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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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寒山寺人？”
有了董二做车前炮，大耳僧人的回答收敛了许多，毕竟多说多错，他甚至微微鞠了一躬：“小僧寒山寺二百三十四号弟子，法号：乌鱼。”
不知为何，剑拔弩张的时候，衡湫却轻笑一声：“寒山寺请你出来帮他们说话，一日许诺你多少香火钱？我出十倍，你跟我如何？”
“你休要胡说八道！”站在乌鱼旁的几个寒山寺弟子像被踩着了小脚一般，顿时暴跳如雷。
“原来是收了钱来闹啊！”六顺适时感叹了一声，惹得对面一行人，面红耳赤。
“这么好的资源，怎么不介绍给我？”衡湫适时开了一个玩笑，却让原本紧张的氛围一下子降了下来，周围的人都跟着嘲笑了起来。
一群光头白面的和尚，在寺庙里从来都是得香客低声细语的问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被笑得手足无措，心有退意，心里怕了衡湫。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
真正恐怖的是他们还没发现——现场的气氛正被这个白衣公子，拿捏在一颦一笑间，她要笑，全场陪着她笑，她要指摘谁，全场人都怒目而视。
她从一进来开始，所有的视线都开始围着她转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树影悄悄晃动，一段锦绸从树上垂下来，麻雀落在他肩头，啼叫几声，片刻轻盈跃走。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揉着怀中橘猫的下巴。
那猫是个坏脾气的，被伺候得不舒服了，就抡着爪子拉他的领子，直到把他的袍子蹭开，踩上伤处，才被揪起来。
“怎么这么凶？”
与此同时，衡湫在一群小和尚面前闲庭信步地逗乐：“不知这位兄台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以何为业，又凭何谋生？这口条确实不赖，和邻居吵架没少赢吧。”
“……赢多输少。”乌鱼被衡湫一顿问给说懵了，脱口而出，又忙捂住，心虚地看着四周。
衡湫勾了勾唇：“寒山寺的，你们找来的人不行啊，要不你们请我吧，我长得俊，口齿比他好。”
“我们知府大人，那是临淮城一等一的俊！”六顺机灵得很，看着衡湫要跟他们玩，忙跟着起哄。
自从他第一次见衡湫徒手揍刘力后，衡湫就是他心中奉若圭臬的存在，用一句俗话说，那就是指哪打哪。
“只是临淮城？”衡湫比六顺个子高些，垂眼问他。
“我们知府是大齐最俊的儿郎！”六顺以表忠心地大声说道。
周围的村民跟香客跟风喝彩，一声赛过一声高，但每一声都像是在打脸，寒山寺的人站在一边宛如跳梁小丑，明明是他们来闹事，却成了别人幕布。
衡湫玩够了，收敛了神色：“我看这位仁兄口齿伶俐，声壮如钟的模样不像是乞讨化缘的僧人，倒像坊市上那杀猪宰羊的肉铺老板，膀大腰圆，面戴油光。”衡湫顿了顿，问，“兄台，你这宰相肚僧袍都要遮不住了，你敢说你是和尚？！”
“……有的人胖是天生的，胖就不能当和尚吗？”乌鱼争辩道。
“子虚乌有啊……”衡湫从怀中掏出一叠信函，“没说胖不能当和尚，但是董大，西阖九街猪肉铺老板，常年留连贫窑赌场，前些日子还因欠下秋红娘嫖资不还被人打出门外，吃喝嫖赌样样你都沾，你敢说你是和尚？”
突然被点了大名的董大听着自己的窝囊事被衡湫如数家珍，宛如小贼偷盗被人当场抓获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下一刻，一声喝问直来：“董大，你竟敢假冒僧人，究竟有何企图！”
董大破口而出：“你放屁，这些全信是你伪造的！你凭什么说我假冒，你有证据嘛！”
“这些往来信函上有你董老板的手印，你说我是伪造的？”衡湫摇摇手上的纸，哗啦作响。
“胡说八道！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手信，没按过手印，我们，我……”此话一出，董大便知自己失言，霎时面如土色。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衡湫把一叠白纸轻飘飘地扔在地上，风刮起来几页，上面什么都没有……
“你——”
“你污蔑！我就是僧人，你凭什么说我不是！”
刚刚还有人疑心董大真是僧人的，现下全都知道他不是了，毕竟没有一个真正的神经病会说自己就是神经病。
衡湫有点佩服他，说漏了，还能不承认，明晃晃的掩耳盗铃。
她叹了一声，不愿再多做纠缠：“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六顺，抓走报官！”
“报官”二字一出，寒山寺带头的大师兄顿时面如死灰，拉着旁边的小师弟就想要逃。
董大知道自己要被放弃了，连滚带爬地上去拽住大师兄的衣角：“光头，是你找我来的，你不能让他们把我抓走啊，是你们让我来闹事的，你们得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大师兄看着自己被出卖气不打一出来，瞪着眼恶狠狠地掐着他的手上的肉。
董大一身的肥膘，任他掐，倒是一点不痛，喘着粗气开口：“你们若是不帮我，到时候在官府面前，我就把你们供出来，我下了大牢，你们也别想好过！”
大师兄当即就想掐死董大，没过一会儿，自己人就先打了起来。
“想走？“衡湫挑眉。
声音轻得不能再轻，犹如夜鬼敲门：“寒山寺，真是好一个清风雅致的佛门圣地，你们贪墨香火，骗取百姓功德款，将供奉用以购置田产，买娼|嫖|娼，一块功德瓦竟要十两银子，当真比皇宫的琉璃瓦还贵！”
衡湫这次是真的掏出了一叠证据，拍在那所谓的大师兄脸上：“假借普渡洗尘之名，迷|奸良家女子，诱|拐儿童，害他们年轻命丧，你们这样的妖寺、邪寺，竟也配存在于世！”
早在刚刚系统传给衡湫资料时，她便知这是一家黑心寺庙。
假借祈福敛财不说，还净做一些下三滥的龌龊事，青|天|白|日|里，和尚在禅房集体宣|淫，不愿加入他们的小弟子甚至会成为他们糟蹋的对象，还有其他行径，闻来更是令人发指，恶心至极！
所以刚刚董大暴露，又说要拉他们下水的时候，寒山寺的大师兄才会下意识慌不择路，所以寒山寺在被祈福树抢走生意的时候才会这么不带脑的撞上来，因为他们“享福”太久了……
大师兄和几个师兄弟腿都吓软了，看着衡湫的眼神，宛如看到鬼一般，他们瞒得这般好，不知竟有一日会被发现！
“完了，全完了……”
然而衡湫并没有放过他们，冷声开口：“现在还要听李夫人小产的缘故吗？”
缩在一旁的董二顿时间不寒而栗。
只见祈福树路旁小道走出来一个身着浅绿裙裾丫鬟扮相的丫头，虽是丫鬟，但看着气度不凡，一看便是被高门大户教养得行事妥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夫人的贴身侍女玲珑！
玲珑先是向着衡湫微微福身，然后自有高门风范地端立一旁。
目光凌厉地看着那董二朗声道：“我家夫人小产因果，乃是昨日在行车回城途中，遇一马夫故意驾驴车冲撞，夫人惊吓过度才会流血不适。”
“夫人当时在车里，被撞得颠倒，仓皇不安间，只能握住祈福树下求得的平安福祈祷，这才保住孩子一命，熬到回府。”
“至于平安福被遗落在地……那是因为我家夫人在途中坚持良久体力不支脱力所致，现如今，夫人与公子皆平安无忧，多亏了这祈福树的神力保佑。”
是以多不安，才会在快要昏迷前，抓住平安福。
是以多有神力，才能在孕妇受惊早产后，还能保得母子平安。
这玲珑不仅没说这祈福树是邪树，而且还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正是因为神树庇佑，李家夫人和公子才得安康！
一番话说下来，衡湫只想给这个小丫头抚掌叫好，真是不枉费她又是花积分兑[隔空取物]卡，取证，又是和他们在这里废话良久拖延时间，好让乌兰去李家搬救兵。
这回不止是端了一个恶势力老巢，还借机宣传了神树的威力，真是一举两得!
“董二，你不仅不为自己恶行而感到愧疚，反而在此空口栽赃他人，冒充李氏家仆，还妄图跟寒山寺联手欺诈钱款危害百姓，以上种种自有官府定夺，来人，将他们通通押送府衙！”玲珑厉声喝道，随即，跟随而来李家侍卫直接把这些人抓走了。
太阳渐升当空，金黄的碎光遍落大地，沉浮在池边的落叶飘飘荡荡，终于被涟漪吹到了岸边。
一切尘埃落定——
衡湫打发了看热闹的百姓，回头，看到玲珑竟还站在一旁等她。
“衡大人。”
玲珑先行一礼：“我家老爷说，幸得神树庇佑，夫人和公子才捡回一条命，如此大恩，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特命我备上薄利送至大人府上。”
“多谢郡王郡王妃好意。”衡湫回以谢礼，又道，“无意之举罢耳，郡王妃向来宽厚待人一心为民，深得百姓喜爱，这是娘娘自己的福气。”
聪明人说话，自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玲珑恭敬道：“娘娘和王长子一切平安，娘娘让我传话，言说今日种种不便，还望大人见谅，如若大人不嫌弃，娘娘备了一些家常菜，请大人明日到府中小叙。”
“多谢玲珑姑娘告知，下官听闻娘娘临产受惊亦是担忧，明日定登门拜访。”
送别玲珑，衡湫带着六顺回了乌兰姐的奶茶小铺。
“多亏乌兰姐赶得及时，才解了今日之围。”衡湫虚行一礼。
乌兰惊慌道：“衡大人莫要这般说，若非是大人早有谋划，乌兰如何做，也是无用的。”
“就是，衡姐姐真聪明！打得了恶霸，抓得了坏人！”此处是来自衡湫的头号粉丝，六顺小友的发言。
衡湫失笑，目光沿着杯盏遗落下来的水珠道：“不管怎么说，解决了这个麻烦，烟霞山应该是能安定上一段时间了，有李夫人一事在前，想必这祈福树和临淮城，能声名大噪一番。”
因着是郡王府的府兵亲自押送来的犯人，西阖城断案极快，上午才进去，下午就出了结果。
原来那董二昨日驾马车送货，一边是时辰将误，一边是悲惨为何自己要如此辛苦讨生活，看到那迎面而来的华贵车驾竟是不愤心中起，任由那驴车冲撞而去。
完事时，他觉得心间从未有过的畅快，扬起马鞭悠然离去，就连被扣工钱亦是难得的没有骂骂咧咧。
原路择返时，路过郡王府门前，乍一看那府门口停着的车驾，甚是眼熟，后知后觉那就是不久前，自己在山道上故意撞的华贵车驾。
董二顿时欣欣然，没想到自己的出气筒竟是郡王殿下，又萌生出几分快意，但看到从车驾上下来的人时，惊了一身冷汗。
只见那马车上下来的夫人气度华贵，满头珠玉宝翠，一看就身份高贵，但整个下襟袍染上了大片血污，神色苍白无力。
他立马想到了他不久前流产去世的媳妇，瞬时慌了神。
驾车而逃的仓皇间，无意瞥见那夫人将一平安福丢弃在地，心里忽然来了主意，暗暗思道，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这平安福说不定能助他逃过一劫……
大洪水时代结束后，他知大齐人是多么迷恋神佛，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甫一进家门，又听说自家那个卖猪肉的大哥被寒山寺的僧人请去闹事，顿时觉得天助我也，这简直是久旱的甘霖，万事俱备的东风。
他自告奋勇地给大哥出主意，甚至自请上寒山寺作证，然后亲自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原本他不闹，郡王府或许查不出是谁冲撞了王妃车驾，毕竟山道幽闭，人烟稀少，如今结局，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西阖郡王爱妻之名天下皆知，心头肉险些一尸两命，让他如何不怒，当即便让西阖知府判了斩立决。
而董大——这个左右皆被利用的棋子，西阖知府原想酌情判他个收押，却没料到郡王爷怒及亲兄，硬是将董大判了流放。
但无人敢有异议，毕竟就算是当今圣上在此，也要给郡王几分薄面。
至于寒山寺……
听闻整个寒山寺连夜被抄，寺内上百僧人全被收监，无一例外，就连已经还俗的僧人都被西阖府衙连夜带走审问。
值得一提的是，西阖衙役在寒山寺探查时，竟在庙中一枯井里，发现数十女尸。
仵作连夜验尸，发现皆是被虐待而死！
此事沸沸扬扬传了一个月，连京城都惊动了，皇上震怒，圣旨连夜从京师下至西阖，次日午时，午门斩首的红血，被大雨冲刷了半年，亦为消退。
直至某夜里，不知哪位义士，路遇寒山寺时放了一把火，将整座寺庙一夜间付之一炬，那红血才得以冲刷干净，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大人，您如何知那董二不是李家马夫的。】
“寻常人家的马夫高大健硕、孔武有力，遑论郡王府家仆，郡王妃虽低调，但临盆在即，就算出门，护送之人肯定也得是军中将士出身，董二那瘦小身板，怕是迎风吹都不敌，怎可能是王妃的马夫。”
衡湫端来茶杯，吹了吹茶沫：“这样想来，王妃之所以能在董二的恶意冲撞下，捡回一条命还得母子平安，这马夫功不可没。”
【大人，这是想挖人了？】
衡湫倒是确实缺个马夫:“这等人才，也不知郡王殿下愿不愿意抬爱了，我倒是想要，也得人家愿意想跟我才是。”
【左右明日去试试。】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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