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振兴攻略》溺子戏

66、第 66 章

　　立尽斜阳，袁府府门前点起了灯笼，照应着天边的余晖。

　　“阁老！”

　　一声高呼惊破了傍晚的宁静，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来。

　　袁疑若在灯下对弈，捏着黑子思索，头都没抬地低声斥责道：“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

　　那人慌极了，哪还顾得上这些，跪下后便急急开口：“阁老！王贺在宋林樾手里！”

　　“怎么可能！”

　　袁疑若将黑子抛在棋盘上，局势顿乱，一双利目如有实质地扫向那人，眉心渐渐皱起，“王贺最后一次出现不是在西阖城吗，怎么又到了宋林樾手上？”

　　那人心急如焚，急切道：“王贺消失那天，郡王府正在办满月宴，衡湫去了，那日王贺出门便是去寻她的，结果人就在衡湫下榻的那家客栈里消失了，至此再无音讯！阁老啊！我们被衡湫耍了，王贺分明就是她送给宋林樾的投名状！”

　　袁疑若瞬间起身，将身侧的棋盘掀翻在地，黑白二子在名贵的地毯上迸溅，散落一地，有些滚进了看不见的角落，他捏着桌角气得浑身发抖，狠声道：“衡湫！”

　　这时，又有一个下人进来通传：“阁老，袁大人回来了。”

　　话音一落，袁弥提着袍子就进来了，如那人一般，一进来便是跪下，沉痛道：“叔父，咱们在西阖的银库全没了！”

　　袁疑若一下跌倒在椅上，眼带灰黑。

　　“银库进出都需要严格登记，我们排查了所有进出的人，可全都没问题，看守的人呈报说根本就没有不认识的人进去过，叔父，我们撞了邪了！”

　　“撞邪？！”袁疑若按着心口冷笑，眼底的杀意明显，“王贺、银库，呵呵呵呵……好你个衡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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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时四刻，衡湫和小安进了袁府。

　　两人在管家的指引下，走在石板小径上。

　　周围静得出奇，连夏日的鸟鸣和蝉声都听不见，往日里落在草坪上的麻雀，今日都没了踪迹。

　　衡湫心里蓦然闪过不安，脚步慢了下来，四周沁骨的死寂侵了过来，足下生寒。

　　“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安也察觉到异样，侧耳低声说。

　　“等一会儿你就别进去了，若是有什么不对，你立马回去，去找宋林樾。”衡湫飞快地吩咐。

　　“不行！”小安立马反驳，“小的怎么能让大人一个人进去呢！”

　　越是不安，衡湫越是冷静：“若是袁疑若今日要对我下手，我们两个一起才是插翅难逃，你出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明白吗？”

　　小安抿了抿嘴，认真地点头。

　　今日设宴，依旧是设在偏厅，衡湫到时，袁疑若已经在了，他背着身，让人看不出神态。

　　衡湫轻舒一口气，提裙在他身侧行了礼：“参见阁老。”

　　袁疑若今日穿了一身暮云灰的长袍，云纹金丝在烛火幽幽下透光，他低声道：“衡湫来了。”

　　“……是。”声音的清冷让衡湫的眸光一闪。

　　“入席吧。”

　　衡湫提裙落座，门外的侍女鱼贯而入，一人捧着一碟菜肴动作极轻地放在桌上，又娴熟地退了出去，将厅门带上。

　　袁疑若指了指桌上的菜，对衡湫道：“这道酸菜鱼是江浙特色，你在南边待了那么久，应该会喜欢。”

　　“确实是酸甜口。”衡湫捏着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她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袁疑若究竟察觉了什么。

　　“你表哥前阵子跟着国舅爷一块儿下了东州，说你们临淮的风味独特，尤其是鱼做得很是不错，此行回来，他还带了两个西阖厨子，就是知道你喜欢吃。”

　　衡湫的筷子顿了顿，心里咯噔一声，随意地开口：“袁弥大人回来了？”

　　袁疑若似笑非笑：“是啊，今日刚回来。”

　　“……此行两个多月，算算时间是该回来了。”

　　“你这个表哥在临淮见过你后，很是喜欢，说你这也好，那也好的，就是不知，你怎么想？”

　　衡湫脸上的淡笑一僵，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阁老是什么意思？”

　　袁疑若大笑几声，冲着门外道：“袁弥啊，有什么话自己进来同你表妹讲吧。”

　　袁弥竟然已经回来了！

　　而且已经到了袁疑若的府上，那就说明西阖银库的事情他们很可能知道了……衡湫的脑子转得飞快，袁疑若前段时间一直在调查王贺的行踪，还对她多次试探，如今袁弥一回来，两件事交在了一起，很难不怀疑到她头上……

　　衡湫捏着裙角的手紧了紧。

　　袁弥已经推开门进来了，脸上的表情很淡，眉眼间克制着什么，望见衡湫的眼神，温和道：“表妹，好久不见。”

　　“算不上久，在临淮还是见了很多面的。”

　　“听你这么说，表哥可真是伤心啊，我对表妹你，可是日思夜想啊……”袁弥对衡湫笑得露骨。

　　衡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勉强笑着：“是嘛……”

　　袁疑若笑着道：“袁弥跟我说过好几回了，说他这个表妹国色天香，几年不见，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他临淮一见，便是一见钟情，满心欢喜。”

　　袁疑若拍了拍袁弥的手：“就是不知小湫儿怎么想，我们两家是亲戚，若是真成了亲家，那便是亲上加亲啊，而且，你这个表哥从小过继在我名下，知根知底的，是个让人放心的。”

　　衡湫猜不透袁疑若为什么怀疑她了，还要给她与袁弥说亲，但如今这个情况——衡湫家无长辈，袁弥若便是她舅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来这个鸿门宴，袁疑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她吃了。

　　权衡之下，衡湫只好拿江之蔺给她准备的借口婉拒：“多谢阁老关心，只不过衡湫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袁疑若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对方是个什么人？”

　　糟了！

　　原先她与袁疑若说过，她与江之蔺势不两立，如今一纸婚书，又说是嫁给了江之蔺，这自相矛盾，就是在打她自己的脸。

　　衡湫一失神，失了分寸！

　　事到如今，她只能说：“表哥很好，但衡湫自知配不上，所以不敢隐瞒。我在临淮时便已成亲了，山遥路远，就没能通知亲朋，说来惭愧，成亲之后，才知自己所嫁非人，再回头，尽是伤心事，休要提罢，真是辜负表哥一份好意。”

　　“这样啊……”袁疑若语气慢慢。

　　“之前在临淮未听表妹提起啊，若是妹夫，怎么说也该陪在表妹身边才是，”袁弥忽然道，“对了，之前总看一个师爷扮相的人跟在你身侧，想来那人就是妹夫了吧？”

　　这个袁弥实属难缠，衡湫只能点头。

　　袁弥又笑了：“那人自从表妹进京后，就不见了，你说巧不巧啊？若说是随同入京，也该带来让叔父见一见的。”袁弥语气稍缓，又道，“说来也奇怪，江之蔺的踪迹一到临淮地界就不见了，榷茶之法一出，人人都知道江之蔺在临淮，但我待在临淮这么久，倒是没见过他的踪迹……”

　　整个偏厅里顿时针落可闻。

　　袁弥再问：“你一走，师爷就消失了，师爷一消失，江之蔺就出现了，表妹啊，你不妨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既然如此，衡湫便没什么好跟他们斡旋的了，缓缓起身：“二位既已察觉，又何继续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吧。”

　　袁疑若眼中的狠劲再也掩饰不住，他捧起茶杯，朝衡湫走近：“王贺是不是你交给宋林樾的？”

　　衡湫还没说话，袁疑若瞬间掐住了她的脖子，几步后推，把她摁在了墙上。

　　呼吸的骤缩让衡湫很难受，但她却破天荒地笑了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勇气，意外地笑着：“是啊，所以你什么时候死呢？”

　　袁疑若瞬间涨红了脖子，眼里的杀意更盛，犹如滔天的巨浪。

　　衡湫把自己笑得难受，她忍着去跟系统兑卡，把袁疑若一脚踢到大结局的冲动，艰难地说话：“阁老不是一直想要我手里江之蔺的情报吗？”

　　袁疑若瞳孔骤缩，手上的力气一顿。

　　“杀了我，就没了。”衡湫笑出了声，断断续续的，似是管弦凝绝。

　　袁弥几步上前，小声在袁疑若身边低声说：“阁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袁疑若松了手，揪住衡湫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直磕得衡湫两眼发黑，他恶声道：“你不是特别喜欢小湫儿吗，这还真是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啊。”

　　话音一落，一声异响，衡湫身上有东西掉下来了。

　　“啊……是啊，可是她不是成亲了吗？”袁弥在衡湫身边蹲下来，捡起她身边掉落的婚书翻开，轻笑了几声，“原来是和江之蔺成亲了……”

　　袁疑若捏着衡湫的脸，目光恶狠狠地盯着看：“是嘛？江之蔺……成亲了也好，大齐风俗，女子不检点是要浸猪笼的吧，这个死法听着还不错啊……”

　　风急急地来了，呼啸着撞在窗纸上，婚书被踩在地，风过时，哗啦作响，裂掉了几张，在凉夜里，无人听闻。

　　袁弥把衡湫带走后，家臣从外面走了过来。

　　“阁老，就这么把衡湫放走了？”

　　袁疑若擦着手：“王贺已经在宋林樾手上了，军火案的事，早晚会被皇上知道了，如今之计，只能让这条线断在袁弥这了……”

　　“阁老的意思是……”

　　“王贺是袁弥的人，那人是从永霖走出去的，这些年所行之事，也尽是听了袁弥的安排。”穿堂风一过，冲碎了袁疑若的声音，夜色寒凉，“他从小过继到我名下，也是时候尽尽孝道了……”

　　“叫人备车轿，我要入宫。”