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抽卡了吗》清风追叶

8、第八章

　　“那穹界另外两大类世界呢？”秦自秋问。

　　绿芽闻言，沉吟道：“三大类世界之二，以最高死亡率为首的轮回界。又称逃生世界。”
　　“轮回界会以各种各样的事件让你陷入生死缠斗，遂玩家们称它逃生世界。”

　　“每个玩家都会进入轮回界的，你记得千万小心。”绿芽说着说着就开始叮嘱，“你还欠我钱没还呢。”

　　秦自秋：“……”

　　见秦自秋吃瘪，绿芽得意洋洋，带着几分玩味继续科普：“那三大类世界之三呢，就是受众咸鱼玩家非常之欢迎的观战世界。”

　　“顾名思义，你可以随便选择一个正在轮回界里逃生的人进入他的世界，观战他的所作所为，或是学习，或是打发，各人怡然自得。”

　　“呃……所以现在有人在观战我们吗？”

　　“不，只有轮回界才有被观战的权利。里穹，不行。”绿芽否认，沉默了会，蹙眉，语气深沉地补充道：“观战世界是八卦最多的地方，低调如我都不能幸免。”

　　秦自秋想起他曾听过绿芽的心声，好像有好多人欠他钱……
　　他低调？呵，秦自秋才不信他的鬼话。

　　谈笑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左楼。

　　起风了。

　　闪烁的油灯下，大厅巨书的投影张牙舞爪。

　　绿芽上前，伸出手轻轻拨动巨书那半天都没翻过来的书页。书页随着他的动作翻开新页，显露出了里面的内容——
　　「一、身为圣兰德学院的学生，在院内活动须严格遵守……」

　　秦自秋捕捉到了关键字眼，这才发现这赫然是由梅尼普纳特·林肯编纂的《圣兰德学院学生手册》！

　　他之前怎么就没试过主动翻书呢？
　　秦自秋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巨书的眼中带着几分困惑。

　　“你怎么知道这书能翻？”

　　语毕，却听绿芽忽地嗤笑一声，秦自秋不解其意。

　　“你好呆啊新人。书就不就是拿来翻的吗？”

　　秦自秋闻言，呐呐不得语。

　　瞧见他这副神情，绿芽伸出手拍他肩，满脸慈祥地安慰道：“你毕竟是新人，肯定不如我这个前辈。”

　　“哈哈哈谁让我在路上就遇到了三次这样的书呢……”
　　绿芽心中语，通过肩膀，瞬间传至秦自秋耳畔。

　　秦自秋撇嘴。

　　翻了几页，绿芽顿时心中有数，抬眸看向秦自秋，“我们去哪？”

　　拾级而上，1203，熟悉的门板出现在眼前。

　　秦自秋抬手，在其门扉上轻轻叩响。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从里打开，娇小的金发女士噙着笑意映入眼帘。
　　她身后，敞开的落地窗外，茂密绿植在风中摇曳，轻声哗哗。而与墙纸融为一体的同色窗帘则被堆至墙角，似是太重的原因，扰动枝叶的逍遥风居然撂不动这堆布料。

　　穿堂风横扫而过。

　　秦自秋忽觉鼻尖微凉。他之前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客厅里还藏着这么大一个落地窗。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人是后知后觉的动物，这一点，在秦自秋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回想起第一次走入克洛伊房间时，那份不和谐究竟在哪里了。

　　窗帘！
　　偌大的窗户居然连个挡光的窗帘都没有！

　　“谢丽雅女士，这是我那位朋友。我想请问，我和他能一起看看克洛伊的房间吗？”

　　瞧见谢丽雅迟疑的目光，秦自秋补上一句，“他是我的前……”

　　绿芽忽然在谢丽雅看不见的地方揪了他一下。

　　“前……前途非常光明的助手。”

　　话已递出，谢丽雅将目光落在绿芽身上。绿芽对上谢丽雅，不禁带上微笑。她顿了顿，没有怀疑，放他们两人进去了。

　　“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秦自秋背着谢丽雅，小声问道。

　　“你傻呀！”绿芽语气恶狠狠，恨铁不成钢：“你不是那什么推演小说家吗，我一个在学院里采花剪草的花艺师，你当谢丽雅好骗吗？”

　　“那你不是我助手，不是也骗了她么？”

　　绿芽烦躁地啧了一声，肩膀撞了他一下，“你别管。”

　　他才不会告诉新人，他在第二次推演的时候见过谢丽雅。那时候的谢丽雅，她可是……

　　秦自秋不得已偷听到心声，话还没听完，绿芽的心中语就断了。

　　他忍不住蹙起眉，谢丽雅之前是什么？秦自秋不由自主地打量了谢丽雅一眼。嘶——你让我听见就听见了，听一半算什么啊！

　　被吊足了胃口的秦自秋有些沉闷，他总不能追着绿芽问吧？

　　直到走进克洛伊的房间，秦自秋抬眸一瞥，视线落在窗口的香叶天竺葵上。

　　“你是花艺师？”秦自秋忽然出声。

　　绿芽点头，“对啊，我之前没说吗？”

　　“你之前只说过你是采花的……还没有名字？”秦自秋反问。

　　绿芽觉得没有毛病，他重重地点头：“采花……可不就是花艺师吗？没有名字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推演的卡牌身份的名字。”
　　“没有推演成功的卡，可能只知道名字，可能只知道身份，更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被动。”

　　“哦。”秦自秋应了一声。那他是属于名字和身份都清楚的那一类……

　　“我太不懂花。你看看前面那花，有什么不对劲吗？”
　　“花梗细软，茎叶徒长……嗯……没有充足的光照导致的。”绿芽打量了下窗外的雾天。“这两天都是阴天，应该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秦自秋又应了一声。他走到窗前，坐在那张靠椅上，“谢丽雅女士，你之前说克洛伊经常在这发呆吗？”

　　脚边有五颜六色的针线，其中属灰湖绿的那一圈最薄。

　　「是的，她每日都坐在这里。有次她在这里睡着了，我想叫她去床上睡免得着凉，结果我还没走上去她就醒了。」
　　「她还让我不要再也靠近她的房间……」

　　谢丽雅将笔记展示给他们看，眼神低垂，整个人都有些落寞。
　　可以想象出，克洛伊当时肯定说了很过分的话，伤害到了谢丽雅的心。

　　“她前后性格变化很大？”秦自秋结合克洛伊写过莫罗斯的信件与这段话，提取出了隐藏信息，反问道。

　　谢丽雅眼珠子往左上瞟，显然在回忆其中的细节。然后，迟疑地点头。

　　她在笔记本上补充写道：「不仅失去了以前的有趣和活力，她还抛弃了我们的友情……」
　　「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确实，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秦自秋在心中同意。

　　信件里的克洛伊她热情开朗，仅一趟航船之旅就结识了能为其生命负责的真心好友谢丽雅。
　　况且她是一个整日天马行空脑海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以想象出她对生活永远充满了激情，充满活力，是一个让人很难讨厌的天真少女。

　　怎么可能是谢丽雅口中那个仅仅凑近些就出口伤人的克洛伊？

　　思虑至此，秦自秋已然肯定，克洛伊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

　　“这里一直没有窗帘吗？”他的身子往窗前靠，两手搭在窗台上。

　　风很大，刘海被吹得向后扬，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解开的西装外套，也似斗篷往后鼓动。
　　秦自秋借着沿路的路灯，一眼就望见了安妮桥。

　　他回头瞥了一眼谢丽雅的笔记本——「克洛伊拆去洗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失踪前两天。」

　　“你还记得是什么颜色的吗？”

　　「墙纸一样的颜色，和客厅的窗帘颜色一样。」

　　得到了答案，秦自秋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

　　心中的想法在这一刻，全都被谢丽雅的话一一验证。

　　“风变大了。”他说。

　　谢丽雅无声点头。绿芽则是满脸疑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谢你，绿芽。”秦自秋兀自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没你的解释，我还真想不到这一层关系。”

　　“信件，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线索。”

　　“而我，则是因为谢丽雅女士的求助信才来到这里，”秦自秋看了眼当事人，“但在这之前，克洛伊曾与我通过信。”

　　“在信中，她告诉我她是如何来的圣兰德学院，又如何在航船上于你结识，甚至于期待一场至死不渝的恋爱，她都写在了信件里。”

　　“这些信，是克洛伊，真真正正的克洛伊写的。”秦自秋声音沉沉，眼里染上厉色。

　　“她很信任你，”他朝着谢丽雅说，闷声道，“也不想伤害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绿芽皱眉，“克洛伊会伤害她？”

　　秦自秋摇头，“不是她想伤害谢丽雅，而是她身边的一件物品。”

　　“你不是说，她总在窗前，甚至宁愿用语言伤害你，也不愿让你向前一步。”说着，他伸手扯住了厚重的窗帘，“她未必是在看安妮桥，而是在让你远离这里，远离窗边，远离……这块布！”

　　话音刚落，秦自秋猛地施力，向下拽，只听嘶啦一声脆响，整整一块灰湖绿色的印着精美暗纹的窗帘出现在他的手中。

　　厚重的布帘压得他闷哼了一声，而他身后，属于客厅的那幅窗帘，悄悄地随风摇曳了起来。

　　谢丽雅一时说不出话来，手捂住惊呼的嘴巴，另一只手指着秦自秋手里的窗帘，又颤巍巍地指向克洛伊的卧室，显然，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克洛伊卧室里的那一幅窗帘。

　　“出来了。”秦自秋低声自语，整理着展开的布帘。他伸手，摩挲着那块显然被克洛伊用布料缝上的痕迹。

　　针脚细腻，缝得严严实实。

　　但这并难不倒聪明机智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秦自秋将那块布料置于油灯侧上空，借着光亮，透过布料，看见了里面用血腥的颜色凌乱地缝着几行字：

　　「我深深地爱着你，
　　「眼睛，嘴唇，头发，
　　「头颅，身躯，四肢，
　　「骨骼，血肉，肌肤
　　「躯壳，灵魂，人生，
　　「我爱你，
　　「像我爱我自己，
　　「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