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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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幽谷出来之后，祁骁只感觉四肢百骸之中流转着一股极其清透的灵流，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气力，饶是在这陡峭的山路上上攀下跳，也全然察觉不到累感。
直至夕阳西下，他终于走上主路，身侧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祁骁打开雪霜石看了一眼，喃喃出声：“这里是，肃剑峰？”
就在这时，他的身侧突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闷响。
他回头，只见一对模样分不出差别的双胞胎架着剑栽倒在他身旁的石阶上。
其中一个稍矮一头的少年捂着胸口，满脸痛苦之色：“二哥，这里的磁场好生奇怪，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感觉像要死掉一样。”
另一少年看上去清冷许多，脸色却也不比身旁的弟弟好多少，只见他单手作诀，将剑送入腰间的鞘中，拉着弟弟席地而坐为其输送起灵力来。
“快，收了剑意，大哥此前曾叮嘱过我们，别在紫菱长老的眼皮子底下御剑飞行，想必我们是到了她的肃剑峰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大意了。”
不久，少年的神色终于恢复正常，他的神色颇为担忧：“二哥，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赶不上第一梯队登顶了。”
冷面少年不屑一笑：“呵，我就不信，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认栽，修剑的世家可不少，光是在山腰上我就遇见了六人，他们必然也是过不去的。”
不要在紫菱长老的眼皮子底下御剑是什么意思？
揣着一肚子疑惑，祁骁快步踏上前方的缓坡，不过一会儿，一片宽敞的空地便映入眼帘。
令人震惊的是，空地之上踌躇着数十余人，有的人面露难色，有的人衣着狼狈，他们都聚在空地的边缘处向下看着什么。
祁骁缓步上前，一道极深的崖谷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他抬头，对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怪峰，封印解除之后，他的视力也莫名好了很多，尽管两峰相隔数十丈，他还是能隐约看到山体之上刻着的‘肃剑峰’三个大字。
他将断崖处前前后后环视了个遍，心中惊惧更甚。
这里，竟连座桥都没有吗？
那要想登上肃剑峰，岂不是只能飞过去？
他还没多想，一道强风忽地袭来，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
祁骁微微抬眸，只见天边出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瘦削身影，那人踩在一柄泛着蓝色流光的神剑之上，携着万千飓风，向肃剑峰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阵颇符时宜的吐槽。
“风家那小子是不是疯了，都看他耍一下午了，还妄想自己能飞过去呢。”
“他要是能过去，早就过去了，怎会在这不停地晃悠？真当气剑不是剑呢，要真是如此，紫菱长老又怎么会被称为剑道第一人？这小子真是梗得慌。”
“看样子，他这次是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用上了。”
“呵呵，这种程度的风速，若还过不去，只怕是会直接坠到崖下，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了。”
风家那小子？他们说的莫不是……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得极其刺耳的一声剑鸣，他猛地捂住双耳，剑鸣持续了足足有一刻钟之久，直到他再次睁开双眼，只看见面前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色身影，那衣袍上还绣着颇为眼熟的夜狼图腾，不是剑上那人又是谁？
那人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祁骁心头一慌，下意识上前查看，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狼狈面孔，一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风间彻？”
此时的风间彻早已褪去了一向趾高气扬的神气劲，他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眼神涣散，气若游丝，看起来状况极差，听到祁骁的声音，才勉强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
祁骁知道他这种情况不能再拖。
只是，他对专业的术法一窍不通，实在不知怎么替人疗伤。
他转头望向身后围观的人们，奶声奶气的语气之中是藏匿不住的焦急：“在场的高手谁愿出手相助，他看起来快不行了，再拖下去，他会死的！”
然而，在场的人们不为所动。
与此同时，一个容貌极为秀丽的女子掩唇笑道：“救了他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今年青城山的名额本就不多，对竞争对手仁慈，岂不就是对自己残忍？而且，这剑又不是我们逼他御的，早在两个时辰前就有人提醒过他了，只是他自己心高气傲，听不进我们任何一人的话，还将我们都嘲讽了一通，如今变成这个模样，也是他自找的，小弟弟，我看你和他也不是很熟的样子，这种人，我劝你还是少管他比较好，指不准就算你治好了他，他也不会对你感激分毫。”
话音刚落，便有人应和道：“就是，仗着自己的家世就在外头如此猖狂，如此下场，就当是杀杀他的锐气了。”
闻言，祁骁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外面的世界，人情世故竟如此残酷冷漠吗？
他不禁怀疑，之前所读之书之中的人类社会，难道只是笔者的天马行空吗？
担忧的视线落在风间彻虚弱的脸上。
虽然这个人他也谈不上喜欢，但，人之所以被称为人，是因为人类不是无情无欲的生物，尤其在如今这个妖魔横行人为鱼肉的时代，人与人之间要更加团结友爱才是，那样的人类社会才是那些妖魔鬼怪不愿意看到的，不是吗？
就在这时，女子的声音又在上方响起：“小弟弟，你就别看他了，像他这……”
祁骁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你这种思想，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又有什么区别。”
女子愣了一愣，忽地狂笑起来：“我怎么杀他了？我可没用我手里的这把剑捅进他的胸膛让他完蛋吧？顶多就是不愿施救罢了，谈何杀人呢？”
祁骁冷声道：“不作为，也是帮凶。”
闻言，女子摇了摇头：“小弟弟，你也太天真了吧，要知道，历届的立仙会都是你死我亡，你晋升我下山的角斗场，你若总存着这种怜悯对手的单纯心思，到最后，无论你多优秀，你都只有下山的份，要我说，像你这种心境和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孩，还是不要来这种地方了，省的到时候……”
“不。”祁骁沉声打断了她，他抬起头，一对黑的发亮的眼瞳之中闪着令人胆寒的决绝之光，他逼视着女子，一字一句道：“不是我心思单纯，而是你的心思被世俗玷染的太深，乃至忘了身为一个人的本心。”
话音刚落，女子浑身忍不住一颤，她满眼愕然地与祁骁那对与他这个年龄截然不符的极具威慑力的眼睛对视着。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怎会带有如此气场？
直至祁骁早已回过头去，女子仍没有缓过神来，她驻在原地呆滞了良久，才奋力眨了眨眼，然而，下一刻，她的目光便被祁骁周身萦绕的灵息所吸引，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时不由心神大震。
这难不成是……
祁骁卖力拖着风间彻的身子将他放平，果然，对方的气息顺畅了许多。
但更为棘手的问题也随之来临。
他的视线落在风间彻血淋淋的衣袍之上，半晌，他脑中灵光一现，瞬时喜上眉梢。
“唉，我这笨脑子。”
他一拍额头，从袖中摸出那片半夏长老所赠的扶桑叶，他双手结印，将灵力输入叶中，再将扶桑叶覆上风间彻的胸口，青蓝色的光泽瞬时将风间彻团团笼罩。
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在神叶的滋养下，风间彻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了起来。
只是，他的灵力过弱，伤口愈合的速度极慢，不过索性，风间彻这条命是一定能保住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直至夜幕落下，月亮升起，风间彻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撑着草地起身，只见身旁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见他已能行动，祁骁停下了作法的双手，下一刻，他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胃部隐隐传来一阵恶心之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风间彻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接他。
见祁骁原本一张粉雕玉琢的红润小脸此时一片苍白，他摸了把祁骁的额头，一手虚汗。
风间彻皱起了眉：“你这孩子，这么小逞什么英雄，真是不知好歹。”
熟悉的刻薄语气，可以看出风间彻恢复的还算不错，祁骁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这才放下，他正琢磨着要和风间彻说些什么，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之感倏地袭来，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祁骁才悠悠转醒。
下一刻，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他脑后传来。
“你是不是有毛病。”
祁骁：？
刚醒就被骂，真有够晦气的。
索性他没有起床气，不然他此时必然要给风间彻的正脸来一拳。
他起身转头，只见风间彻一脸拽气地抱着胸，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片枯萎的绿叶根茎把玩着。
“你还真是奢侈啊，拿扶桑给我疗伤，怎么，想在我这捞什么好处？”
祁骁的唇角一阵抽搐。
或许那个姐姐说的没错，这个家伙的确不该救。
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六个字：“举手之劳而已。”
“是么？”
风间彻挑了挑眉，手用力一握，那枚失去效用的扶桑叶瞬间化作了一团青色的荧光。
“我记得你原本是跟着水若尘那个家伙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说了我不少坏话吧，他人呢？”
饶是已经不太想和这个句句带刺的家伙多说话，祁骁还是本着礼貌的态度，硬着头皮回答道：“他从水路走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到雎霜峰了吧。”
“这样啊。”风间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对不起，我这人天生不太会说话，这次，谢谢你。”
一时，祁骁不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忍不住询问出声：“你说什么？”
风间彻颇为别扭地扬起下巴，视线落在月亮上。
“我说，谢谢你。”
祁骁怔住了。
原来，狗嘴里是能吐出象牙的。
如果水若尘在这里，能看到风间彻冲他道歉加道谢，怕不是早就热泪盈眶了吧。
看着祁骁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风间彻轻咳了两声，又恢复了一贯冷冷的神色：“我风间彻说过的话，不会重复第三遍。”
还真是难为你了。
祁骁扯了扯唇角：“呵呵，没事，不必了。”
见他这副表情，风间彻无奈解释道：“你救我我属实没想到，我还以为是水若尘那小子想羞辱我呢，要知道，那家伙最想看到的便是我吃瘪，然后让我对他感恩戴德，呵呵，如果让我知道我风间彻是被他所救，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祁骁的内心越发无语。
不得不说，少年你脑补的挺多的。
但他此时对风间彻和水若尘的恩怨一点也不关心，他现在最关心的，还得是肃剑峰的登山之法。
他望向悬崖的方向，那里依旧聚集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风间彻斜睨了他一眼：“放心，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看到一个人上去过。”
祁骁皱起了眉：“难道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了吗。”
“那倒不会。”风间彻极为自信地说道：“既然她是剑道第一人，这里必然有与剑相关的法门，只是我暂时还没发现罢了。”
说着，他看了眼祁骁：“你放心，等我找到上山之法，我不会忘记捎上你的。”
“啊？”
风间彻掩住口鼻轻咳一声：“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呵呵，那还真得谢谢你啊。
看着他这副颇为别扭的模样，祁骁都忍不住为他难受。
终于，祁骁再也受不了坐在地上无所事事，他拍拍衣服站起身，冲风间彻道：“我先去别的地方看一看，或许有什么新发现。”
风间彻点头：“嗯，我刚好也一个人想想，有什么破局之法。”
说完，他背靠大树闭上了眼睛。
祁骁：“……”
敢情他在还影响风间彻思考问题了？
揣着一肚子无名火，祁骁一个人沿着悬崖边缘，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偏僻豁口。
他向下望去，深不见底的崖谷被云层遮盖，他壮着胆子跨过豁口，却发现，豁口后的山路变得极其难走。
要回头吗？
祁骁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向前。
路越来越陡峭，他小心翼翼地迎着微风扶着岩壁走着，一炷香后，他走到了路的尽头，月光下，他的身前立着一块高耸的巨石，他伸着脑袋向前探了两步，想看看石头后面有什么东西，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大风吹过，祁骁脚底一滑，险些坠到崖下。
他赶紧攀住岩壁，稳住身形，等他回过神来，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好险！
许是因为海拔过高，他现在所处的高度朝夜温差极大，祁骁掖紧了衣裳，正准备打道回府，不巧，又一阵狂风袭来，他连忙挨着岩壁蹲下，不敢起身。
好家伙，他的运气也太背了吧。
这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如果在这个地方被困一晚上，他明早保底也得是个冰雕。
就在他在内心不住地祈祷风快过去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惊天巨响，身后十人之高的巨石瞬间碎成了数余块落至崖下。
祁骁缓缓回头，只见一个熟悉的玄色身影站在月光中，冲他笑的眉眼弯弯。
“斯礼……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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