鼻血了?”
      而方迟就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拽住苏胥朝后面推了过去,哗啦地,倒了一排的桌椅。
      躺着赶紧过去扶苏胥,他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她气得脸色发白:“你凭什么打人!”
      “汤惜!我真是看错你了!”方迟一字一字地说,眼里都是困顿和痛楚。
      她就知道了,刚才的一幕让他误会了。但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让她懒得跟他解释。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冷冷地说。
      看着她放在苏胥手臂上的手,他整个人都要疯掉了,就像被逼到了角落里的困兽。只觉得血液哗哗地朝大脑里冲撞上去,然后口不择言地吐出四个字:“水性杨花!”
      “方迟,不许你这样说她!”苏胥站起来,迎着他喷火一样的眼神说。
      “我他妈就说了!就说了!”他愤懑而狂乱地吼:“汤惜!你饥不择食!你水性杨花!你……”
      她跳起来,想也没想到,冲到他的面前,“啪”一声扇过去一个耳光。
      在那一声清脆的声音后,她石化在原地。方迟也呆住了,他的目光里是难以名状的疼痛,缓缓转身的那刻,他的背影因为悲伤缩小了一圈。
      她张了张嘴,想要喊住他。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追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夕阳,那个鲜红的夕阳,像是天空中的一块血渍,很悲怆。
      “阿惜……”苏胥在她的身后艰涩地说。
      “对不起!”她静静地回答。
      她分不清,这句话是对苏胥说的,还是对方迟说的。
      方迟有好几天没有来上学,贺晨说他病了,在家休息。汤惜嘟囔着:“他能有什么病?被打了一巴掌就要这样生气连学都不上吗?”
      贺晨迟疑地说:“你去看看他吧,很不舒服的样子。”
      好几次,她都在他家门口了,却还是转身离开。他骂她的话也很过分,为什么不先问问情况呢?
      再隔了几天,方迟始终没有来上学,汤惜就急了起来。
      “他到底要闹情绪到什么时候?”她冲着贺晨抱怨。
      “也许阿迟要转学了。”贺晨说。
      “神经病!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转学?!”汤惜一说完就朝方迟家跑去。她真是很生气,就算是她错了,他也有错,为什么就动不动就要转学呢?她道歉还不行吗?实在不行他打回她一个耳光好不好?眼泪从眼角迸了出来,她的心里充满了慌乱和无助。
      没想到闵阿姨也在家,汤惜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自然,眼眶红红的。想来也是因为方迟闹着要转校惹了她生气吧。
      她推开方迟房间门的时候,他正抱着膝盖坐在飘窗的位置,窗外是明媚的阳光,这又是一个春天了。
      “贺晨说,你要转学?”她忍不住开口问。
      “嗯。”
      “靠!”她大叫起来:“因为我打了你?要是你觉得很丢脸你就打回来!”
      他别过面孔,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破碎的泪:“为什么是苏胥?你可以让苏胥安慰你,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她的心狠狠地一抽。
      “汤惜!”他的声音哽咽了:“你可以去找任何一个男生来安慰你,也不能是我吗?我对你就一点意义,一点,一点的意义也没有吗?”
      “阿迟……”她坐到他的面前,认真地注视着他,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着他,这样的方迟,有着无比帅气的脸,墨黑色的瞳孔,高挺的鼻翼,薄薄的嘴唇,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暖,是这样的他,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的成长。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肆无忌惮地走到青春的年纪。这个人对她的意义,是很重要,很特别,是没有谁可以替代的。
      “不可以”她缓缓地说:“我不愿意只把你当成安慰,也许我会从别人那里寻找安慰,但惟独你不行,我会觉得自己残忍,会觉得这样的自己不配和你在一起!你不是替代,你也不是临时的肩膀,你是我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好朋友,因为珍惜你,因为很怕会失去你,所以我宁愿和你只做朋友!你对我的意义,是重要,很重要!”
      “比苏胥?”
      “比他重要。”
      “比陈北方?”
      “比他重要!”她真心的说,她可以失去彭磊,她能够失去彭磊,但不能没有他,没有他的生活,她会完全没有了方向感。她的喜怒哀乐里早已经有了他,那是绕不过去,也不愿意绕过去的生活。
      “阿惜!”他释然地看着她:“那就做朋友吧!一辈子的朋友!”
      她伸出小指,与他慎重地拉钩。
      “疼吗?”半晌后后,她心存愧疚地问。
      “你打的那一巴掌?真是疼死了!”他没好气地说。
      她咬了咬嘴唇,含糊不清地说:“对不起!”
      “没听清!”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对不起!”她抬起手朝他的胸口擂过去一拳。他也朝她头上拍打了一下。
      “你还转学吗?”隔了一会儿,她问。
      “嗯!”
      “方迟!”她气呼呼地跳起来,大声地说:“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生气吗?”
      “我爸让我出国!”他随即说。
      “出国!”她错愕地问:“你当国外的大门朝你敞开着呀,想出去就出去!”
      “他们在办手续了。”
      “啊?”
      “先过去上一年的预科班,再参加那边的统一入学考试。”
      “靠!”她气咻咻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
      “好好地干嘛要出国呀!”
      “几年而已,再说寒暑假我也会回来。还有EMS也可以……”他温言地说。
      “可不可以不要走?”她偏着头,苦恼地问,这太过突然了。
      “看来不行。”
      “叛徒!”她厉声地说:“不是要一起参加高考的吗?”
      “就这么舍不得我呀?”他一脸痞气地问。
      “去死!”她瞪他一眼。
      方迟的出国让汤惜很措手不及。她用了很多的手段,威逼利诱,但结果却是他出国的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而且时间快得让人诧异。原本以为要等到九月份开校才会走的,没想到六月份手续办下来就要走。
      连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也来不及参加。
      汤惜那段时间觉得很压抑,她用了所有的时间跟方迟和贺晨呆在一起,他们像以前那样说笑玩耍,但离别的惆怅还是在他们的心里萦绕。
      有天夜里,汤惜竟然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到去参加方迟的葬礼,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她不断地要求要看看方迟最后一面,但所有的人都阻止着她。她是被许明鑫喊醒的,她紧紧地抱住她妈,哭得很伤心。在醒来的这一刻,梦里的那些悲伤和绝望却还是那样清晰,她害怕,恐慌,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中的一个亲人,不能再失去他了。
      在第二天见到方迟的时候,她对他出奇地温柔。她轻声的说话,听他的使唤,在他拍她头的时候,没有反击他。
      “你到底怎么了?”方迟不解地问:“难道有阴谋!”
      她的鼻翼酸了一下,眼泪扑簌地滑了下来:“我梦到你死了!”
      方迟怔了一下,柔声地说:“我妈给我算过命,我要活到九十九岁。”
      “真的?”她抹了把眼泪,认真地问。
      那个梦还是让她不安,一想到他就要离开,她就茫然无措起来。他们选了个周末的时间去郊游,一同的人还有陆菁菁、彭磊、苏胥……热热闹闹的一行人,惹来许多人的注目,他们是多么青葱的少男少女呀,脸上是滴得出水来的朝气。
      他们放风筝,烧烤,玩牌,躺在草地上聊天。
      汤惜竟然能够很平静地面对彭磊了,她甚至对他示意了一下,让他把手里的烤翅递给贺晨。他笑了一下,照做了。看着他照顾着贺晨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酸酸的感觉,在心里叹口气,谁叫她魅力不足呢?算了,算了。
      “给你!”苏胥递了一串烤牛肉给她。她也不推辞,接过来就放在嘴里大咬了一口,这才觉得烫,慌乱地拍着手哈气的时候,陈北方赶紧递了饮料给她。
      她坦然地对着他笑,心无杂念。
      也许他们真的只适合做朋友,以前交往的时候觉得小心翼翼,现在却能够坦然地相处。
      她和贺晨坐在草地上看他们放风筝的时候,陆菁菁走了过来,坐在她们的身边。
      “其实,我好嫉妒你们!”她笑着说:“你们跟他这样亲近。阿惜,他喜欢的人是你吧!”
      汤惜尴尬地猛咳几声,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一次我也想任性一回,想让他给我系鞋带”她自嘲地笑:“结果他转身就走了。阿惜,我听男生说他竟然给你穿鞋系鞋带时,真是嫉妒死了!”
      “其实……”汤惜喃喃地说:“我们只是好朋友。”
      “也许吧!”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小时候我在橱窗里看到一个洋娃娃,很喜欢,但家里人不给我买。我就天天哭,天天吵,非要那个洋娃娃,觉得拥有了就会很幸福,家里人没有办法去给我买了回来,拿着洋娃娃的我,突然觉得它好陌生,这是我喜欢的那个娃娃吗?后来想这是我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吧,我喜欢这个,我不喜欢那个,不断的暗示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陆菁菁看着汤惜,若有所思地问:“你确定你只是想和他做好朋友吗?”
      “你别误会!”汤惜急急地说。
      “不是我误会,会不会是你误会了自己!”她潇洒地站起来,拍了拍手说:“我跟他说了,他走了我们就结束了,我可不会一直等他,我没那么痴情!”
      她站起来走掉后,汤惜和贺晨好一会儿没说话。
      “其实,她人不错。”贺晨喃喃地说。
      “是真不错!”她再看了一眼远处的方迟:“可惜了,她把他甩了。”
      方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汤惜不满地问。
      “我怎么觉得你的话里有幸灾乐祸的成分!”贺晨微菀。
      “我哪有?!”
      “阿惜,你确定你没有误会你自己吗?”贺晨分明地问。
      “确定!”汤惜别转面孔,却感觉到了心里的一丝迟疑。为什么,为什么会迟疑呢?不是约定好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吗?可是在知道他要离开的这些日子,她会感觉到慌乱不安,感觉到,很多很多的,不舍?是朋友,是朋友之间的不舍,还是其他的呢?
      分离的日子还是到了。而汤惜每天在日历上划上一道,十五天,十天,五天……一天!她看着日历的时候,会觉得胸腔肿胀地快要炸开来。她想要留住他,想要大声地命令:不许你走,不准你走!可是手续办妥了,机票定好了,行程也安排了。先去北京,然后直飞洛杉矶,十六个小时的飞行,距离是多么的遥远。
      原本去机场的时候,方迟是不让她们送的,说受不了她们哭哭啼啼的样子。她们才不管他的反对,非要去机场。跟方迟一起去洛杉矶的还有他妈,她请了长假说会在那边陪读一段时间。
      机场明亮的大厅,川流不息的人,广播里是轮番播报着飞机起飞的讯息。离别的忧伤弥漫。
      “不许交黄头发蓝眼睛的女朋友!”汤惜警告地说。
      “知道了!”他笑着说,眼睛里划过一些伤感。
      “考高后你要回来一趟!”汤惜不管不顾的拽过他的小手指与她拉钩:“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你要回来替我庆祝。”
      “我相信你!”他暖暖地看着她,眼里起里一层水雾。
      “答应了我,要回来!”她已经泣不成声,虽然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许哭,他很快就会回来,而且他们也可以通电话,可以EMS视频,可以写邮件,可以经常地联系。可一想到院子里没有了他,学校里没有了他,回家的路上没有了他,心里就难过不已。
      他的手微微地用了一些力气一把拉过紧紧地抱住她。她哭得更厉害了。
      “方迟!不许不理我!”她说。
      “不会!”他颤声地回答。
      “方迟!写信,打电话!”
      “嗯。”他哽咽着说。他抬起手擦她的眼泪,在泪眼婆娑之间,他想要放弃了,不走,不走行吗?
      广播里已经通知他的航班了。
      她和贺晨抱着哭做一团,却只能看着他朝安检里走去。他走一步,回过身望一眼,走一步,望一眼。没有什么不散的吧,他们陪伴着成长了许多年,终于还是要各自天涯了。院子里的那些梧桐树,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但它还在,还在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分离了。
      那是很伤感的六月。
      一年以后。
      汤惜拿到上海一所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时,许明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开始只想着汤惜能考上一所普通的专科院校就已经不错了,但没想到会是名校,而且还是很好的专业。
      贺晨和她同校。
      彭磊考去了北京。
      陆菁菁在成都。
      苏胥在广州。
      而成浩他们的乐队解散后,各自有了发展。成浩签了一家唱片公司,虽然还只是打杂阶段但他很有信心能够出一张真正的唱片。徐睿去念了夜校,学的竟然是财会。张骏捷做了平面模特,而东明去公司上班了。
      他们在分离,他们在告别,与过去那个稚气的自己,与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他们个性分明,他们热情而冲动,他们任性而幼稚,他们单纯而懵懂,他们的世界只有简单的色彩,他们的喜欢,是最纯粹的,最认真的。也许还会遇到别人的,被喜欢或者喜欢上,但那些年少的心情,却永远在心里,被珍藏了起来。
      汤惜总是会想起方迟来,想起小时候他们翻墙爬树的情景;想起她挨打时,方迟为他求情的情景;想起他蹲下身替她系鞋带的情景;想起他在巷口等她回家的情景;想起他带着她放烟花的情景;想起他背她回家的情景;想起他在院里喊她名字的情景;想起他说喜欢她的情景;还有,很多很多的他。这些记忆堆砌着她的生活,扎根在她的心里,是比想象的更加重要,还要重要,是不能失去,是无法失去。
      他们约定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但为什么,后来后来的她,会越来越想念他呢?想念的时候,她的怀疑就越来越多,是吗?她是不是误会了自己呢?因为在心里不断地肯定他们只是朋友,她只当他是朋友,所以忽略了她心里的真正感受。
      跟彭磊分手的时候,她能很快地振作起来,但方迟离开后,她却始终没有办法习惯。她在上学的时候,会突然冲着后面喊,方迟你快点;会在经过篮球场的时候下意识里寻找他的身影,会在上课的时候感觉他在身后踹着她的椅子;会在看书的时候猛然抬起头来以为他在房间里,会站在窗口的时候依稀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她觉得他始终留在他的生活里,却像是跟她捉着迷藏。
      他们有八个小时的时差,所以不能常常视频。他写来的信总是短短的几句,而他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说国际长途太贵。
      高三的整整一年,是紧张而忙碌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在松懈或者偷懒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对方迟的承诺,她一定会考上大学的,而且会考上和方迟一样的大学,她不会跟她分开,她们都等着他回来。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们有去庆祝,一大群的人,唱呀闹呀,好不热闹。汤惜看着彭磊坐到了贺晨的身边,看着她望着他笑,眉眼之间都是温柔。陆菁菁在唱一首《遗失的心跳》,本来很伤感的歌曲她却使劲在笑,但汤惜却看到她低下头去擦眼泪的动作。她是唱给方迟听的吗?
      这么值得庆祝这么放松又愉快的时刻,方迟却没有回来。他失约了,是忘记他们之间曾有的约定吗?属于他们的少年时代是结束了吗?那些青葱年少的时光只能在某一个时刻里被回想起来,再想起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也许只是清浅地笑,那时的自己呀!
      “大骗子!”在一遍一遍确认方迟没有信来的时候,汤惜忍不住开骂:“说好了高考后回来的,一定是乐不思蜀了!”
      “阿惜!”许明鑫拉着汤惜的手坐下,她的表情严肃而沉重。
      “妈?”她询问地说。
      “有一件事我们瞒着你和贺晨!”她停顿了一下。
      “是什么?”汤惜惊跳起来。
      她把她揽在怀里,犹豫着说:“关于方迟的。”
      “他?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她颤声地问,心里却涌起了许多的不安。
      “其实阿迟并没有出国!”
      “啊?”汤惜失声喊出来。又诧异地问:“他在哪?”
      “他,生病了。”许明鑫缓缓地说。
      “生什么病?怎么会生病?”汤惜突然想起他要出国前的那些日子,总是流鼻血,她并没有太在意,她小时候也会经常地流鼻血。
      “很严重的病。”许明鑫叹了口气:“这孩子怕影响到你们,所以执意地要走,他妈就为他转院了,这一年他一直在治病,情况时好时坏。”
      “你撒谎!”汤惜嚷起来:“他好好的,怎么会生病?他跑完马拉松全程,他参加篮球比赛……”
      “阿惜!”许明鑫的眼眶红了:“阿迟不让我们说的,他说等他病好了再回来……”
      汤惜凄厉地打断她:“我要去看他,他在哪里?”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方迟对她的意义了,不仅仅是朋友,是想要更多,想要更多更多的。
      “阿惜,他会好起来的,也一定会回来的。”许明鑫揽住她,感觉到她的颤栗和心痛。
      她只是喃喃地问:“他在哪?他在哪?”她怎么会弄丢了他呢?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了他让他离开呢?这一年她不是也有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的信那么少,为什么他不愿意打电话,为什么他只是偶尔跟她们视频,为什么他的精神看上去总是不太好。但他说忙,说功课紧张,她就相信了,有时候还会给他发脾气,在高考的压力里在他疏于联系里,会愤怒地指责他。那个时候的他,却在经受着病痛的折磨,却在生死线上挣扎,她为什么对着他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粗心呢?
      那个时候的他,该有多痛呀!
      但他不愿意让她看到憔悴的他,他希望在她的心里,他永远都是帅气的,健康的,明朗的。所以他始终不肯告诉她,他在哪。
      她开始给他写信,她说方迟你不许认输,如果你输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是真正地恨你!
      她说方迟你还记得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那个星星的投影仪吗?因为我每天用每天用,它终于坏掉了,但我不打算去修,我要等着你帮我修。所以你一定要回来,你要还我一个星空。
      她说方迟我有认识其他的男生,他们个子很高长得很帅人又风趣,如果你不回来跟他们挣一挣,我就去在他们中选一个男朋友。
      她对着电脑屏幕,一边敲字一边落泪。而方迟,你在哪里?
      那一年的九月,他们是大学生了。他们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也许,真正的人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当列车行驶的时候,所有的风景都在倒退。
      汤惜静静地看着窗外,如果一直地倒退,就能够回到过去,她会在方迟第一次对她表白的时候,清清楚楚、认认真真、明明白白地对他说:我,也,喜,欢,你。
      是的,我也喜欢你。
      但为什么,要在经历了别人的感情以后,才会幡然醒悟过来呢?为什么要在分离的那刻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情呢?为什么是在感觉到会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时光荏苒,过去的却再也没有办法挽回。
      只能,在这里,在时光的这里,望着不知在何处的你,心里默默对你说,等你。
      等着你,希望,是不晚。
      风扑面而来的时候,成长是那破蛹而出的蝶,带着华丽的美好,静静的与你对视。
      有时候喜欢不一定能在一起,虽然遗憾,但这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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